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鸿运提出的疑虑，许茂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鸿运为什么会火急火燎地从津门跑到北平来当面向他汇报情况，甚至不惜脱离在津门的岗位。这说明张鸿运这个老地下党员还是非常有警惕性的。

    关于派遣李雨亭去日本潜伏，甚至派遣一个情报小组去日本本土的这种决策当然不是许茂发这个层级的干部所能决定的。实际上，许茂发直到接到上级通知说要选择一名同志去日本潜伏的时候才知道党组织对日本本土也进行了渗透。

    而这是党的地下工作中非常重要的机密，只不过他也是因为与这件工作有关才被上级告知的。根据许茂发了解的情况，实际上党组织派遣人员去日本本土，可能是因为和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有关。而且据他所知的零星情况，日本共产党在日本本土的秘密活动是接受远东情报局的指导。党组织派人去日本本土潜伏，有可能也是应远东情报局的请求。

    这或许能解释李雨亭在上线汪龙子失去音讯后还能得到紧急撤离通知的情况。

    当然，张鸿运是老地下党员了，警惕性高是好事，应该值得肯定，毕竟李雨亭违反纪律和张鸿运冒险接头是错误的行为，不能不引起张鸿运的怀疑。

    想到这里，许茂发对张鸿运首先问道：“你来北平这么几天了，有没有察觉身后有‘尾巴’?”

    张鸿运摇头回答道：“没有，这点警惕性我还是有的。我也担心李雨亭是叛徒，所以在和他见面以后为了防止被人跟踪，使用了几种摆脱跟踪的方法。通过我的观察，我身后并没有人跟踪。”

    许茂发想了想说道：“老张，你的警惕性高是好事，我认为你这次来北平汇报是作对了。但是，我同样也要提醒你，不要轻易怀疑一个党内的同志。你身后没有人跟踪，也许说明你对李雨亭的猜测不一定就正确！当然，有关李雨亭的情况以及在日本其他同志的情况我并不掌握，还需要向上级进去请示来核实这个李雨亭说的是不是真话。现在我要求你回到津门去继续工作，但是不要回原来慈善堂。在没有确定李雨亭的话是真实的以前，你需要改变身份重新在津门工作。同时，你不能再和这个李雨亭进行任何接触，直到我们能证实李雨亭的话是真的。”

    张鸿运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那行，但是我当时给李雨亭说过，将会在四天后到七天左右和李雨亭再次见面，通知他上级的指示……”

    许茂发当即打断道：“这个承诺作废！你回到津门有两个新任务。第一个就是派人暗中观察和监视李雨亭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可他现在在伪津门高等法院中上班，我们无法做到时时刻刻都能盯着他。”张鸿运提出了困难。

    许茂发想了想，也觉得要求张鸿运派人24小时盯着李雨亭很不现实，因为津门地下党组织在津门高等法院内部并没有内线，无法自上班期间秘密监视李雨亭的举动。

    而要想监视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目标身边安插一个眼线，目前还真没有合适的人员，这需要他再好好斟酌一番，看派个什么人到李雨亭的身边同时还不会引起李雨亭的怀疑。

    于是许茂发退了一步，说道：“那就盯着他下班后的一举一动。总之我观察他和什么人接触。他如果真的有问题，就会一直想着找你接头，又或者是在暗地里和一些日本特务机构有往来，比如坂西公馆或者日军驻津门宪兵队。即便是我立即将李雨亭的情况汇报给上级，上级给出核实后的答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我现在需要在等待上级答复的这段时间里观察李雨亭的行为。”

    张鸿运明白了许茂发的意图，没有再提困难，而是继续问道：“那第二个新任务是什么？”

    许茂发回答道：“北方局急需两部电台，是为了和中央以及东北抗联方面的联络。但是现在在北平和东北，无线电台这种东西日本人查得相当紧，连电台零件都很不容易搞到。津门地下党组织不是有同志在洋买办的公司里上班吗？我的想法是利用这种关系，陆陆续续弄到电台的各种部件，然后组装起来送出津门，送到我们的交通站转运到北方局驻地。”

    张鸿运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恐怕有难度，我会专门盯着这项工作的。无线电台的零件不好搞，要想不引起敌人的怀疑，还不能连续不断地采购，必须要分批分不同的渠道来采购。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

    “尽快吧，这项工作很重要。实际上我一个礼拜前就让北平地下党组织派交通员将这项指示送到你那里去，并协助你完成这个任务。结果交通员路上出了点意外，没有能及时找到你。等她到了慈善堂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津门到北平来了。时间不等人，所以你需要抓紧时间，现在东北的抗联队伍形势很困难，急需北方局的支持和指示。”

    张鸿运点点头道：“明白了。我今天就回去，你还有什么新指示没有？”

    许茂发摇头道：“没有了。如果上级对李雨亭的情况有结论了，我会亲自到津门来找你。我们之间原来的联络方式从现在起作废，我如果到了津门会启用第二套联络方式和你联系。”

    顿了顿，他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酒菜说道：“等会我先走，你就在这里吃饭，吃完以后再离开。如果我们两个人在这酒楼的包间里什么都不吃，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说完，许茂发站起身来，和张鸿运握了握手，拉开包间的门就离开了。张鸿运关上了门，一个人在那里吃喝起来……

    而这几天在津门，李雨亭过上了天天按时上班，准点下班的无聊生活。他只希望几天后那个姓张的同志能给自己带来党组织的最新指示。

    正当李雨亭闲得有些无聊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高知柏让他去院长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