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新好一阵无语。

    用今天的话来说，公职人员能够坐在有空调、有茶水供应的办公室，舒舒服服地干活，那又何必攀山涉水来户外瞎乱转呢？

    西营口牧场上缴牲畜给珍馐署，由庄新负责核查，主要在于账目，而户外情况，他一概不理会。

    此时，秦凡等人发现，前方林中有人窃窃私语，声音传送得愈加辽远。

    “那几只鸡的肉都快烤焦了，你赶紧翻过另一边。”

    “这不能怪我的技术差，都怪长留，他不肯添油。”

    “哪里能怪我？要怪就怪云和，鸡肉涂抹油汁不均匀。”

    “油不得花钱买啊，你们又不给啊！”

    “……”

    秦凡等人循声而行，见到了七八名麻衣男子蹲匐在树林一角，烤着鸡肉。

    原来那一缕青烟，只不过是这一群人在烤东西的炊烟，而不是牧场火灾，害得大伙们虚惊一场。

    一名男子发现秦凡等人的到来，不由惊呼了一声，周边的人也被吓了一跳。

    一人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西营口牧场，不是一般人可以来的禁地，快走，快走！”

    又有人恐吓：“对，你们敢再来，我们就报官，打断你们狗腿子。”

    “……”

    程处弼忍不住道：“你们还敢报官？你们好大的胆子，偷吃皇家牧场里的鸡？万一烧着了牧场酿成了山火，那该怎么办？”

    那几个男子被程处弼说破了心声，他们脸面青白一片，先别说烧着了牧场，单单敢偷吃贡品，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那一些人面对程处弼的质问，矢口否认道：

    “我们做什么，关你们什么事情？”

    “谁能证明我是偷皇家牧场的鸡来吃，这是我们从市集里买的肉。”

    “你们吵吵嚷嚷的，小心我将你们给杀了，埋在这一片树林里。”

    “……”

    汉子们心惊胆颤，但还是强行夹着颤抖的双股，出言恐吓秦凡等人。

    也许恶向胆边生，那几个人也害怕秦凡他们泄密，打了一个眼色，于是离开了位置，分左右包抄了上来。

    秦凡心道：这一些人不会真敢动手杀人吧？

    瞧他们的表现，难道以前真的干过这一种杀人埋尸的勾当吧？

    荒郊野岭，挖个两三米的深坑，将人一埋，泥土分解，也许就是三五年的时间，附近树木能将人身血肉骨头，硬生生地吸个一干二净，人间蒸发……

    当然了，秦凡有许喁喁、程处弼在身边，还真不会害怕眼前这几个虾兵蟹将。

    程处弼拉高了袖子口，低声道：“庄新，你的人居然如此无礼，你怎么管教下属的？”

    程处弼言下之意，打狗还得看主人面，你庄新看着办吧，万一我真动手了，伤着了你的脸面就不好了。

    庄新从来没有跟这一些人会过面，只是和此间的牧场主有所交集。

    庄新问道：“你们是西营口牧场里的人？”

    有人叫嚣喊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如何，和你们无关吧？”

    庄新又问：“李固呢，他人在哪里？”

    那几个人明白了，也许来的是友非敌，脸色放缓，放松了警惕。

    一人露出了点笑意道：“你们是找那老头子啊？”

    另一人道：“他不在啊！”

    庄新蹙眉：“他不管牧场了吗？”

    有人插话：“你也知道的，李固上了年纪，每一个晚上都会去销金窟和那一些小妖精寻欢作乐，早上哪里还能够爬得起床？”

    “没错，听说前一些天他还扭伤了腰，现在估计养伤。”

    “……”

    秦凡等人心道：这个叫李固的家伙是多么荒淫啊，但问题来了，李固只是一个牧场主，薪资有限，试问怎么够他上销金窟挥霍呢？

    一个高大的汉子上前道：“我叫阿杜，你们是来收购柴薪的吧？”

    收购柴薪？

    秦凡等人面面相觑。

    秦凡等众都不是傻人，大致上猜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难怪牧场周边树木，有被砍伐过的痕迹。

    程处弼眼珠子嘀咕一转，将计就计，笑道：“你们带我们看看柴薪的成色如何！”

    那几个人感到忐忑不安了。

    以前，也有客商前来收购木料，但都是牧场主李固亲自负责交接。

    现在秦凡等人年纪轻轻，反倒像一帮在外踏青出游的公子哥儿，哪里有半分做生意的商人模样儿？

    程处弼的提议，难道有诈？

    那一些人一时都不吭声了。

    “怎么，你们不做生意了？”

    秦凡心生一计，道：“按照和你们的头儿议定，今日要见到他，然后我们接走木料，我方为了运输柴薪，还专门找上了船行，万一时间上耽搁，你可以知道后果严重？”

    程处弼道：“我们错过了船运，要赔偿很多钱的，你们赔我？”

    “……”

    阿杜等人经不起秦凡等人一再催促，阿杜道，“好，你们跟我来，你们别想着耍花样，不然有你们好看！”

    阿杜等人留下一人照顾篝火烤肉，其余的汉子都领着秦凡四人继续西行。

    大约一里，密林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堆搭有大小木头，秦凡粗略点算，有个二三百方。

    木料，也是薪炭的来源。

    今人吃饭，可以用天然气、煤油、电等等燃料。

    但古人就没有这么便利了，做饭普遍用柴火。

    薪炭，可谓居家所必备之物，可以说是刚需。

    程处弼低声道：“庄新啊，看来你得好好管一管你的手下们了，不但不认真工作，而且对外还卖起了薪柴，做起副业来了。”

    谁能想得到这一帮儿看管西营口牧场的人，俱是贪得无厌之辈？

    他们中饱私囊，牧场豢养的鸡鸭鹅等，每日俱会偷偷摸摸地有所克扣，然后取来烤食。

    不仅如此，牧场主李固，还唆使这一帮狗腿子，霸占牧场周边的树林，驱赶外来樵夫，将林中树木砍伐，然后联系卖家，将木料售出，然后一并分钱。

    此等事西营口牧场上下皆知，只瞒骗庄新一人。

    李固、阿杜等人以为，即便他们靠山吃山，又吃又卖，只要小心防范，就能将庄新等上司给蒙在鼓里，谁也奈何不得他们。

    不想秦凡提议大伙们到郊外溜达一番，也碰巧发现了这一些牧场人的勾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