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梦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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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梦将爱” 第一章 送母

    又是一个秋末,秋叶飘零。

    2020年11月BJ

    深夜,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只有一排灯在亮着,灯下只有一个人还在电话,记录反馈,终于日志栏中打上最后一个勾,孙南终于完成了日计划,露出了笑容。这时候,她感觉有些饥饿,把不远处桌子头的外卖拿了过来,中午定的外卖面条已经坨的像铁块儿,连筷子都扎不进去,而手机屏幕显示已经凌晨1点多了。忽然,一阵寒风袭来,她裹紧了衣服,跺了跺脚,搓了搓手,今年BJ冬天来得比较早而历年11月中旬才来暖气呀。她习惯打开朋友圈,迎面上来的图片是刚出锅的牛肉切片,旁边还有很多蘸料,热气腾腾的,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这是哪个“田螺姑娘”这个点儿几乎同步发图放“毒”呢?太同频了。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天秤座天使,立马嘿嘿一笑,回复:“男子在做饭时最性感”。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表演培训班遇到的另一个天秤座男孩秋叶和那群可爱的小伙伴们。那是她成年后,唯一一个在她耳边表白的勇敢男孩,把她从抑郁的状态中彻底拯救。那年,她33岁,而那个男孩仅有20岁。

    记忆拉回7年前。。。。。

    送母

    2013年7月BJ

    晚上,雷电交加,大雨如注,孙南下班回家,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她母亲像一段小木桩一样杵在大窗口旁,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犹如一把利剑“噌”地一声撕裂了黑暗,电光“咔嚓”一声,猛烈而耀眼,洒在母亲的脸上,光影中,母亲的侧脸干瘦、苍老、无助。个子矮小的母亲,像个可怜巴巴的孩子望着大雨。她敦敦脚,把伞合拢,放在门外,“怎么不开灯?”“省电。”她一进屋,她母亲把灯打开了。突然,眼前一亮,眼睛有些不适应,她皱了皱眉头,挤了挤眼睛,烦躁上了脸。“妈,你看雨看了三天,不烦?”“烦啥?只是串不了门,不识字,你放这么多书,也看不了。快,收拾一下,吃饭了。”说完,她母亲便往厨房走去,厨房的灶台上,火苗窜烧着瓦罐,一阵阵香气随风窜到客厅,孙南闻到却想反胃,可能最近吃药太多,导致肝火太旺了。“对了,你那书架上的书怎么全是新的,是你从来没翻过呢?还是每次看书都洗手呢?”

    听到这句话,她把背上的双肩包腾地一声扔到地上,怒目盯着书架。什么每次看书都洗手?她懒的房子都懒得收拾,看书还洗手?她买书从来拆了皮,就放在那里不看了。但凡她能看点书,她心智能这么低?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一样。她的书架被她母亲试擦的一尘不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整个房间整洁,井然有条,和她以前的猪窝一样的房间相比,简直天上地上。她母亲怎么这么厉害,能把房间整理的这么好。她整理房间时,越整越乱,越整越多,整着、整着就火冒三丈,就开始摔东西。

    孙南去里屋换了一条裤子,拿着裤子走向卫生间。手一抖,半包洗衣粉倒在裤子屁股部分那摊红晕上,她明明想把多余的洗衣粉抓回洗衣粉袋子里,却把水龙头打开了,所有洗衣粉都湿了,烦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洗了,将裤子在水槽里扑通扑通乱打一通,她母亲赶紧进来看咋了。“哎呀,来月经了,可不能着凉水。”她母亲将她往旁边一拽,忙说:“我来我来,你去学习去。”她看着母亲温和而又勤快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将湿淋淋的裤子狠狠地摔在池子里,扭身就走,边走边踢地面,仿佛她的骄傲和懒惰都是母亲一手惯出来的,仿佛她的失恋也和她相关,她的巨婴以及她的胆怯都跟她相关,她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就不应该把她生到这个世界,让她这么痛苦。她憎恶这个世界,她憎恶这个世界一切虚伪的东西,连她母亲的行为也是虚伪的。当然憎恶的情绪是有力量的,她怕的是没有任何情绪,无端的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将自己摔倒在里屋的床上,躺在那里发呆。

    “南,过来拿个东西端个鸡汤。”孙南两眼呆滞地从床上爬起来,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白纸,去接滚烫的瓦罐。瞬间,纸烧了个洞,瓦罐“砰”的一声,鸡带汤连着瓦罐碎了一地。“咋想里?白纸能接的住刚关火的瓦罐?脑子呢?烫着没?”妈妈强忍着怒火,心疼熬了半天的鸡汤和鸡,也心疼她,捏声捏气地急切地问道。是的,油汤子已经溅了她一手和一脚,被溅的地方红一片,怕是马上要起泡了。可她丝毫没反应,仿佛烫死才好呢。

    母亲一边麻利地从盐盒里抓了一把盐,往她烫红的地方猛兹,一边一个嗓子吼道:“这是刀砍上去都不知道疼呀!你是咋了?都成这个样子了!我要去告他!告他!”她母亲黑红干瘦的脸颊在剧烈地颤抖着,这几天小心翼翼怕伤害她的温柔全然不见了,所有的焦虑、恐惧、愤怒全部涌了上来了。这是善良的人无助时,最有力的凶狠。“告他什么?”“他跟你睡过吗?”“没有。”“亲过吗?”“没有。”“牵过手吗?”“没有。”她母亲瞬间懵了,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爱情与伤害,让她告别人都不知道怎么告。“那你疯了吗?你爱了人家七八年,啥也没做过!还弄成这个样子,你脑子了?早知道让你读书干啥?让你上学干啥?你小姨不识字,还是个兔唇,都知道黏人,自己张罗个婚姻,生了3个聪明漂亮的孩子!你说让你识字有啥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二球闺女?你看周围的女里是个人都比你聪明哦!傻B蛋!”

    这时间,厨房外面的书架被窗口冲进来的风掀的吱吱响,她恨不得爬起来把整个书架掀翻,可她没有动,抑郁症最大的特点就是想的多,做的少。母亲说的对,她不应该上学,这样她就和她母亲一样了,不识字就不用遭受精神痛苦了。这是她母亲和她最大的鸿沟,也是她和她母亲最大的悲哀,两人互相爱着,可是互不理解,互相以自己的方式热烈的爱着对方却也伤害着对方。她母亲的世界里只有现实,没有精神层面这一说,牢牢地抱着地面,热烈精明地活着,所以活得安稳,识字不识字有啥关系,识字多了,能吃能喝?钱,钱,钱,只有钱是真的,攥在手里的才是真的。“人家不爱你,你还那样死不要脸?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他爱!”“他爱怎么不娶你呢?什么鬼东西?他就是一个骗子!骗子!”“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我的老师!”她突然咆哮道,当“老师”这两个词脱口而出时,那是仅次“母亲”之后,最圣神、最亲切的字眼,她泪如泉涌,不能自已。她开始崩溃起来,激动起来,大哭起来:“是我的错!我不会表达!”“读那么多书,还不会表达!书都读哪里了?读书都读到猪脑子里去了!要说读书干啥?书都是骗子,把你骗傻了!”她想她妈妈是冤枉了书,是,满书架的书,可她从来不去读它。她是极其虚荣的,为了有个书香门第的名号,不停买书,不惜搬家时,托着十几箱书累坏人,也不喜欢丢,死扛着!可是脑袋空空,生就懒惰加虚荣,和书有什么相干,还让书背了骂名!母亲看她有自责的意味,赶紧说:“我去把你们的合影照片撕了!”这下子,孙南像五雷轰顶一般,嗖地从地上爬起来,蹦起来,拼命地拉着她妈,“妈,不要!是我的问题,我不会表达!”孙南忽然嚎啕大哭,她妈气的发抖,她像发疯的狮子,破声道:“你还要这照片死!你还准备把它带到坟墓里去!你都成这样了,还要照片?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下贱的女人!人家不要你,你还死都不放手,丢人丢到家了,丢死个先人。我日你个妈!下贱胚子!二球蛋!不成器的东西!”

    平时似乎软弱的母亲此时展示出她作为女人最大的尊严,她的女儿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尊严地爱着别人,爱到没有自我,爱的这么不可理喻。必须承认她母亲敢爱敢恨,恨她奶奶一辈子,都没有放下。而在这一点儿,她是软弱的,只敢爱不敢恨,可能和她小时候多病,躲在电影里和童话里有关,仿佛恨是不美好的,恨了这个世界,世界也就不美好了!那么既然这个世界不美好,就让自己消失吧!“你奶奶生那些闺女们咋恁有本事呢!你奶奶怎么命那么好!咋偏偏我就真窝囊,生个你们,个个都成了神经病!贱骨头了!”她一听她母亲开始和她姑姑们对比,她就气的牙壳直打哆嗦,忽地从地上抓起碎了的犀利瓦罐片,就往她左手腕上划,她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左手,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她脸上,发紫颤抖的嘴唇咆哮道:“这样的念头是使不得!你发誓,以后一定不能有这样的念头,你说呀,你说呀!”她妈使劲地摇她,让她发誓。

    突然,她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对,快速搂起往下坠的女儿,低声喃喃说:“我真傻!犯不着为一个男人伤害自己的闺女!”她抱紧了几乎没有知觉的女儿,尖锐地哭喊着:“南,你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你哥去工地受了伤,一直躺着床上起不来。你要是咋着了,你让我和你爸咋活啊?你可不能咋着啊,你听见没?你不能,你不能啊,爸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容易吗?啊?我的那个妈呀,上辈子作孽了呀,怎么摊上这么些儿女不争气啊,哎呀,我的那个妈呀。。。”。那是农村女人最没有脸面的哭声,她们往往抱着双脚在那街头没皮没脸的哭喊着,尖锐地哭喊着,拉着长腔的哭喊着,既像演戏给别人看,让别人知道这挨千刀的对自己的伤害,又像在对老天抱怨这种种困惑和灾难。她也被母亲这腔调拉扯着,仿佛让自己消失是有罪的,是不孝的。若是平时,她定是害怕影响城市的邻居,定要呵斥母亲小声点。可此时,却是母亲独有的哭声把她拉回了故乡,如此亲切,如此温暖,她渐渐苏醒,握住妈妈枯瘦充满茧子且颤抖的手,看着几乎全白的头发,泪如雨下。她不能不孝,她不能!“看你也是怪能的孩子,你咋就不会表达吗?”她母亲看到她睁开了眼睛,鼻涕眼泪地说了这句话。

    她母亲怎么能知道从小农村出来上学有多难,更何况一家人几乎都是文盲。当初初中升高中,若不是遇到几个好老师激励她考上了高中,她恐怕是一个病病怏怏干庄稼的人,像她大姑一样早夭在农村。等她成为小农村乡下唯一的女生考到小县城的重点高中时,班主任黄老师曾对她说:“咱河南考大学太难了,全国排名第一难,竞争是相当大的。进了高中,啥话也别说,闷着头就学习,你现在是全校前三名,到了县城了,你就啥都不是了,那里是全县各乡最优秀的人聚集的地,咱乡今年还考进去几个,有些年头一个也考不进去,咱乡的教学质量不行,除了凭努力,你凭什么?作为贫瘠地方,一无所有的人,牢记第一名,第一名才有机会!其他的名次不保险。”她老实听话,高中三年,不会和班里人说话,也不会谈恋爱,加上身体不好,胆子也小,一天到晚担惊受怕,生怕考不上大学,负了老师们的期望。可是,考上了大学,二姑家突然暴富了,一家人只知道吃吃喝喝,四处旅游着玩,她也开始骄奢不成样子了,跟家里的人也说不上话了,说上两句话都吵,和最亲的母亲也是两个频道,各自在自己的频道吵吵。走上社会,也不会和人沟通交流,就会吵和发脾气,爱了七八年的人,竟然不会表达,活生生将一段童话变成了一个笑话。此时窗外闪电一次接一次,像条条浑身带火的赤练蛇,飞过天空。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响,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滚动而来。又一阵急雨,“哗的”一声倾盆而下,瓢泼的雨水在风的加持下,哐啷哐啷地冲刷着窗玻璃,也洗刷着她的耻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半夜,她突然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额头,那么温暖,她睁开眼睛,月光照在母亲的脸上,窗外的雨似乎歇了,有蟋蟀的唏嘘声,母亲满眼的泪花,像是醒了一夜,温柔地看着她:“我真不想走,我害怕你一个人像一条野狗一样睡在这个城市里,孤零零多可怜。你怎么30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在家里给谁都搁不住,给谁都吵。嫌这个孩子吃饭声音大,边吃嘴角边流,嫌那个吃饭眯着眼,像牛倒末。说这个声音大的耳朵震聋,那个阴阳怪气。这个胖的睁不开眼,那个瘦的掉劲子。这个虚伪,那个嘴长。”“那不是给你学的。”“跟我学?真会学?那你怎么不学着结婚生孩子呢?”“以后会的。”“以后会的?我在BJ这几天,见你独来独往,既不会交朋友,也不会谈恋爱。啥时候能会?”她母亲的眼里除了疼爱外,还有无尽的不解和困惑。

    她感觉有时间她母亲想拿电钻把她的头钻开,看看到底是什么思想,让她病的如此严重。小时候身体有病,长大后脑子有病。小时候身体有病,她可以用她的瘦弱的身躯背上背下,荒了田里的地,也要四处求医,不惜给大夫下跪,半夜也敲响大夫的门,去救她的女儿。可长大了得了精神病,她是半点招儿都没有。关键她不理解,有些女孩长好丑,给老头填房都要有个依靠,这他妈的装了一肚子知识的人竟然是个傻子,长相还可以吧,天天追求一些现实不存在,“梦想”!这个她不懂的虚头巴脑的鬼东西,硬硬把自己青春耽搁了。小时候虽然身体有病,可聪明了,小手招招,眼神动动,都能让人有求必应,长大了,每年过年,孤零零一个人回去了,一个人都圈不住。可她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不懂她女儿,她女儿在现实生活中缺乏自立能力,但是却有一颗永远年轻的心。只要她笑起来,她就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她看着母亲的眼神,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母亲在她长大后对她那不切实际的梦想极度排斥和打压,却有一天对她说:“你笑声很好听!”她想好听什么呢?她母亲除了不识字,也不听音乐,一看电影就开始打盹,一门心思都在家长理短上,都在周旋娘家和婆家的关系上。她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她那相貌平平,个头矮小,不识字,病包子,家境极度贫穷,娘家除了一个瞎眼的妈、哑巴似的母猪(家乡的话十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闷鳖)弟弟,豁嘴的妹妹的母亲怎么就把帅气街面上有头有脸的放电影的父亲(据说父亲年轻时,特别帅,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都围堵家门口了)死死拴住身边,寸步不离。任凭她那精明的奶奶如何嫌弃如何挑唆,父亲仍然对母亲忠贞不二。她母亲有一种在懦弱和勇气来回穿梭变化的性格特质,近乎执着的品质,硬硬把她的快要塌的娘家人撑起来(弟弟因为她娶了媳妇,还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盖了一院子房子。妹妹让她找人缝了嘴唇,嫁了人,生了三个漂亮聪明的孩子,拥有一院子房子),并和婆家个个有本事的姑娘们和婆婆相处起来了,这期间的种种委屈,在坡顶的红薯地里高声嚎哭中,让她明白了她母亲坚强背后的脆弱。

    “妈,相信我!我会有最美好的爱情和最美满的婚姻,还有我的梦想一定会实现!”“还美好喽?看看你现在都成啥了?还有再别给我提你的梦想了,我怕就是你的梦想,吓坏了你喜欢的那个人,人家以为你有神经病?你多大了啊?”“13岁!我会努力的,我会实现我的梦想的,我会照顾全家人的。”“啥梦想?傻孩子,挣钱是关键,除了钱都是假的。家人不需要你照顾,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要把家族的兴旺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像枷锁一样捆着她,其实她天生脆弱,无论体力还是意志力,都并不具备任何能力可以助她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就像她母亲说过的,只要能活着就不错了,却偏要追求那些能力够不着的东西。什么时候诞生的荒唐梦想呢?或许在她小时候发烧的快要死了,看到母亲在山顶红薯地痛哭的那一刻,或许是她父亲放电影的时候,她看电影时,第一次流下感动的眼泪,并深深地感到温暖的那一刻。人家电影上都是有人给下达责任和使命,被下达使命的能力极强的人极力挣脱,非需要弄个紧箍咒才能圈住不可。她倒好,别人看不上她,认为她没能力,她自己倒要套上这枷锁,要去实现自己的光荣,惹得周围人不齿和嘲笑。特别是她那天赋异秉、身体健康、相貌出众的哥哥,每次从头到脚给她嘲笑个遍。小时候,她哥哥经常说她缩头缩脑、揪揪巴巴,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便说:“胆小如鼠,到哪里别说你是我妹妹。”当然她哥哥小时候是校草,风光着呢。她去年回家,说她三十多岁了的人,怎么像十几岁的人,单纯的让人觉得又要被人骗了。当然他们担心她被骗了,她却从未被骗过。因为她相信她只是和别人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不同罢了,人只要不自欺是不会被骗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有时间亲人明明是相爱,说话难听伤人到不行,却不自知,以自己的方式爱别人都窒息了,还不知道换方式,死磕到底,伤害到底。

    她母亲抱着她,她又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天放晴了,空气有些潮湿,却是那么清新。

    “南南,我走了!记着按时吃药!实在不行,回家!”“嗯”

    送走母亲,她把所有的药扔到垃圾桶里。写好辞职信,拿出表演学校的招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