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匀吻着黄昊的脸，深情地说：“这事还没有最后确定，或许她没上到贵阳的火车，到了别的地方。就算是她真的不幸，那也是她的命运，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自责，我敬佩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不后悔认识你，也不后悔跟你发生关系。跟你在一起，我不敢陷入爱河，但给了我人生新的体验，不同于亲情，不同于家庭，这段时间我每天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很幸福，也很幸运。是你让我打消了厌学、想缀学的念头，是你给了我憧憬未来的勇气，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真的谢谢你！你不要难过，可能有一天，她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时候，我愿意祝福你们。真的！”

    黄昊没想到小匀如此通情达理，心胸开阔，对自己如此真诚，心情舒缓了很多，紧紧地搂着小匀说：“我也谢谢你给我带来了幸福，是我这一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胸这么开阔。我不是不爱你，是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你还有两年毕业，到那时，找一家好的医院，哪怕前期没什么工资，也要努力拿到医生资格。如果你到广州，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

    小匀看着黄昊的眼睛说：“那时候，要是你结婚了呢，我还能找你吗？”

    黄昊坚定地说：“可以啊。我一样会帮你的。”

    黄昊为姚露公司谈下了一个大单，姚露按约定比例，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提成。

    黄昊为小匀买了一套漂亮的连衣裙，这是他第一次给小匀买礼物。这个不讲物质的女孩，看到连衣裙时，高兴得要飞起来，当时就穿上转了好几圈，那裙摆随着她的身姿转动而飘逸，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小匀说：“没想过要你给我买任何东西，我不想我们的关系，掺杂金钱和物质，我只想享受纯粹的爱。但是，今天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黄昊看着兴奋得像公主似的小匀，说：“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能认识你这样的女孩，也是我的幸运。我也谢谢你的陪伴。”

    小匀突然感觉好像黄昊的话里有话似的，说：“你要离开贵阳吗？”

    黄昊摸着她的头说：“你这丫头，简单钻到我心里去了，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我要回家一趟，父母年纪大了，我想看看他们，出来大半年了。”

    小匀说：“我好想一起去看老人家，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父母，生出这么一个让我喜欢的男人。”

    黄昊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说：“你呀，越来越懂人性了，以后会迷死男人的。”

    小匀说：“我不想迷死男人，我想迷死你！”

    黄昊说：“我也想将来有一天，就死在自己喜欢的女人怀里，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但现在不行，我要先考虑父母的晚年。我出生比较晚，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父母生我时年纪很大了，现在他们都老了，我很想有个家，把他们接到身边养老。可是，目前还没有条件，只有多回去看他们。”

    小匀说：“我爸也要求我，回家第一时间先看爷爷奶奶。他说，世事无常，老人家看一次少一次，搞不好哪一天就看不到了。还说，尽孝要趁早，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他最讨厌老人在生时不孝敬，老人过世了就哭得感天叫地的那种虚伪。”

    黄昊没想到小匀能说出这样的一段话，欣赏地看着她说：“怪不得你这么可爱，原来有这么优秀的老爸！希望有机会拜访一下他。”

    小匀高兴地跳起来箍住黄昊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说：“我爸最喜欢有文化有修养的人，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黄昊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爸知道你跟我这样，不把我打死才怪。换成我是你爸，也会打！”

    小匀说：“为什么？”

    黄昊说：“做老爸的，谁愿意自己疼爱的女儿，找一个年纪大的外地人啊？”

    小匀皱着眉头说：“你们大人都好奇怪，为什么要看年龄？我不管，我就喜欢你！想到你要离开我，我就难过。”

    黄昊怜爱地抱着她说：“傻丫头，我几天就回来了。你好好在学校学习，知道吗？”

    黄昊匆匆回到家，把王梅香吓了一跳，随即又高兴得不行。

    黄昊从身上掏出一些钱来塞给她，让她留着慢慢花。王梅香不想接，说：“家里有钱，你在外面要花钱，你留着自己用。今年冬笋特别多，最近卖了很多，你爸在屋后竹山挖冬笋呢。”

    “我身上有钱，你们留多一点，我在外面放心些。你们也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能挣钱，我挣一个月，比你们在家一年的钱还多。”黄昊将钱硬塞给母亲。

    母亲好奇地问：“你在外面做什么，一个月能挣那么多钱？”

    黄昊故意逗母亲说：“我呀，啥也不干，就卖嘴皮子，吹牛皮，就能赚到钱。”

    母亲半信半疑说：“我不信，吹牛皮能赚钱，那个姜林春吹牛皮不比你厉害？还不是老老实实打一份工，有时候还回来砍杉树卖钱。”

    黄昊说：“他是他，我是我。我找我爸去。”

    黄昊上到屋后，老远就看见父亲弯着腰，举着锄头在挖冬笋，便大声喊了一声“爸——”

    黄龙朝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习惯了黄昊不在家的日子，突然听到有人喊爸，还以为是别人。等看到黄昊正吃力爬上来，才说：“你怎么回来了？”

    黄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过年走的，都大半年了，回来看一下你们。你身体好吗？”

    黄龙朝说：“好着呢，这不，笋子都快挖满了。”

    黄昊看了一下背篓里装了半篓，地上还散乱地堆着一些，便接过锄头说：“我来挖，你休息一下。”

    黄龙朝说：“今年上面又说要搞尿素，结果冬笋比往年早了很多。”

    黄昊问：“政府说的话，兑现吗？”

    黄龙朝：“都兑现的，现钱收冬笋，肥料不要钱。”

    黄昊关切地问：“爸，你的痔疮还放血吗？”

    黄龙朝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好不了的，一辈子的病了。每天要放一茶杯血。”

    黄昊挖了几下就没力了，拄着锄头把说：“爸，还好你住在山里，空气好，吃的也干净，造血功能强，所以80多了还能爬山干活。要是换作我，早没命了。”

    黄龙朝：“习惯了，都一辈子了。”

    黄昊说：“这背篓装满了，得四五十斤吧，你装少点，太重了背不了，小心闪了腰。”

    黄龙朝自豪地说：“这点东西压不倒我，我现在还能挑个百把斤。”

    黄昊吃惊地说：“你都80多岁了，还挑百把斤？我年轻时也才挑百把斤。”

    黄龙朝说：“你能跟我比，我做惯了，你才做几天农活。”

    黄昊心疼父亲，就说：“好，你厉害！但是事要慢慢做，不要逞能，毕竟年纪大了。别挖了，我们回去吃饭，我抽空回来看看你们，看你们好好的，我下午就坐车走了。”

    “回来就走，不歇一夜？”

    “不歇了，下午走。”黄昊放下锄头，把地上的冬笋捡进背篓，背的时候显得很吃力，背起来还打了一个趔趄。

    黄龙朝说：“要不我来背吧。”

    黄昊硬撑着小心往山下走，一边吃力地回答说：“要你背，没天理。”

    王梅香用腊肉炒冬笋，这是黄昊在家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整个屋里都是腊肉味，地上的冬笋壳被鸡在啄食嫩的部分，散发出特有的清香。

    饭桌上，王梅香把一碗醪糟端到黄昊面前，说：“这是昨天刚酿好的，特别甜，你今天就回来了，蛮有口福的。”

    黄昊知道家里一直是自己酿酒，有特别的酒曲配方，自己采集各种草药和配料研制酒曲，酿出来的酒特别甜。村里许多人都喝过母亲酿的醪糟。母亲还有一个奇异的绝活，村里如果有人被蟑螂或蜈蚣咬了，会起很多红斑，只要母亲吐点口水在地上，用脚掌不停地搓地，然后把脚掌放在患处，很快就好了。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只说母亲在生产队出工时，大拇指曾经被蛇咬过一口，身上有了蛇毒，可能是这个原因。

    母亲的这个特异功能，纯粹是做好事，不仅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人家来家里，还得搭上好酒好菜，遇到吃饭的时候，还得倒贴一顿饭。但是，父母从来没有因此拒绝任何人的求助，历来都是有求必应。

    黄昊喝着醪糟，吃着腊肉炒冬笋，满脸陶醉的样子，说：“家里真好，好幸福啊！”

    王梅香说：“你想吃就回来。家里腊肉有的是，叫你爸留一些冬笋在地窑里。”

    黄龙朝说：“上次你说的那个女仔，怎么样了？”

    黄昊不想说毛毛失联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自己，便说：“她在广州上班呢，我也准备回广州上班，两个人好在一起。”

    黄龙朝说：“你如果在广州成家，太远了，我们去不了。如果回来，家里也宽敞。”

    黄昊说：“现在的女孩，谁愿意跟到大山里来啊，就算她愿意，我也不让啊。到时候小孩读书怎么办，大城市肯定好很多。妈，我要是有了小孩，你们要过去帮我带啊。”

    王梅香说：“我不去。”

    黄昊说：“为什么？你有孙子，都不去帮忙带啊？”

    王梅香说：“我年纪大了，你媳妇会嫌弃的。再说了，听说大城市死了人要火烧的，我怕痛。”

    父子俩都被她这句话逗笑了。黄龙朝不客气地说：“你晓得痛都不烧你了，死了还晓得痛。”

    王梅香见丈夫“揭短”，便没好气地说：“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黄昊突然看着父亲说：“爸，我问个问题，你要讲真话。”

    黄龙朝停住手里的筷子，看着黄昊，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黄昊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那个姜林春，到底是不是你儿子，还有姜林红？”

    黄龙朝一听，脸色都变了：“你乱讲什么呢！”

    王梅香倒没那么生气，补上一刀说：“大家都在传，那个姜林春看着都像，他们家就他最聪明，像你。”最后两个字，母亲是看着黄昊说的。

    黄龙朝差点急了，埋怨老伴说：“什么人讲话你都信。”

    黄昊怕自己的玩笑，让两个老人吵起来，连忙劝和：“好了好了，只是听说，当我没问。妈，以后你也不要纠结了，那时候你还没来呢。”

    黄昊怎么也没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跟父亲吃饭。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