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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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续前缘(2)

    过了几天,林秀来了,她对黄昊说:“黄昊,我想着你要在外面赚钱,特意来告诉你,我会经常来陪你妈妈的。你有事就放心出去赚钱,赚到钱了,把你妈妈接到身边养老,老人家一个人在家,过一天算一天,早一天接她走,早一天让她享福。”

    黄昊从心里感激这位干妈,关键时刻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亲娘,太感谢你了!从小到大,你都对我这么好。”

    林秀说:“我对你好,是你爸妈也对我们好。你爸养了林凤姐十年,我们也就应该还这个情,也还不上的。你安心工作,钱要给足你妈妈,有个病痛什么的好去乡里看病。”

    黄昊说:“亲娘,这个我好多年前就安排好了。有时候来不及回来,就让他们到乡中心小学黄远庭那里拿,要多少拿多少,我再给我小哥。”

    林秀:“那就好!你爸妈虽然只有你一个儿子,比我们十个八个的都好,没有弟兄姐妹推卸责任,一个人全挑。你就是陪父母的时间太少,其他的都好。”

    黄昊:“是啊,亲娘,我陪他们的时间太少了。”

    林秀:“这个也不怪你,他们结婚那么晚,你没成年,他们就老了。还好这么多年,你出息了,他们身体反而越来越好,也是享了你的福。”

    黄昊没想到,林秀这个时间说出这么通情达理的话,她是把自己当最好的干儿子看呢,还是对父亲仍然有深厚的感情?

    满“头七”(当地风俗,家人去世的头七天)后,黄昊找到黄富朝,请他有空多去家里,照看一下母亲,哪怕是偶尔吃顿饭,说两句话也好。

    黄富朝表示一定会经常到家里看望的,让他放心外出赚钱。

    父亲过世“满头七”的第二天,黄昊告别母亲,踏上去贵阳的旅途。

    坐车快到县城时,手机有了信号。黄昊发现有许多未接电话,都是贵阳的区号,心里觉得特别愧疚。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告诉小匀,这几天一定是把她急坏了。

    正想着,小匀又打来了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小匀着急和担心的声音:“昊哥,你在哪,怎么不接我电话?”

    黄昊说:“小匀,我爸过世了……”话没说完,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不敢哭出声来让她听到。

    “……呜呜呜,你还说可以活100岁的,怎么突然就……”黄昊听到电话里传来小匀的痛哭声,他想挂断电话,又怕那一头的小匀没人安慰而过于伤心,也于心不忍。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小匀说:“小匀,你别哭!老人胃出血,你别哭。我处理好了,现在坐车往贵阳赶,你照顾好自己。”

    这时候,他感觉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还有一个“亲人”在贵阳。特别是刚才电话里竟然听到了小匀的哭泣,他发现了她身上更可贵的品质。一个小姑娘,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去世放声大哭,如果没有真挚的感情和一颗善良的心,谁又能做得到呢?

    黄昊对着手机,想用缓和的语气来影响小匀,让她平复情绪:“小匀,你不要担心我,家里事情都办好了,我后天就可以到贵阳。”

    “嗯,我等你回来,你路上要保重身体。”小匀在电话里的声音好了很多。

    黄昊想着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在关心自己,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黄昊回到贵阳后,小匀怕他一个人伤心难过,下班后常过来陪他,用全部的柔情来温暖黄昊的心。

    小匀越是好,黄昊心里却越是过意不去。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是属于自己的人?母亲已纪七十好几,难道让小匀照顾母亲生活吗,那她的价值又在哪里?她父母送她上大学五年学医,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爱,她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小匀看出了黄昊的心思,反而就更喜欢他。虽然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十来岁,但她觉得跟黄昊在一起,整个身心都是轻松的,不需要任何防备,两人之间互相信任,互相喜爱,互相尊重又彼此珍惜,许多夫妻都没有这么和谐。如果不是还在读大学,她会不顾一切地跟黄昊结婚,或是一起到广州发展。可是,黄昊不会让她这么做,虽然他急需一个女人,需要成立一个新的家庭。

    黄昊心里的矛盾越来越重,一方面享受着与小匀在一起的时光,一方面又觉得两人就像是平行的钢轨,永远不能交叉到一起。除非小匀两年后学业有成,到广州发展,两人才有可能真正走到一起。

    黄昊不想把这些放在心里,有时候会坦诚地跟小匀说出来,他不想某一天因为某件事突然离开贵阳,让小匀遭受很大的打击,给她造成伤害。而说出来,是想让她冷静地思考两人的关系,既没有拒绝她的意思,也没有欺骗她的意图。

    而恰恰是黄昊的坦荡,让小匀欲罢不能。她心里也清楚,起码自己毕业前,黄昊是不会考虑跟她结婚的,自己父母也不一定同意他们结婚。明知道可能没有结果,但她不想离开黄昊,因为黄昊给她的一切,是家庭、亲情给不了的东西,就比如亲密关系,两人肉体与灵魂的碰撞,人性与兽性的交集与疯狂,彼此为对方着想的心灵等。

    小匀心里很清楚,分别的那一天迟早会来临,但她顾不了以后的变数。不是有句话嘛,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临。地球最终都会爆炸,想那么多干吗,活在当下就好。

    再说,黄昊说了,如果她毕业后到广州去,他还没结婚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有一次,黄昊和小匀睡在床上,天南地北地聊天。黄昊说:“小匀,我说个话题,算是探讨,不对的话,你不要生气。”

    小匀翻身压着他,感觉他的语气有点怪怪的。黄昊说:“你说,我们俩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小匀思索着,说:“恋人嘛,不像又像。说像嘛,我们发生关系,做着恋人的事;说不像嘛,你从来没有当我是女朋友,我也没把你男朋友,当知心朋友。”

    黄昊:“其实,我心里是把你当女朋友的,只是未来才是。如果不想跟你成为男女朋友,就不会跟你保持这么久的关系。但是现在肯定不行,因为你没毕业,也不知道你是否过得了父母那一关。如果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到广州,我就会向全世界宣布,这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老婆!”

    小匀用鼻子蹭着黄昊的鼻子说:“我喜欢老婆这个称呼。”

    黄昊说:“那你努力学习,拿到学士证,拿到医生证,来换结婚证。”

    小匀说:“我现在就想做你老婆。”

    黄昊坚决地说:“不行,你不要忘了约法三章。如果你被家里发现我们的关系,不准跟我再来往,我不怪你,我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你的面前。如果我遇到了适合现在做老婆的人,我会坦诚地告诉你,绝不会拖泥带水。”

    小匀说:“难道我不适合现在做你老婆吗?”

    黄昊说:“凭良心讲,我们相处这段时间,我觉得你很适合做老婆,但现在条件不成熟。你敢告诉父母吗?不敢,是吧。还有,我母亲那么大年纪,我也不能让你缀学跟我结婚,去照顾她。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有更好的未来。真正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他,而是为了他有更好的未来。”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他,而是为了他有更好的未来。”小匀重复着这句很有深意的话,突然趴在黄昊身上说:“原来你是爱我的!”

    黄昊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说:“比如我们爱国,就不会想到自己得到什么,付出什么值不值得,而是为了国家更强大,如果真的有一天国家需要,会义无反顾;比如父母爱孩子,不会考虑将来他是否有回报,而是义无反顾地为了孩子有更好的未来。”

    小匀对黄昊似乎有了新的认知,充满敬佩地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感觉讲得好好哦。原来,爱是这么神圣、伟大、无私的。”

    黄昊说:“我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

    小匀不解地问:“为什么?”

    黄昊坦诚地说:“如果你不漂亮,身材也不是我喜欢的,一开始就不会让你来这里;如果你不让我赏心悦目,就不会跟你发生关系;如果你像其他女孩那样势利,我就不会跟你保持这么久的关系。这算不算自私?”

    小匀说:“照你这么说,我也是自私的。如果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才不会跟你上床;如果不是喜欢你的为人,我也不会跟你这么久,连个名分都没要。”

    黄昊说:“所以说,爱情是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上的,自己看了舒服,为了自己满足更多的需要,才去认识异性。但是,如果一个人只顾了自己满足,就完全自私自利了,爱情也不会长久的,婚姻也一样。”

    小匀把脸贴在黄昊的脸上,由衷地说:“我的大官人,你都成哲学家了。这些话听起来好有哲理啊,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在你这里学了许多。黄昊,我真的爱你,发自内心地爱你,真的。”

    黄昊说:“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所以不能占有你,而是要让你有更好的未来。如果我有条件,你就是我最想要的人选。”

    小匀说:“我最喜欢跟你在一起,觉得两个人都融为一体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整个世界就是我们俩。”

    黄昊说:“我也喜欢啊,希望永远不要停。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美梦会醒。你要完成学业,要考虑父母的意见,我要考虑我的家庭情况,有时候还要考虑这个女人的功能,比如照顾老人,夫妻生活,温柔体贴等。”

    小匀幽幽地说:“这些我都行,可你却不要我。”

    黄昊:“我不是不要你,是不能耽误你。爱你,就要为你的将来考虑。做我的老婆,肯定要牺牲一些理想,你这么好,我又于心何忍啊小匀?”

    小匀:“可我还是不舒服,我已经过了结婚年龄了,为什么不能跟你在一起?”

    黄昊说:“小匀,不是我不要你,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怕你过不了家庭那一关,怕耽误你美好的未来。如果你不甘心,可以试探性地问一下父母,他们愿意让你现在结婚吗,或者说舍得你到广州去工作吗?”

    小匀似乎看到某种希望似的,说:“要是他们同意呢?”

    黄昊说:“我先不回答,你先问。但是,我要讲清楚,约法三章是不变的。如果父母不同意,你不能有情绪,不能耍脾气,让父母伤心。答应我,你就问,不答应我,就不要问。”

    小匀想了想,凭自己对父母的了解,似乎难度很大,情绪有点低落,趴在黄昊身上,死死地抱着他,怕失去他似的。

    黄昊亲吻着她的脸庞,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离开贵阳,离开这个纯情的女孩,心情难免也有些低落。早知如此,当初什么也不发生,可能更好。

    黄昊说:“小匀,你还在读书,学习是你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哪一天,我突然不见了,应该就是回家了,山里是没有信号的,联系不到我,你不要难过。把想我的精力化成学习的力量,拿到毕业证,拍照放在你QQ空间,我上网时就能看到。我们都要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父母。答应我,好吗?”

    小匀突然嘤嘤缀泣起来,黄昊抱着她说:“怎么啦,小匀?”

    小匀哭着说:“我不想离开你,我怕你哪一天,真的突然就不见了。那天,你说伯伯去世了,我好伤心,是因为我担心你,我怕你伤心,我不想让你悲痛,呜呜呜……”

    黄昊把她抱下来,搂在怀里,动情地说:“小匀,我谢谢你。不要哭,我们这不好好的吗?”

    小匀看着他,似乎在读他的眼神,直到看到了黄昊眼神里的怜爱,才把嘴凑过来,疯狂地跟他亲吻,拥抱,翻滚。似乎这是解除一切痛苦的良药。

    小匀的陪伴,让黄昊很快从父亲去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除了工作、学习,更多的是挂念远在家乡的母亲。

    他打电话给黄远庭,说如果母亲到他那里拿钱,一定要拿给她,同时打电话给他,他会回拨电话,跟母亲说说话,让母亲一周或十天左右通一次话,心里会踏实一点。

    但黄昊自己知道,相比村里的人来说,自己是亏欠父母的,起码陪伴就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