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放在稍早一点的时候。

    “......唔。”

    从晕厥中缓过神来，何辉文摇了摇脑袋。头顶还能稀稀拉拉的石子落下的声音，看来晕厥并没有持续多久。

    整个人趴在地上，何辉文想爬起身确认一下周围的状况，而左手心的剧痛，却让他左臂一软，再次趴在了地上。

    翻转手掌，何辉文这才发现，在失去意识前，他忘记了愈合伤口，现在伤口上沾满了灰尘，不及时处理的话，随时可能感染。想了想，何辉文用右手摸索了一下，还好，在下落时自己紧紧地抓住了御血刃，使得御血刃就掉在自己身边。

    继续引出一些血液，让它们爬满整个手掌，在那之后，他的左手开始散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御血刃也在这光芒之上蹭了两下。感觉时机已到，何辉文甩了甩手，将手掌上的血甩了出去，血液的包裹之下，整只手与御血刃就像是刚洗过一样干净。

    感觉没有问题了，何辉文愈合伤口，这才没有顾忌地爬起身来。

    看得出，地板塌陷后他们沿着斜向的石壁向下滑行了有一段距离，这才没有活生生摔死，同样的，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倒也不是没办法，何辉文将手伸进背包，重新启动了刚才周瀚送的纹章。

    通过感知，周围的空间一下明朗了起来。这里居然是比上面的洞穴还要宽敞的空间，抬头望去，上下的间距非常大，不过在这个位置，也不清楚自己与地上的距离。

    然后，刚才那个看上去极具威胁的魔物，也消失不见了。倒不如说，前方有不少大型的碎石块，那魔物恐怕是被落下的石块砸死了。不过也好，没在晕厥的时候被偷袭可算是万幸。

    最后，边上那两个队友。

    “痛痛痛......”右边传来了声响，弗林从石头堆中爬出来，哀嚎着。

    “喂，没事吧？”顺着感知，何辉文找到了弗林的位置，将手放在他身上施展治疗魔法。所幸，只是被小石头砸得鼻青脸肿，不是什么难以治疗的重伤。

    “治一下就好了。唉，果然队里要有个治疗师啊。”治疗魔法流经全身，弗林的语气都放松了许多。

    “不过，现在可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形容的。”周瀚从另一个方向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看上去，他身上的伤比弗林轻多了，“何辉文，你看到现在的状况了吧？”

    何辉文点点头，要说最重要的一点，现在的他们可能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那个所谓的石壁看上去十分光滑，要想像之前一样用魔法攀回去有点不现实。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个不会爬墙的队友。

    “要不跟上面的人联络一下？现在知道里面空间蛮大，即使是长柄武器也不用担心吧。”稍微思考了一下，弗林提议道。

    确实如此，眼下只有叫地上的洛笙他们带点攀爬的道具来帮忙了，何辉文在包里翻找通讯装置，而周瀚，则望着前方的空间发呆。

    “等等。”还没准备连通到洛笙那边，周瀚却打断了何辉文，“前面不对劲。”

    前面？前方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仔细感知的话，从某一段距离起，地面的纹路跟脚下的路好像有点不一样。斟酌片刻，何辉文放下了手中的装置。

    又不是完全失去战斗力，贸然求援的话，首先那四个人的照明是个问题，其次可能还会遇到魔物偷袭。不如先深入探寻一下再做打算。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重整态势。

    ......

    要说宽广，这里的空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广，左右两边也就几十米的宽度，不过相比起上方的洞穴，这边的石壁更加光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磨一般。要说印象最深的，还得是脚下的地面。越往深处走，三人越觉得自己不是走在岩层上，或者说，没有岩层那种坚硬的感觉。

    走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的感知碰到了墙壁，看来快要走到尽头了......但是，进入感知的那奇怪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个镶嵌在墙上的巨型物体，其规模几乎要延伸到天花板上，要是形状的话，那可有点渗人：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瘤子，而像是触须又像是裂痕的物体从中间衍生开来，爬满了整面墙，一块像是眼睛的晶体被镶在瘤子中间，殷红色的光芒轻轻闪烁着。

    “不对劲的，就是这东西。”周瀚指了指那物体，“你们看得到吧？那东西在活动。”

    确实如此，虽然肉眼无法察觉，但通过感知，那些触须状的物体很明显还在蠕动。感知得太详细，弗林不禁感到有一丝恶心。

    “那个，我可以直接下结论吗？”用手捂住嘴巴，弗林开口说道，“如果这就是我们在洞穴中找到的东西的话......”

    话还没说完，一股黑雾突然在三人面前升起。就像在地面上看到的一样，黑雾聚集，化成了魔物的形状。要说是魔物凑巧在这里生成的吗？那可不见得，刚才的黑雾，可确确实实是从地上的触须中喷出来的。

    “不用下结论了，这就是中枢。”何辉文再度抽出御血刃，“只是，现在也没法回头了。”

    身处魔物的地盘，三人很清楚，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大大小小的魔物围绕着三人，令人窒息的杀气充满了整个空间。

    “真不愧是魔物的核心啊。”活动了一下双手，弗林拔出了身后的短刀，“这下可没时间叫人了。”

    “怎么看你挺兴奋的样子。”这么说着，何辉文已经将御血刃抵在了手掌上。

    “上次决策失误搞得一副狼狈样，这次怎么说都要扳回来吧？”弗林将手往刀柄上一按，饱满的附魔使得刀上溢出白色的光芒，“只要别像上次那样一口气把自己浪到虚脱，我倒要看看这中枢能坚持多久。”

    以弗林放出的光芒的目标，魔物蜂拥而至。

    “呵。”

    轻笑一声，弗林突然旋身，手中的短刀也被带动着旋转了一周，待弗林落地，他的眼前多了一排被一刀两断的魔物。

    嘭，还没站直身子，一根棍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不知哪来的小鬼魔物，想要炫耀他的战利品一样，朝弗林前方的地面空砸了一棍。

    弗林皱了皱眉，但还是刺出了他的刀。携带着附魔的刀刃扎进魔物体内，竟让那魔物原地炸裂开来。解决完眼前的魔物，弗林高度集中注意力，有了感知的加成，弗林甚至能比在地上更能掌握偷袭魔物的情况，比如说，这反手刺刀刚结束，就有一只魔物从背后向弗林袭来。观察其武器的动向，只要在他打向自己的前一刻......嗯？

    弗林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眼看着攻击袭来，他没有选择招架，而且朝着远离魔物的方向走了一步。

    嘭，又打偏了。

    这魔物的准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了？仔细想想，刚刚那只把自己砸到这片地方来的魔物，很明显是在乱打，果然这些魔物在黑暗的环境下看不见目标吗？

    看看远处的周瀚，他的表情跟弗林如出一辙。明明摆出防御的架势等待魔物进攻，却发现他们只是在身边乱挥武器，巨大的落差使得他都收起了盾上的感知。透过感知，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么，何辉文那边的情况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何辉文这边的战况异常激烈。如果说攻向弗林与周瀚的魔物都是瞎子的话，那么攻击何辉文的魔物，连武器都是长了眼睛的。然而，各种各样攻击的结果，就是被血魔法尽数弹开。而何辉文自己也没闲着，简单凝聚血液，他朝着魔物数量多的一边就是一甩——如同霰弹枪一样，成片的血弹贯穿了路径上所有的魔物，嵌在了墙上。眼前的魔物解决了，身后的魔物就开始聚集了起来，何辉文轻轻一拉手，将那些尚未散发的血弹全部收回。血弹回到身边时，魔物的攻击也接踵而至。于是，他的左手向魔物进攻的方向一推——血弹变成了如同刀光一样的轨迹，复数的刀光，硬是将那些袭来的魔物砍成了数截。

    不成，还有更多的魔物，单方向攻击已经应付不过来了。何辉文索性让血液直接缠绕在手上。

    魔物越来越多，它们甚至略过了弗林与周瀚，集体朝着何辉文的位置走来。而何辉文只是刚刚举起左手，等待着魔物的进一步靠近。

    “！！！”

    时机成熟，何辉文的左手猛然砸向地面——

    轰！

    以何辉文为中心，血魔法爆裂开来，暗红色的能量瞬间吞噬了离何辉文最近的魔物。而那些稍远一点的魔物，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么被炸得四肢散架，要么被气流吹得四处飞散。爆炸带来的强烈震动在地下空间回荡，似乎还有灰尘从天上落下。

    “何辉文，悠着点，要是把天花板打塌了，我们可不清楚会不会被埋起来。”嘴上制止这何辉文，周瀚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疑惑。

    “周瀚哦，你知道这些魔物是怎么辨清目标的吗？”当然，弗林的所想跟他一样。为什么这些魔物像看不到自己一般，却对何辉文的存在如此了解？

    为了跟周瀚沟通，弗林的声音有点大，被这么一激，好几只魔物开始朝着弗林的方向袭击——然而，只是朝着那个方向，弗林只是随便走了几步，那攻击竟然全部落空。

    “视线，声音......简直跟人一样，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这些感知方式约等于作废，所以应该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辨别方法。”

    如此地下空间，视线可以说是被完全剥夺了，而单靠声音，这些魔物并不能很好地辨清方向。三人依靠感知魔法，对眼前的状况能够了如指掌，但是魔物呢？这种认知上的差距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因为，我身上的玛娜更多啊？”

    凝聚了一颗血球丢出去，何辉文能够感知到，有好几只魔物朝血球的方向扑了过去。

    玛娜！两人恍然大悟，既然是以破坏玛娜为目的的怪物，会感知玛娜那是必不可少的。那么，这些魔物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原因恐怕是，充斥着整个空间的感知魔法。

    将玛娜改造成感知魔法扩散到整个空间，对于这群魔物来说，整个空间都是目标。他们攻击的，恐怕只是相比之下玛娜量更多的区域罢了。

    “弗林！”

    “交给我。”

    思路已经打通，两人早已想好接下来的行动。周瀚将剑往地上一插，扩大了感知的范围，而弗林，也是将左手举在空中，专心附魔着。

    “真是的，说好的不浪呢？”

    到头来又要进行这种广域附魔，弗林有点不爽，但计划就是这样，弗林将刀收回鞘中，掏出那瓶早就拿上的醒神药，大口喝着。随着弗林的附魔，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充斥着玛娜，没有任何效果的附魔，让弗林省下了很多功夫。果不其然，玛娜量一提升，魔物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窜，就连朝向何辉文的攻击，也有了明显的变少。

    “接下来，弗林，再试试这个。”

    顺着周瀚的呼唤，弗林能够感受到，空间里多了很多感知魔法集中的区域，如果将附魔集中在这里，那么这里的玛娜量还会进一步提升，理解周瀚的意思，弗林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地进行着下一步的附魔。

    这下，魔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对着玛娜含量较高的地方，它们奋力挥动着自己的武器，试图对“空气”来一场极致的破坏。

    “好了，魔物的问题基本解决了。”光是站在原地，也没有魔物找上自己，周瀚放心地将注意力转向何辉文，“接下来，就可以将注意力放在中枢上了，该对中枢发动攻击了。”

    “给我点时间。”左手微微握紧，何辉文开始精炼起血液中的玛娜。如果说墙上的大家伙就是目标的话，那么需要瞄准的东西也太显眼了：那块巨大的红色晶体，多半就是中枢的要害。

    这般蓄势，何辉文身边的玛娜也越来越高涨，超过了周瀚等人作出的伪装，魔物们又将矛头放在了何辉文身上。这一次，何辉文没有应战，为了使出威力更强的魔法，他可不能在这里浪费血液。

    于是乎，魔物的尖爪朝何辉文挥去——却在半空中被砍了下来。完成扩散感知与附魔的两人，一左一右守在了何辉文两侧。

    “你可是魔法师啊，来一发大的怎么样？”挥刀斩断眼前的魔物，弗林开起了玩笑，他也清楚，眼下只有何辉文能打出威力超群的魔法来。

    何辉文也没有说话，经过一周的练习，他精炼玛娜的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短短几秒，虽然不能达到之前激光柱的水平，但至少......

    举起开始发黑的左手对准晶体，何辉文的眼瞳突然紧缩。

    嘭！伴随着巨响，一发巨大的血弹从手上迸发而出，直击晶体。

    撞击产生的爆炸，让三人脚下传来了震动感，但那晶体似乎并没有影响。

    “再来一次。”左手依然浸染在血魔法的暗色中，何辉文再次瞄准，准备着下一发。注意力太过集中，此时并没有人发觉，周边的魔物，正在无故地消失。

    嘭！又是一发，这一次，何辉文使用了更多的出力。

    轰鸣再度响起，在三人的感知中，就连墙上的触须都有了较为强烈的抽动。与此同时，晶体也有了动作，原本殷红色的光芒突然明亮起来，三人这才发现，那晶体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是由两个同心圆组成的花纹，花纹在晶体中四次移动，咋一眼看上去，这中枢还真像一只眼睛。

    “看来有效，再多试试看！”

    周围的魔物突然消失殆尽，三人的战意也逐渐高涨。注意力放在中枢上的他们，没有看到那些蠢蠢欲动的触须，更没有意识到魔物消失意味着什么。

    手上残留的玛娜还有些许，何辉文第三次瞄准了晶体，暗红色从手上退去，第三发血弹，也已经在掌前聚集。如果说前两发血弹打开了道路，那么这一发，一定可以重创中枢吧？这么想着，何辉文猛然发射了血弹......

    啪。

    声音响起，却不是血弹的炸裂声。与此同时，钻心的疼痛从何辉文的左臂传来，让他的表情扭曲了片刻。在何辉文发射血弹前，一根细长的触须突然从他脚边刺出，径直贯穿了他的小臂。

    “何辉文！”

    “嘁！”

    一咬牙，何辉文还是发射了血弹。这一次，事实并没有让他如愿，更多的触须拔地而起，挡在了血弹的轨迹上。要说打中触须还好，但那触须，竟将血弹往天上反弹了出去。

    轰地一声，血弹命中了天花板，强烈的震动，甚至将好几块大型的石头从天花板上打了下来。

    眼看石头可能砸到自己，何辉文反应及时，用御血刃割破了贯穿左手的触须，与其他两人一同离开了原地。

    石头砸在地面发出巨响，而中枢似乎也消停了一会。

    “何辉文，你的手没事吧？”

    被细东西刺穿手臂，那可是钻心的疼痛，弗林就这么看着何辉文将残留在手臂上的触须拔出来，然后......除了衣服上的破洞，手臂像是没受过伤一样。

    “还好，没伤到骨头。”

    所以就等于没受伤吗？弗林瞪大了眼睛。

    “我的事不用管，现在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吧。”看着眼前异样的中枢，何辉文的表情愈发严肃，“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