那山,那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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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性与兽性(4)

    黄昊跟着小欢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座新建的砖瓦房,看看堂屋没人,小欢就跑到侧边的猪圈去找。小悦刚喂完猪,正提着桶走出来,看见黄昊,心里一惊,那潲桶“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黄昊发现她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光泽,不再是当初认识时泛红的样子,穿着也很宽大,腹部有点隆起的样子。看到黄昊,小悦神色很不自然,转身就进了屋,连个招呼都没打。

    黄昊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欢过来拉着他要离开,走了几步,估摸着讲话姐姐听不到了,才说:“经常听到他们吵架,那哥哥不是个男人来的,姐姐都怀孕了,还要搞她。”

    小欢说话的直白劲,黄昊真的有点吃不消,就想着纠正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用这个搞字?”

    “哎呀,出丑死了!”小欢被黄昊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在黄昊的眼里有多丢人。

    黄昊就把小欢拉到偏僻一点的地方,问她:“你们女孩子之间说话,是不是也这样刺激?”

    小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没有了一惯快言快语的作风,有点迟疑地看着黄昊:“干哥哥,你今天不太对,你想说什么?”

    黄昊看看周边,对小欢说:“我们到你房间说话,好吗?”

    “嗯。”小欢领着黄昊到了自己卧房,黄昊说:“上次你带到我家的那个小雨,还记得吗?”

    小欢瞬间又来了精神:“记得啊,怎么啦?”

    黄昊追问:“你知道她被抓了吗?”

    小欢:“知道啊,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早传过来了。”

    黄昊:“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小欢突然警惕地看着黄昊,眼睛瞪得大大的:“干哥哥,不会你也搞她了吧?”

    黄昊打她一巴掌:“我是那种人吗?你们女孩聊天,是不是喜欢说这个搞字,我看你张嘴就来。”

    小欢变得认真起来:“是啊,你们男人喜欢搞女人,我们女人也喜欢被人搞啊,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搞。但不会跟不喜欢的男人,说这个字。”

    黄昊知道,这明显又是有所暗示,静静地看着她,期待她继续说出她想说的话。

    小欢说:“我都成年了,也渴望有人爱。那个小雨,读小学的时候,被人强奸过,村里的人都背后说她不干净,被人搞过了。一直嘲笑她。小学没读完,就呆在家。家里人嫌她晦气,还经常打她、骂她。长成十八九岁大姑娘了,因为名声不好,都没人来做媒。可是她想离开那个家,她想有个自己的男人。上次,到干哥哥家,我发现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心里肯定喜欢你,我怕你看上她,所以我就拦着,不让她得逞。她来我家住了好几天,说是不想回那个村,想嫁到很远的地方去,想有个男人爱她,天天搞她,满足了男人,她就有了归宿。我们都发育了,也有冲动,也有需要。男人有钱了,可以到外面去搞女人。我们不能,我们乱搞,父母不会饶了我们,坏了名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可是,没想到,小雨她疯了似的,每天都让男人搞她……”

    说起好朋友的事,小欢突然伤感起来,眼泪“叭哒叭哒”地掉下来。黄昊第一次看到小欢掉眼泪,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小欢扑在黄昊身上,哭得更伤心了,但又不能哭得太大声让父母听到,压抑着声音,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搐着。

    黄昊用衣服为她揩泪,联想着刚才看到的小悦,还有那个以流氓罪被逮捕的小雨,还有这待字闺中的小欢,感叹山区女孩不能自主婚姻的悲哀,也认识不了几个男人,心情便沉重起来。

    小欢止住哭泣,抬头看着黄昊:“干哥哥,我真的很想被人搞,你搞我吧!”

    黄昊搂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刚刚“定亲”了,他不想破灭她心里尚存的美好幻想,被人爱,这是人之常情,自己不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有冲动又没有机会,备受这种煎熬吗?

    他突然想起了书里面看到的一段话,这段话是恩格斯说的:“人来源于动物界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摆脱兽性,所以,问题只在于摆脱得多些或少些。”

    人也是一种动物,动物到了发情期,就去找喜欢的对象,旁若无人地亲热。而人有了羞耻心,有了文化,有了道德和法律约束,就不能像动物那样随心所欲。

    因为成长背景和个人修养不同,每个人对待人性与兽性的态度,也会截然不同。

    对于自己来说,初中就暗恋女同学,青春期就做了春梦,就有想跟异性亲热的冲动,包括后面跟姜林红,跟刘姣云,跟付小云,多少次都萌发了兽性,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要克制,不能由着兽性害了别人、毁了自己。这是人性战胜了兽性。

    对待小欢,何尝不想跟她发生关系呢,她的外形、性格,几乎是“梦中情人”的模板,跟她共沐爱河,肯定会如鱼得水妙不可言。

    但是人性在告诫自己,满足了兽性之后呢,如何面对现实?

    黄炳艮就是纯粹为了满足兽性,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是他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扭曲的必然结果。在他的认知里,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兽欲,而背离了道德、法律,背弃了基本的人性。

    熊小雨小时候被侵犯,应该是恐惧异性的,会对异性的接近而产生心理阴影。但她早早缀学,没有受过良好教育,家人对她歧视,旁人对她冷漠,导致思想扭曲,进入到青春期后,荷尔蒙旺盛有了性冲动,就希望有人来爱,满足自己兽性方面的需求,证明自己有人爱,值得被人爱的,而不是那个从小到大被人唾弃、嫌弃的“脏货”。因为没有人追求她,所以她通过不断地与男人交往,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这个价值,是扭曲的,不是正面的。她只看到人的兽性的一面,忽略了人性的一面,注定也是悲剧的。

    小欢正值青春年华,渴望被人爱抚,被人亲近甚至发生亲密关系,也是正常的需求。父母的价值观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小悦没到结婚年龄,就被父母当做生育工具,草草结婚,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枕,怀孕期间还要满足男人的兽性,她哪有幸福可言?甚至连女性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黄昊想,小欢喜欢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自己也发自内心地喜欢她。互相喜欢的人之间,会产生磁场,会产生同频共振,如果有灵与肉的结合,那将是人性与兽性的完美共生。

    可是,现实不由人,小欢单纯热烈,黄昊却顾虑重重。如果现在跟她发生什么,更是错上加错。因为有了何爱云。

    那么,跟何爱云,算是人性的结合,还是为了兽性的满足呢?

    黄昊自己也不能完全说得清楚。从兽性的角度,最喜欢的人并不是她,她可能要排在小欢、刘姣云、姜林红之后;从人性的角度,她喜欢黄昊,不嫌弃他的条件,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般地爱他,就比其他任何一个女孩都勇敢。两人确定关系后,你情我愿彼此满足的结果,升华了两个人的感情。

    让黄昊感到不足的是,或许精神层面,他更喜欢与刘姣云交流,因为文化修养的层次和志趣比较匹配,其他几个像姜林红、付小云、小欢甚至何爱云,几乎不太关心黄昊在学什么、写什么。

    现实总是与理想有差距的。或许,与何爱云恋爱所带来的欢乐,弥补了所有的缺憾。两人在一起时肆无忌惮的疯狂,不正像两头动物彼此发泄和满足着最原始的欲望吗?

    黄昊在小欢家也不敢久留,吃了中饭便借口说要去县城就离开了。他不敢看小欢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疼这个如花似玉的干妹妹,却又爱莫能助。或许更多大山里的女孩都有类似小欢这样的情况吧,青春期遇到喜欢的异性,却不能建立恋爱关系,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嫁了人。

    自从黄昊见了何爱云父母,他感觉何爱云变了许多,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家的一分子,来的时候,会帮黄昊洗被子、床单。她嫌弃之前的床单老土,还买了新的床上用品带来。

    黄昊注意到,她在卫生方面特别讲究,情绪控制能力不是很好,有时在饭桌上当着父母的面,直接表现出来自己的喜欢与厌恶。

    有一次,母亲好心舀了一碗米饭放在她面前,她看了一下碗边有没洗干净的污渍,就端着饭回到伙房里,把饭倒进饭锅,然后拿着碗到屋外的水枧边,把碗洗干净才装好饭回到桌前。

    母亲好心夹块肉放在她碗里,她嫌弃母亲用过筷子,转眼就把那块肉夹给了黄龙朝,她还不夹给黄昊,心里想着自己不吃的也不让他吃。

    这些小动作,父母看在眼里,心里是不舒服的,但他们不会当面说出来。事后,母亲觉得非常委屈,她还没过门就这样嫌弃她,估计以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黄龙朝就说,那你以后不要给她夹菜就是了,养老也不指望她,她与这农村格格不入,尽管她说也是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长大的。

    黄昊觉得何爱云讲卫生无可厚非,关键是不要过度,过度就是洁癖。而事实证明,她不仅有洁癖,而且还比较严重。

    碗筷必须用开水煮,别人不能坐床单,用具上面不能有灰尘等,都慢慢显现出来。曾经有一次,有人来家里,不注意就坐了一下床上,她没等那人离开,就把床单换了拿去洗,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的这些动作,在父母眼里慢慢减分,心里觉得这人不是理想的儿媳人选。但他们知道,没办法让黄昊改变主意,以后的路他自己走,就不管那么多了。她来就加多一点菜,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特意待她。

    父母的这些变化,对于黄昊和何爱云来说,并没当一回事。只要没有直接冲突,就是最好的。

    创作是辛苦的,虽然不要体力活,但脑力劳动更消耗能量。有时候,黄昊灵感来了,就通宵达旦地写作。为了在下半夜提神,买了一包香烟,在疲劳的时候,点燃一支烟,学着父亲抽烟的样子,吞云吐雾,感觉还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烟气吸进嘴里含住,然后从鼻腔里通过鼻孔,慢慢呼出,看着那飘散的烟雾,有一种也想随风而散的轻松感;如果把嘴马张开一个小孔,掌握好吐气的力度,还会吐一个个小烟圈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过一两个小时,再吸第二支的时候,却似乎味道全变了,感觉烟很苦,嘴会干,喉咙发痛,甚至会呛出眼泪。他便不再指望这香烟提神,把剩下的烟给了父亲。这也好,没有养成抽烟的习惯。

    何爱云来家,或是黄昊到县城看她,只要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亲热几乎成了第一件大事,疯狂的体力透支和精力透支,黄昊整个人都消瘦下来,体重不到90斤。

    何爱云换了工作,在县幼儿园做教师,跳舞是她的爱好,单位给了她一个小房间,就成了她和黄昊的爱巢。

    有洁癖的她,把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让黄昊每次来,都感觉非常舒适。

    何爱云内心缺乏安全感的倾向,随着日常生活的表现,也暴露无遗。

    有一次,她在黄昊房间,翻看木箱时,发现了一本影集,打开一看,血压瞬间就飚升了。

    她把影集扔在黄昊面前,把正在聚精会神写作的他,吓了一大跳。

    何爱云指着照片,声音几乎都是颤抖地问:“这是谁,这么多女的都是谁?”

    黄昊一看,觉得也不是多大的事,便搂她的腰,想让她坐在腿上慢慢解释。

    何爱云甩开他的手,继续质问:“你说啊!”

    黄昊平静地说:“这些都是学照相时,洗像时多留了一张,算是记录那时候的经历而已。”说着翻看了一下照片,就抬头看她:“要一张一张说吗?”

    何爱云的脸色不太好看:“说!每个人都讲清楚,什么关系。”

    黄昊:“哪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照相。你心里不清楚吗,跟你都是第一次。”

    听他这么一说,何爱云好像脸色缓和了一些,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指着姜林红的照片:“这是谁?”

    黄昊说:“这是你见过的那个亲娘的女儿,叫姜林红,已经嫁到衡阳去了,那时候,刚学会照相。”

    何爱云指着刘姣云的照片:“这个呢?”

    黄昊说:“这个是一个小学老师,我去学校照相认识的,帮了不少忙,她说从来不照相,不上镜,就说服了她,照了之后,她自己都惊讶,还是蛮好看的。”

    “还蛮好看的,那你跟她亲热了?”何爱云醋劲一下子就上来了,狠狠地掐了他一把,那狠劲让黄昊感觉这娘们真下得了手,不是轻易能得罪的人。

    黄昊一边叫痛,一边解释:“哪有?碰都没碰。”

    何爱云仍然嘴不饶人:“你是想碰,人家不让吧。”

    黄昊不敢再答理什么。她看着相册,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地说:“这不是付小云吗,你还认识她啊?”

    黄昊看了一眼照片:“小云,你们认识?”

    何爱云说:“那年暑假,我到蔡里口老爸那里玩,她去她哥那里玩,我们一起玩了好几天呢。你怎么认识她的?”

    黄昊:“你忘了,不是给你妈照相、给爷爷画像的事吗,就是在蔡里口啊。她哥说家里老人都过世了,爷爷奶奶、爸妈,让我去他家画四个老人的遗像,就去了他家。”

    何爱云敏感的劲又上来了:“她一个人在家,你们孤男寡女,有没有上床?”

    黄昊连忙说:“我再说一次,我只有你一个人。”

    何爱云顺手就捏住他的大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这东西要是被别人用了,我就把它割了!我不用,别人也别想用。”

    “太狠了!”黄昊故意装作被吓到了,把头埋进她怀里。

    何爱云又看到新面孔,说:“还有啊!”

    黄昊一看,是小欢的照片,还有那个熊小雨。便说:“这个是一个干妹妹,那个是熊小雨,走亲戚,来家里过了一夜,晚上拍的。”

    何爱云酸劲又上来了:“你到底有多少干妹妹啊?第一个也是吧。”

    黄昊解释说:“不是跟你说了嘛,小时候多病,四个兄弟剩我一个,就认了很多干妈。这个熊小雨,你知道她的事吗?”

    何爱云有点不屑地说:“我又不认识她,哪知道她什么事。”

    黄昊带着复杂的表情说:“就是对面山那边的一个山里妹子,十八九岁吧,在县城国营旅社,主动跟男人睡觉,最多一次跟11个男的,晕死过去送医院抢救。上次的宣判大会上,以流氓罪判了11年。”

    何爱云低头看着黄昊:“要是那天晚上,她们两个都让你搞,你会搞吗?”

    黄昊摇头,坚决地说:“不搞。”

    何爱云说:“我不信,你肯定想搞的,你欲望这么强的人,不动心才怪。”

    黄昊说:“欲望强不等于就要做。我担心负不起责。”

    何爱云:“那你为什么敢搞我?”

    黄昊认真地说:“因为我想对你负责。”

    何爱云被打动了,就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胸脯上,黄昊便搂紧她的腰,两个人就热吻起来。

    黄昊说:“那时候,我最担心的是,你会不会离家出走。你还这么小,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我搞了你,你就不会离家出走,不开心了就会来找我。”

    何爱云是相信他这些话的,或许这也是他们最终走到一起的主要缘故吧。就说:“以后,只许你跟我一个人,我这辈子,只跟你一个男人。”

    她拿起那个相册,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仍旧把它放进了箱子,盖上了。

    黄昊看着她的举动,似乎在探索她此时的心理活动。同时,他也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没想到,自己免费照相的周姨,成了未来的岳母娘;没想到,她还认识付小云。那自己跟小云单独相处的经历,最终会被她知道吗?那个单纯又痴情的小云,现在过得还好吗?要是她知道自己跟何爱云谈恋爱,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很失望?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