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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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晱晱的北斗星(4)

    文祥和文燕去李家河第四天凌晨,沙沙沙的雨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张玉芳。她想起昨天剥的豆子还在外面的院子里。她急忙穿上衣服,下了炕,打开了门闩,门“吱拗”一声,她往外面走去。在院子里找了一会儿,没找见昨天剥的豆子,突然发现放在屋檐下,她想:是长贵听见下雨声,把豆子拿到屋檐下的。夜里的风吹着,她感到有点冷,张玉芳急忙又回到屋子上了炕。听见刮风的声音,雨的声音,远处狗吠的声音。黑乎乎地摸着给秋燕盖了盖被子。想起长生最近没有回家,不知在外面怎么样?长生每次回家要买花生回来,她和孩子们晚上拿出来剥着坐在炕上吃,想起这些事她觉得心里喜滋滋的。又想起小时候“窑罐罐”虐待她心里就烦焖,她又想,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她经常自己安慰自己,不要想过去的一切坏事,多想些好事:一方面为了有一个好的心情;一方面让自己有一个良好的生活心态。活人象竹竿,活的是一节一节的,一段一段的,谁也不知道他以后要活怎样的人。又想:自己肚子不争气,给长生也没生个儿子,让他在外面也说不起话。在家里的侄子里边,他觉得文祥聪明憨厚,以后能靠住,想让他过继,他又是老大,不知长贵愿不愿意,她有时给长贵淡淡的说起这事,长贵老是说:“自己家的儿子,还要走那个过继的手续,没必要,文祥、文瑞长大不养活你才怪哩,你放心吧!”

    她也只是说说而已,也很少提起这事。必定养儿防老,没有儿子心里不踏实,又想起文祥、文燕平时的可爱劲。通过平时的观察,又想想长贵说的话还有点道理,她又露出了微笑。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大。张玉芳看见天曚曚亮,摸着微微的亮光穿好衣服下了炕,迎着风雨出去了。

    王长贵也起来了,他借着微光收拾着屋子。屋子里面除了炕以外还有一个老式三件柜,柜腿是个架子,柜放在架子上,架子露在外面,柜和架子总共有八十公分高,长有一米二,厚有六十公分。分两个格挡一边是八十公分的一个最大的格挡,这边是四十公分一个小的格挡。小格挡上面有一个倒格,前后能抽出来,搁了贵重东西能推进去。小格挡上面的柜面是活动的左右推拉的,打开大格挡的柜面,移开柜面的面板才能打开小格挡的柜面板,要打开这种柜是有先后顺序的。这个三件柜是他家唯一的大件家具。生漆装饰的表面有些陈旧,但还保持发光发亮。三件柜上的锁件是上下各一块铜片用铁钉,铆在木头里的。锁子是长方形的全铜和铜的横杆锁起来比较保险。看着锁具就知道里面放着贵重的物件。柜上还放着一个木梳匣子,油光发亮,大红的底子上面黏的金薄,是盛开的牡丹花和“富贵荣华”的字迹,牡丹花开得栩栩如生。房子里边的地是土的。墙角有老鼠打的洞,还有老鼠抛出的土球。衣帽架是一块有五十公分长,五公分宽,二公分厚的木块用土钉钉在土墙上的。上面有四个小木橛凸出有五六公分。屋子里的过庭上面棚了几根檩条。上面放的长一些的农具、杈把、扫帚等。其他都是不起眼的零乱的什物和农具,有的靠墙,有的随便放着更是显得穷困潦倒。王长贵看着零乱的家当,他想:今天下雨地里干不了活,还有点黑豆没收回来,几天也不碍事,屋里的玉米棒也都挂起来了,在家也没啥做的。前几天李家河他舅爷来说让他闲了没事跟他学学做挂面,他爷说:勤快人只要能起早贪黑,能受住数九寒天的冷冻就能行。冬天做几个月挂面还能赚两个辛苦钱。想了想,他准备去李家河和孩子他舅爷商量一下,能行的话,就学做挂面。他也听见嫂子也起来了。他走出屋子,站到门外的屋檐下,对张玉芳大声说:“嫂子,今儿下雨没事干我去李家河,看一看。”

    张玉芳听见王长贵给她说话,她走出屋子,看着沙沙下着的不大不小的雨对王长贵说:“下这么大的雨,谁还从干处往湿处去?”

    王长贵接着说:“下的不大,不怕啥,我想去看看人家做挂面,再去看看文祥、文燕。”

    张玉芳一听说看文祥、文燕心里想:是啊!这两个娃走了三天了,我也在惦记啊!这时她说:“我也想念这两个娃,你去看看也好。就是这么大的雨,你咋去呀?你若要去,昨天还蒸的红芋你去时给带上。”

    王长贵指着炕上睡着的文瑞说:“文瑞还睡着,起来了你把衣服给穿一下,那我就去了。”

    张玉芳接着说:“你去吧,家里的事你不用管了。”

    王长贵拿起斗笠戴上,找了一双旧鞋穿上。张玉芳在厨房收拾包了几个红芋拿来了递给王长贵。王长贵接着用手塞在缠着腰带的衣襟下面,一手按住斗笠,眨一眨蹙着的眉毛下面坚毅的双眼,用期盼的眼神看了一眼张玉芳,就冒着雨出了门。踩着泥泞,延着弯弯的小路,走进蒙蒙的雨幕里。

    这时天已大亮了,张玉芳看着睡着的孩子,她扫着地。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觉得暖暖的。收拾完房子,下雨天外面也没啥干的活,她上了炕,她像菩萨一样盘起腿打坐在炕上。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拿起手中已经納了一半的鞋底,继续一针一针认真的仔细地納起鞋底来。

    王长贵走在泥泞的路上,雨一会大一会小。风一会这样刮一会又那样刮,一会儿风还旋着刮。这半边身子全淋湿了,一会儿那半边身子也淋湿了。他走着走着感觉裤子淋湿有点累赘,他挽起了两只裤子,裸露出了腿脚。腿上的雨水流在脚上,不管是多大的雨都被王长贵踩在脚下。鞋走着走着被泥粘着成了累赘,他脱掉鞋提在手里,赤着脚。时不时的滑一下,他打个趔趄,又站稳了脚跟。这个时候的冷风也不断的侵袭着。斗笠遮风挡雨也有限,感觉到从背上湿透的衣服里雨水已经流到缠着的腰带处。尽管走路在发热,湿透了的衣服冰冷地粘在了身上。寒冷超过了他自身的热量,终于迫使他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见远处一个个曚昽的村庄渐渐的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可见,欣慰的大踏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