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责任
在倒下的那一刻,露西亚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
我为什么要去让一堆感染体来单挑我一个人?
而且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战斗,即使赢了,身体也来到真正的极限,完全不值得好吧…
趴在地上,感受着常人难以忍耐的无力感,露西亚却还有心思去思考人生疑问。
眼前闪过一大堆警告弹窗,最后来自系统的提示音脱颖而出。
【提示:检测到露西亚意识海异常】
【提示:第二意识-露西亚,紧急下线中…】
原本咸鱼眼神的露西亚突然一愣,猛地出声:“等等——”
【提示:第二意识-露西亚,已下线】
露西亚呐喊一声,接着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一旁捂着胳膊的首席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但刚才动静所造成的影响正在生效,已经有零散的几只感染体在对面的十字路口出现。
在首席观察时,其中一只还突然扭过头和首席对上视线,紧接着。
“吱——!”
那群感染体发疯一般跑了过来。
首席:“……”
就只是看一眼,真的不至于。
虽然很无语,但他还是果断背起露西亚朝远处跑去,并在新一轮的感染体形成包围圈之前,离开了这处街道。
之后按照丽芙给的路线,一路辗转,靠着惊人的毅力和幸运,首席背着露西亚终于赶到汇合点。
那是一处坍塌的建筑物。
外面能看见一位踌躇不安的白发少女。
当听见隐约响起的脚步声,她转过来惊喜的看去正要展露笑容,却看到指挥官踉踉跄跄背着露西亚往这边走来。
“——!”
她连忙抓起急救箱跑了出去,另一边坐在废墟上敲代码的里有些不满,但在看见指挥官他们的惨状后,不由得深深皱眉。
“…啧。”
他迅速收齐笔记本走出废墟,在丽芙接过露西亚时,首席身子晃了晃,就在快摔倒的瞬间被一只手抓住。
首席恍惚中抬起头,眼里的焦距重新恢复,他对抓住自己的人道谢。
“谢了,里……等等,你的手?”
他注意到里抓住自己的手臂烧焦了一块,隐约能看见烧焦的仿生肌肤,和里面有些发黑的精密电子元件。
里看了眼自己手臂,收回来,随口解释道:“之前把浮游炮核心接入城市电网的时候被灼伤了而已,只是影响了外观,没什么好在意的。”
“手臂内部都被烧焦了,这可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构造体和人类不同……另外,就算这样,也总比指挥官你现在这幅样子好。”
里斜了他一眼。
说实话和现在的首席比起来,他的状态是真的好,毕竟首席身上全是灰尘和血污混合在一起,而且满脸疲累的样子,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能看出很不好。
显然,只身一人背着露西亚跑几里地的路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首席陷入沉默。
一场城市收复任务还没开始多久,灰鸦小队就全员受伤,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如果当初计划时再好好想想,再仔细一点……
“另外丽芙已经帮我紧急处理过,只是还没包扎。”里补充道。
“…嗯。”
“里先生……”
丽芙注意到这边,下意识喊了声。
里对她点了点头,也没再揪着这点不放,准备过去查看露西亚的情况。
“对了,指挥官——”
里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抛过去,被后者下意识接住。
那是一盒帕弥什免疫血清。
“我猜你应该会用到,所以顺手给你捡了几支血清……别看了,不是原装,随便找的一个盒子。”
“…里,谢谢。”
“……”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里转身去查看露西亚的状况。
首席在原地待了会,接着迅速注射完血清也靠了过来。
“露西亚现在怎么样?”
丽芙此时的表情很严肃,听到询问她抬起头,然后又闭上眼,对两人轻轻摇头。
“露西亚她……伤得很严重。”
“但主要还是因为机体超载运行的原因……”
丽芙又说了几个专业性的术语,简单介绍完露西亚的伤势后,忍不住问道:“指挥官,你和露西亚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先前支援时明明没感应到高浓度的帕弥什病毒反应,怎么……”
“……”
首席再次陷入沉默。
半响,首席睁开眼,大致讲了下发生的事。
一开始很顺利,首席和露西亚作为战斗人员去清理一片区域的感染体,丽芙和里作为辅助人员去修理城市电网。
这次关于051号城市收复的大型行动,首席其实还是很自信的。
因为他是法奥斯军事学院最优秀的首席毕业生——这也是首席称呼的由来,而作为最优秀的那一批人,或多或少都有点骄傲。
于是这点微不足道的骄傲害了他。
他以为,这次大型行动也和之前的任务没什么不同,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也导致他生出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视心理。
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这里是051号城市的中央区域,黄金时代遗留的感染体不知藏了多少,而他直接把他们全部引了出来,感染体的数量严重超出了预估规模。
露西亚护着他跑了几条街道,但仍旧没有全部甩掉,还剩近两百只感染体跟了上来,无奈只能选择一处空旷的区域进行作战。
接着他们被感染体包围,在露西亚拼尽全力下,终于开辟出一块小小的真空地带,最后力竭倒下。
但感染体还有很多。
露西亚为了让两人都能活着离开这里,选择了关闭痛觉信号的操作,然后……
首席停了下来。
里皱起眉头,追问道:“接下来呢?”
首席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躺在便携式医疗担上的露西亚。
“接下来……露西亚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里和丽芙面面相觑。
人格模型偏移,那变得像另一个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首席也知道这点,看他们样子就清楚在想什么,于是摇头解释道:“不是人格模型偏移造成的影响,是真正变成了另一个人。”
“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又或者是战斗方式……不,她在学习露西亚的战斗方式。”
想到那副不属于露西亚的灿烂笑容,首席却愈发沉默。
“那个…”
丽芙打断一下,怯生生解释道:“露西亚的意识海目前状况一切正常……”
首席无言的看了会露西亚,突然说:“丽芙,调出机体保存的意识偏差值日志。”
“啊…好。”
丽芙愣了下,但还是很快敲击虚拟键盘,随着半空中的虚拟屏幕不停变换,最后停在一个页面上。
丽芙抬起脸下意识观察,然后她看着清一色的红光,目光变得呆滞,而里和首席的脸也瞬间变得难看。
日志一路滑到底,惊心动魄的红字占据了大半篇幅。
正常来说,构造体的意识偏差值应该维持在0.012到0.024的样子,而那红字的中间数值就不说了,最高的数值已经突破了0.999。
换句话说,意识偏差值歪到这种地步,那名为露西亚的意识,还真的存在吗……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想到这个问题。
一时间场面的气氛显得压抑。
不知过去多久,首席最先反应过来。
露西亚,是灰鸦小队的一员…
他环顾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丽芙和里身上。
“原地修正,立即对露西亚开展深入治疗行动!务必让露西亚恢复意识……丽芙,能做到吗?”
“我会竭尽全力!”丽芙重重点头。
也是灰鸦小队的队长…
“有什么需要的物资吗?我和里现在出去收集。”
而自己作为露西亚的指挥官,无论如何都不该轻言放弃…
“我们需要III号意识阻断剂、构造体1400心泵、6000毫升的AB型循环液袋、中压神经协调器、逆元外置VI接触器……”
丽芙毫不迟疑的列出一大堆清单。
“——最后,尽量在两小时内回来!”
还有救…
“里,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露西亚最后只是晕了过去,思维信标反应正常,呼吸平稳,意识海没有任何紊乱迹象…
“我们走,最近的构造体补给站有传来讯息吗?”
“东南方向46度,坐标212、-7。”
里说出了坐标,首席转身就走,完全看不出刚抵达时那副虚弱的样子。
掏出手枪干脆利落的上膛,发出一声脆响。
咔——
灰鸦小队,不会放弃任何一位队员。
里也掏出双枪,在首席路过身旁时默默跟上。
虽然大家相处才不过一年,但都已经深深认可了彼此。
灰鸦小队将他们牢牢联系在一起。
这是…
此刻首席做出的觉悟,也是身为指挥官该尽的职责。
……
也就在首席和里踏出废墟遮蔽的阴影时。
【系统:构造体-露西亚,已上线】
“呃……丽芙?”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里和首席脚步停下了。
露西亚从地上撑起身子。
虽然她揉着头嘶了一口气,但半睁的眼睛却迅速扫过着四周环境,直到看见身边都是熟悉的同伴,心底才算松了口气。
然后她望向似乎正准备出去,又突然折返的两人。
“是有什么…新任务吗?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