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富贵险中求
“你果然还记挂着这事。”
秋焱叹口气道:“今早我下山买菜,听说吕府那个老夫人昨天晚上大闹,杀了府上一个下人,吕老爷严令此事不许外传,可事情太过诡异,现在外面已是风言风语。”
“诡异?难不成是闹鬼了?”
文甜甜浑身一阵发寒,感觉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几分,她从小就怕鬼,连鬼片都不敢看。若是按照死鬼说的去吕府管人家的闲事,遇上真鬼咋办?
我命休矣!
“不太清楚,有传言是闹鬼,也有说那女人犯了疯病,具体情况我没细打听。”
秋焱边说边做着手上的活,修长的手指划过桌子边缘,检查粗糙的地方,然后再用锉子仔细打磨。
这批家具他分了两次上油,前面做好的椅子板凳和小柜子已经晾晒七八天,刺鼻的油味散去了不少。接下来打磨包子的小床后就要给剩下的这两件上油。不知道过几天会不会再下雨,所以他手上动作十分利索,争取今天日落前就把清油涂好,明天晾晒一天再涂第二层。
早些完工,他也能腾出很多时间处理其他琐事。
文甜甜坐在新板凳上,翘着腿,脑中飞速思考。
“秋焱,如果我要去吕府,你是不是也会跟我一起过去?”
正常来说,此时的秋焱肯定点头应是,然而以文甜甜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必然不会如此爽快。
果然,秋焱吹吹打磨出来的木屑,不在意的回了句:“都行。”
放下锉子,起身将桌子搬到一旁,换了包子的小床继续磨,随口道:“你要是自己能解决我就在家做饭等你回来,若是需要人帮忙搬搬抬抬,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听你的。”
他是真的无所谓!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吕府的小变故并不能影响什么,过不了几天苏梓鹤就要回京,他的主要精力也该放到京城局势上去,这个偏远的小城镇最多只能算是他暂时的隐身之所,无关大局。
文甜甜当然不知道这些,抬手戳着自己的脸,认真思考死鬼的话,终于拍板决定。
“秋焱,我想好了!富贵险中求,下午咱们就去把那告示揭了,晚上出发去吕府平事!”
“你确定?这事要能解决,你可就在镇上出名了,再想隐居深山自然是没可能的。”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文甜甜下了这个决心,以后可能再没安生日子过了。
“不怕!有你和包子在,啥都不是事儿!”
搞钱啊!搞钱最重要!
以后有大把银子在手,他们一家三口去哪住不行?隐居一定要在这荒山野岭吗?
秋焱看她斗志昂扬的拍着胸口,不由得暗笑,小丫头这是真把他当家人了。
活没干完,他收了工具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木屑,“事不宜迟,咱们早去早回。”
吕家的事传得很邪乎,还是趁白天过去安全些。
文甜甜笑得眉眼弯弯,蹦跳着跑回屋提了自己的小药箱。
懒得换衣服,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出门,走之前给包子留了两个鸡腿和半碗清水,省的回来晚了饿着小家伙。
吕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如此一来他家的悬赏告示更没人敢问了。路过的人甚至头也不抬的加快脚步,仿佛那纸上的字看一眼就会倒霉。
文甜甜见状,摸摸鼻子道:“我要过去了!”
“去吧!加油!”秋焱双手环胸,笑眯眯的鼓励她,“五十两黄金咱家还是能放下的,文大夫可要努力啊!”
眼神坚定的点点头,文甜甜隐约觉得秋焱居然有一点戏精潜质在身上,果然是个有前途的大好青年!
不再多言,她抬头挺胸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踮起脚尖,一把撕下告示!
“哧!”
随着她潇洒的动作,周围路人“咝”的倒吸一口凉气,不远处抱胸等待的秋焱也愣了一下,紧接着轻笑出声。
文甜甜抓着手里的告示,看了看墙上被撕剩下的另一半,脑袋发蒙。
嚓!身高是硬伤!
告示贴的高,她个子矮,伸手从侧面一撕竟直接将告示撕成了两半。
咳,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文甜甜涨红着脸站在台子上,壮着胆子开口:“这活儿我接了,吕夫人的病包在我身上!”
当众立下军令状!
两句话的功夫,周围又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众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在他们看来这姑娘个子不高胆子却是不小,吕家的事如此邪性,稍不小心就要搭上命去。那五十两黄金是不少,可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活着比什么都强!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人群走上台子,伸手将被撕剩的一半告示取下来递给文甜甜。
周围嘈杂的声音和目光仿佛不存在,秋焱勾着嘴角与她站在一起,阳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交叠重合。
“走,去吕府。”
大步流星往前走,一大一小的背影落在眼中,站在角落的苏梓鹤静默不语。他常盼着秋焱身边能有个女子陪伴,在刀光剑影的日子里让他可以放心休憩片刻,不至于累到满眼血丝还硬撑着彻夜盘算。
秋焱哥,你总有一天要回去,这般美好的女孩你会忍心放手吗?
转身离开,消失在巷子的阴影中。
阳光再暖,总有照不到的黑暗。秋焱站在光芒之中承受一切明枪暗箭,他便牢牢的守在黑暗里,做他最可靠的后盾。
兄弟,我在京城等你!
吕家是镇上第一富户,也是众多商户的领头羊,凡是在街上能看到的商铺背后多少都能摸索出吕家的关系,哪怕是路边的小摊贩也要给吕家交些保护费才能安稳做生意。
由此可见,吕家明面上不参政,实际早已将手伸到了镇子的每一个角落,死死把控着整个镇子的命脉,因此吕老爷建的府邸远比镇长之类的大官还要华丽张扬,亦是没人敢多说一句。
这样一个类似于地标的建筑,文甜甜在下山逛街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每次路过都忍不住感叹,现在站在那华丽高大的正门前,仰头望向上方的巨大牌匾,心里不禁打鼓。
“秋焱,咱俩是不是有点鲁莽了?人家这么有钱,啥样的高手请不到,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她倒不是害怕有钱有势的人,只是站到这里看见人家的大门后瞬间觉得没必要,干嘛要给自己惹麻烦呢?
“来都来了,怕什么?”秋焱站在后面双手环胸,甚至懒得仔细打量,看了看日头轻松道,“时间还早,咱们把活儿干完还来得及买点菜回家做饭。”
“或者让吕家老爷请咱们吃一顿也行,省得回家现做麻烦。”
文甜甜眉角抽了抽,看来秋焱最近真是在为一日三餐吃什么的事情伤脑筋,他木匠活儿干完了确实有些无聊。
“这时候你还想着吃?”
“怎么,你告示都揭了这会儿该不会怕了?”秋焱叹口气,大步走上去敲门。“有没有人啊!来个人开门啊!”
嚣张!
文甜甜目瞪口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居然有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面?
“来了来了!”一个被惹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大门哗的打开,嘴角长着个大痦子的壮汉凶巴巴吼道,“喊什么喊,叫魂儿呐!”
这看门的虽然身材壮实,但身高在秋焱面前依旧没有优势,挺直了不过刚刚到秋焱鼻梁处,无法与之平视。
秋焱完全没将对方的气势放在眼里,不卑不亢地开口:“我们当家的揭了告示,来府上办事,还请帮忙通报一声。”
看门壮汉目光看向男人身后,见文甜甜手里拿着两张纸,“就你?小丫头识字吗,知道我们这告示上写的是什么事就敢接?胆子不小啊!”
文甜甜张张嘴,这般脸上写着不好惹的大汉她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此时面对面跟人家说话,心里更是怂得发慌。
“你吼什么?”秋焱见文甜甜似乎被吓了一跳,走过去将她半挡在身后,不耐烦道,“我们当家的敢接此事就必然有非常人可比的能耐,你只管通报便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混混他见得多了,跟这些杂碎纠缠完全是浪费时间,奈何要做人家生意,秋焱的气势不落下风,语气却没几分挑衅。
看门大汉看了两人一眼,伸手将文甜甜拿着的告示抢过来仔细瞧了瞧,侧身让路,“进来等着,不许乱跑。”
秋焱护着文甜甜刚进门就被四个拿着棍子的家丁围住,文甜甜叹了口气,大户人家规矩多,看来后面行事要多小心了。
抬头看向身边的秋焱,刚好迎上他的视线:“你怕不怕?”
“怕什么?”
“这活儿干不好,你可就要被我连累了。看这阵势,家主人肯定不是个好说话的,说不定会把我们拉出去乱棍打死,到时候吃得可就不是饭,而是吃刀子,吃棍子,吃砖头……”
秋焱手指轻戳了下她额头,笑道:“你脑袋里一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砖头能吃吗?还刀子棍子,你看他们手里拿的,咬一口尝尝!”
“去去去,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要被我连累可别抱怨,不是我让你来的哦!”
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当然知道小丫头口是心非的性格,反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住,掌心的暖意传来,让文甜甜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有了依靠。
“咱们只是来帮忙的,你只管放手去做,无论结果如何都没关系。”区区吕府还不配让他放在眼里。
后半句话没有说,毕竟在场都是吕家的下人,不免会让人觉得他们过于狂妄。
看门大汉回来得很快,挥手让几个家丁退下,领着二人见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随后秋焱和文甜甜便跟在那中年人身后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处别院门口。
站在门前,中年人没多说什么便让门口的两个小厮开锁,“进去吧,把夫人治好后敲门就能出来了,告示上写的诊费不会少你们的。”
中年人完全是例行公事,他之前就陆续往里送了十几个信誓旦旦应承此事的人,莫说将夫人的病治好,连一个能活着走出来的都没有,这对男女在他看来不过是又一对财迷心窍的亡命之徒罢了。
刚刚站到门口,文甜甜顿时皱起眉头。丝丝缕缕的黑气在别院上方涌动,甚至还在从紧闭的门缝往外渗,仿佛门里关着的是一片荒无人烟的乱葬岗,阴气缭绕,毫无生机可言。
小门打开,淡淡的阴气扑面而来,周围温度瞬间下降,死鬼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咦?这东西怨气不小啊,看来又是吕府做下的孽。哎,走吧,先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