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一个房间，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与新来者交谈。与洗浴室一样，墙上有帘幕遮掩的小隔间，准备好随时为需要隐私的人拉上。但不同的是，每个小隔间里没有淋浴喷头，而是有一个小架子，上面摆着听诊器、棒冰棍、血压泵、创可贴和一些其它零碎的东西。

    一位穿着制服的老绅士在门口迎接我们：“你好，我们只需要完成一次快速的医疗检查，以确保大家身体健康。女士们，请向右走。先生们，请向左走。会有医生或护士带你进入一个小隔间进行快速检查。他们会要求你脱掉上衣和裤子，以检查有无任何伤病。同时他们也会检查你的心脏、血压和其他一些重要的生命指标。”

    凯莉和我彼此对视，然后走向几位空闲的护士。其中一位护士引导我走进一个隔间，拉上了帘幕。这位金发的女士看了一眼我的名牌，她微笑着，充满了热情，表现得好像附近根本没有僵尸一样。

    “你好，戴安娜！我叫南希。很高兴见到你安全到达这里。现在我只需要检查一下你是否完好无损。请脱掉你的上衣和短裤。你的内衣可以不用脱。”

    我缓缓地脱下了我的上衣和短裤，对这位过于热情的护士感到有些不确定。她拿起了一个听诊器。

    “太好了！”她说道，“保持不动，让我听一下你的心脏和肺部。”

    当她把冰冷的听诊器放在我胸部、侧面和背部的大约十二个不同的位置时，我尽量保持不动。她退后一步，围着我快速走了一圈，检查有无伤痕，然后欢快地宣布：“非常好。你的心脏和肺部听起来很清楚，所以你可以穿好衣服。我会测量一下你的血压，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我不确定这位护士喝了什么咖啡，但她的活力让我感到震惊。她用血压袖带测量了我的血压，并记录了下来。据她说，我的血压有点高，可能是因为我们在过去的一周中承受的压力。他们会在四天后再次为每个人进行检查，以确保这不是什么长期的问题。

    她推开帘幕，带我走到等候区，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在这里可以结识的所有可能的新朋友，以及我们应该偶尔一起喝咖啡。我点点头，心里暗自记下要警告凯莉避免在这个地方喝咖啡。

    凯莉走了出来，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也回应了她。我们等着伊凡出来时，我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个房间里有很多的警卫，数量真的很多。我注意到两个高大的警卫站在一个加固过的门的两边，门上有个“仅限授权人员进入”的标志。

    一位护士和一位女士从拉开的帘子走了出来。护士的声音很小，但由于房间基本上很安静，我们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看起来你可能是肋骨有点裂了，亲爱的。乔丹？你能带她去找专家吗？”

    其中一位警卫走了过来说：“请跟我来。”他引导那位女士走进了“仅限授权人员进入”的门。

    凯莉和我彼此对视，然后又望向别处。我回头看了看我的护士，她的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我把目光转向了伊凡正在接受检查的帘子。我相当确定那个“裂了的肋骨”只是个委婉的掩饰，以免那位女士惊慌失措——我同样确信，我再也不会在这些建筑里见到那位女士了。

    伊凡终于走了出来，走到我们身边，凯莉立刻开始她的喋喋不休：“终于出来了！”她边走向出口边说，“你是去做头发了吗？以后可不能抱怨我花的时间太长了...”

    一个身穿制服的男士，站在我们即将走到的门边，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说：“欢迎，我是约翰。我们喜欢带大家参观一下，这样你们就能对这里的布局有个大致的了解。既然快到午餐时间了，我想我们可以顺路去食堂。”

    他一边指导我们走向食堂，一边讨论着地标，指出了我们地图上的一些地方。他还讲解了规则，虽然规则相对严格，但还算简单明了。想要留下来的人必须付出努力为自己谋生。如果你不工作，就不能吃饭，除非你生病或事先得到了例外的许可。

    我们终于来到了食堂，我充满兴趣地环顾了一下。这里像是自助餐厅的布局，尽管食物看起来很普通。不过，考虑到我们处于紧急状态，能有这样的食物真是个小奇迹。我看到了豌豆、土豆、面包和一些看起来像是从罐头、冷冻袋或某种军用即食口粮里拿出来的食物。

    我们快速填满了自己的盘子，坐到了一个空桌子上。吃了一些食物后，约翰继续说：“好，拿出你们的时间表。我们可以看看接待员为你们安排了什么。你们的日程大部分时间每周都是一样的，虽然有一个时间段会有变化，以便进行额外的培训。”

    凯莉询问：“我们需要一整天都在工作吗？”

    他瞥了一眼我们的时间表，回答说：“通常你们会每天工作大约八到十个小时，具体时长取决于工作的性质。其余时间是你们自己的，当然，任何额外的帮助都是非常欢迎的。”

    他拉近了我的时间表。“没见过这个。哦，是医生的备注。他们让你在早上八点和晚上各跑半小时。这里还备注了你可以随时使用跑道和健身房。也不要害羞，他们宁愿有人在锻炼，也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盹。这只是基本的培训安排；随着你接受更多的培训，它们会有些变化。”

    我疑惑地看着为我安排的锻炼时间。哦，太好了。我一天的运动量要比我以前四天的还要多。我也怀疑采摘工作会有任何坐着的时间。我猜我终于能减掉那讨厌的十磅肉了。

    时间表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代，那时我的一天被划分成不同的时间块。我仔细检查了时间表。我的日程从每天早上八点的跑步开始，直到下午5:30的“岗位培训”，当然中间还留有午餐时间。

    晚餐后，有一个八十分钟的时间块叫做额外培训。这个课程每天都不一样，包括了急救、实地训练、僵尸训练、生存训练、人际交往技巧和其他类型的训练。显然，他们认为我们需要对抗僵尸和生存训练。

    最后是我晚上八点的跑步时间。看了一眼其他人的时间表，布局大致相同。他们的时间表上没有锻炼和跑步，而是更多的岗位培训。他们的日程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五点。我注意到我至少有一两个额外培训课程是和伊凡和凯莉一起的，这对我来说是种安慰。

    伊凡的低声问题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你听说了关于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的最新消息吗？”

    约翰叹了口气，回应说：“不太清楚，只是一些传言和道听途说。我们和加拿大境内的几个其他堡垒和基地保持着无线电联系，他们从更远的地方和美国南方传来了一些消息。情况不妙。最近有几个基地停止了广播，这是个坏消息。大城市受创严重。废弃的汽车造成了完全的交通堵塞，再加上如此多的僵尸和最近感染的人在一个小区域内......据我们了解，伤亡是灾难性的。”

    伊凡说：“我们看到好几辆四轮车在引走僵尸。这个地方周围的围栏能挡得住僵尸吗，如果四轮车错过了一个的话？”

    约翰回答道：“一段好的铁链网围栏可以挡住十几个僵尸，虽然它挡不住几百或几千个。我们得到消息说，有些僵尸能够攀爬。虽然需要一些时间，但它们能做到。我不想泼冷水，但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由于僵尸已经死了，很多人希望它们会在几周后腐烂，一旦肌腱和肌肉脱落——”

    “哎呦！”凯莉尖叫道，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我正在吃意大利面呢！能少说一些细节吗！”

    约翰的脸变得通红，周围有几个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更不用说伊凡和我也在嘲笑约翰和凯莉的表情了。

    “嗯....”约翰清了清喉咙，试图恢复他的镇定。“好的...嗯...抱歉。对，有些人希望如果其他方法都失败的话，我们多雪的冬天能杀死僵尸。低温对暴露的肉体来说不会容易应对的。”

    然后他专心致志地吃起了自己的饭。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我能看到伊凡的眼中闪烁着愉快，尽管他没说什么。凯莉专心致志地吃着她的食物，而约翰的脸还是和他盘中的番茄片一样红。我再次轻轻地笑了起来，尝试着吃了一口意大利面。

    吃完饭后，他带我们参观了怀特赖特军事基地，他毫不客气地称其为“堡垒”。这个避难所比我预期的要大，虽然巨大的变化正在进行中。

    在一些原本可能是小型营房或建筑的地方，成群的建筑工人正在迅速地建造更大更高的建筑。有几幢新建筑已经完工，考虑到几百个建筑工人的努力，我怀疑其他的建筑会在一周内完成。在围栏的另一边，几辆四轮车快速驶过。

    “我们发现慢慢地用四轮车引走几个僵尸，直到看不见堡垒为止，这样更容易，”约翰解释道。“四轮车加速，直到僵尸看不见它们，然后绕一个大圈回来。有一个模式；我们几乎可以朝任何方向引导它们，但只沿着一条轨迹回来。这样可以避免引回太多的僵尸。”

    这对我来说很有道理，尽管我会担心四轮车在如此多的僵尸附近出问题。我不想接近任何僵尸。

    约翰带领我们走进了一座较新的建筑，然后沿着楼梯向上走。当我们走在走廊上时，可以看到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摆放着双层床，以充分利用空间。

    “通常情况下，男女会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以避免在这些狭小房间内可能发生的…不适当的事件。家人或朋友可以选择住在一起。他们还在建下一栋楼，所以选择不多。我们尽量让你们呆在一起。凯莉，戴安。你们的安排显示你们将共享其中一个较小的房间。啊，就是这里了。”

    他打开了门。我猜这个房间之前可能是个门卫的储物间，因为里面隐约有清洁用品和灰尘的味道。房间几乎只能容纳一套双层床和摞放在角落里的两个小衣柜。不过有个窗户，这可算是额外的好处。我们在二楼，所以我不担心有什么东西会试图爬进窗户。

    “至少我们不用睡楼下那些小床垫。”凯莉评论道。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楼下的一个大房间里有些床垫，但约翰告诉我们，刚刚开放的新建筑将为那些使用床垫的人提供住宿。

    我们又向上走了一层楼梯，我看了看几个房间。卧室里摆满了双层床，一些较大的房间甚至挤满了八套双层床，充分利用了每一寸可用空间。

    “伊凡，这是你的房间，你将和其他三个男士共用。请尊重他人，如果遇到任何问题，请在大厅找接待员。”

    伊凡点点头。至少凯莉和我不用和陌生人一起住，虽然我们的房间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这会有些拥挤，但求者不得挑。

    约翰带我们回到底楼，拿起了一个大推车。“好的，请拿一个推车。我会帮你们把东西搬到你们的房间。如果有什么想捐赠的，我会确保它们交给负责供应的人员。如果你不需要，大件物品可以留在你的车里。”

    走回车辆的路程很长，而在短小的草地上推车并没有让路程显得更短。一旦我们解锁了车辆，凯莉开始翻找伊凡的吉普车里的物资。

    她开始喃喃自语：“露营用品和大多数东西可以待会儿再拿，我不介意现在拿些床上用品。嗯，食物？”她回头看了看约翰。

    他回答道：“如果你们几天内能吃完，尽管拿去吃。如果东西太多吃不完，厨师们希望所有容易变质的食物都能捐出去，避免浪费。罐头食品可以留在你的车里，存放在你的房间，或者捐赠出去。”

    凯莉和伊凡开始搬出食物和供应品的箱子，然后仔细地翻找着，把它们分成三堆。我走到我的车旁开始整理，约翰跟着我，主动提出帮忙。“只要告诉我你想把什么放到哪一堆，我可以帮你。”

    “谢谢，我把东西放在右边的都捐赠出去，放在左边的都带到我的房间怎么样？不过我想大部分东西都留在这里，因为大多数都是露营用品。如果突然需要旧的睡袋和有凹痕的锅，请来找我。”

    他听了我的回应笑了，把明显是旧露营用品的东西堆放到一边。我开始整理所有的东西。我们把大多数大件和露营用品都丢进了我的车里。我把它们扔到前座，为整理腾出空间。

    我们的房间里没有炉子，所以我把罐头食品的箱子放到了右边，不过我在一个座位下面藏了三罐，以防万一。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我毫不怀疑各种守卫会被命令搜索每辆车寻找隐藏的食物，所以隐藏太多东西实际上没什么意义。

    我把我们的三个旅行箱放到一边，因为它们里面装着我们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我把我的发刷放在脚边。我迫不及待想梳理我的头发，因为它仍然有点潮湿，而且打结了。我仔细看了看车里剩下的东西，除了露营用品，几乎没什么了。

    约翰小心翼翼地装载着他的捐赠推车，以免在崎岖的地面上倾翻。我关上了车尾箱，拿起我的发刷。在等凯莉和伊凡整理完毕时，我开始了令人厌烦的梳头任务，同时听着他们背后的争论。

    “把爆米花捐了吧，反正我们也没法爆它。”

    “好的，那薯片和饼干呢？”

    “那是多力多滋！它们得留着！那是我睡前的零食！”凯莉和她的多力多滋…

    “我想我会留下饼干。它们可以放很久，而且我可以和室友分享。这个箱子里有什么？”

    “呃，把那个箱子放到捐赠堆里吧。应该是戴安打包的。不是食物。”

    “这是什么？”

    “老实说，你真的不想知道。”

    “好吧，现在我很好奇了。告诉我。”

    “干燥的鞋子汤。”

    “什么？”从纸板箱被打开和塑料袋被搅动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伊凡决定仔细看看。“这只是不同类型的军用即食餐变成的汤。”

    “没错！干燥的鞋子汤！”

    “他们肯定不会真的尝起来像鞋子吧……”

    “显然你以前从没尝过。老实说，把它们放进捐赠堆里。连狗都不肯尝一口。”听到这个评论，我听见箱子被扔下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那些军用即食餐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糟。没错，邻居的狗拒绝舔碗，但一旦你加了一些冷冻蔬菜和胡椒，它们尝起来还不错。看来，凯莉的想法不同。

    约翰装完他的车，推了过来，问凯莉哪堆箱子是捐赠堆。他迅速把它们装进已经装有我捐赠物品的车里。他说：“我会先把这些送去，然后回来。慢慢来，不用急。”

    凯莉坐在地上，整理另一个箱子。我走过去看着她，一边梳着头发。“你把我的军用即食餐捐了？”

    她回避了直接的问题。“房间里没有炉子。而且，我们几乎捐赠了所有需要烹饪的东西。”

    我心里默默地笑了笑，没有提及它们实际上不需要烹饪。也许厨师们能让它们尝起来比我做得更好……

    我靠在吉普车上，边和我的发刷斗争边思考，决定在一两天内剪短我的头发。长发意味着很多结，很多结——在僵尸末日里这绝不是理想的情况。

    暂时放弃了头发，我帮他们整理了剩下的供应品，把急救包放进了我的包里。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后，凯莉掏出了她的发刷，我们俩都成功地把头发梳顺，扎成了马尾。在约翰回来之前我们就完成了。

    我们推着车回到各自的房间。约翰挥手告别，说他会在晚餐前回来。这样我们有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凯莉和我解包，决定休息一下，因为今天的事件让我们感觉很疲惫。过去几天我们也没有睡好，这可能也没帮到什么。伊凡离开了，去找他的床。

    感觉我刚刚入睡，敲门声就把我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走过去开门。凯莉在她的上铺翻了个身，喊道，“走开！我还要睡！”

    约翰显然已经了解了凯莉的软肋，对她的招呼不以为意。他说：“好的，你可以继续睡。我们其他人去吃晚饭。”

    凯莉喜欢吃。她翻了个身，从上铺跳了下来，对于一个看起来只有一半清醒的人来说，这动作相当惊人。“食物！我来了！”

    伊凡从约翰身后笑了，他显然已经被叫醒了。我打了个哈欠，试图用衬衫擦干净眼镜。但这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跟着约翰回到食堂的路上，我从我的梳妆台抓起了一块擦镜布。在我坐下来的时候，会有时间好好擦擦眼镜。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吃过饭后，我感觉比之前更累了。伊凡和凯莉看起来也是同样的状况。约翰注意到我们眼皮沉重，缺乏交谈。

    他说：“回你们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早上6点半会有个早晨的铃声，响起来时，起床吃点早餐，然后按计划去你们的地方。我会尽量在明天找时间看看你们怎么样。”

    我们上了楼，刷了刷牙，然后几乎是直接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