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水到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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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实岩与沙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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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山谷中碰面了,这个地点是我早已计算好的。

    超级意识让我的大脑变成了一台计算机,能无比高效地处理这些信息,但即使我已经知道要在此会面,再见到他们时激情依然不减

    何七华流着泪跃进我的怀抱,说,我以为你真死了。我拥着她,说,你要是觉得我死了,就是不相信我,我们除了爱,也得讲求信任。

    我分别拥抱了新兰和黄金甲,就像三天前我对郑恒一样。没有什么动作比拥抱更能传递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

    黄金甲说,我本来想拦你的,我去也可以,但我们的任务要求无条件支持你。我们做过那么多任务这是最奇怪的一个。

    我们五个,尤其还有一个大汉坐在一头狮子上多少有点挤,比六月三日那天挤得多,我只能趴在郑恒身上。

    黄金甲很欣赏郑恒,一直越过我和他搭话,后者倒也乐意回答,只是我就不得不全身贴在郑恒身上了。

    征得他同意后,我把无处安放的手环在他腰间,虽说这么做是有点情侣的味道了。最后我先不好意思了,还是把手扶在自己腿上。

    由于胸甲的支撑,我还能喘得上气。护甲原主人和我身材最大的差距在于胸前。

    很遗憾,我虽说不至于飞机场,但也是真没多少,我感觉我的身高起码要有C以上,虽说我没量过,但实际的情况大概率是B都够呛,这是我在成为辣妹道路上的最大阻碍。据说太大会影响身体灵活性,现在的身材应该也算是对我战斗力的加持,所以我还大不得。

    我给他们三位讲我被捉后的见闻。尤其是我完美逃生的经过,这段经历将成为我的第四个传奇,前三个分别是闯死亡森林,杀张翎解放北风山和救东华山。

    这些经历可要比我流浪期间的那些小儿科精彩得多,足以让我成为世界级的大侠,这可是我毕生的心愿之一。

    上午十点左右,我们抵达了郑恒的故乡,背靠烈沙漠的实岩山。郑恒告诉我们,“实岩山”这个名字来源于沙漠内的空岩火山,一空一实相映成趣。

    我告诉何七华,这个山寨里有龙。刚说完这话,一个巨大的黑影就从我们头上掠过,说龙龙到。那条龙一个俯冲稳稳落地,冲出的气浪差点把我们吹下去。

    这是条与奇幻电影里一模一样的红龙,看起来凶神恶煞,恐怖无比,但它会说话。

    它说,欢迎各位来实岩山,特别欢迎两位小姐,因为本龙喜欢漂亮姑娘。希望两位小姐有朝一日可以嫁给我。

    何七华指着我说,她可以,她和龙幸福生活在一起,然后与郑恒相视一笑,这时我才想起,是有一个故事里的粟安最后和龙辛福地生活在一起,但那也不是我呀。

    我说,抱歉,我是赤莲骑士团首席骑士阿芸利娅,专门猎杀恶龙,还摆了个架势。

    龙仰头大笑,用爪子指着我说,这么小一个还能猎杀我,阿芸,你要么是对自己,要么是对我存在什么误解。

    我假装与龙缠斗,还上演了一出女骑士大战恶龙的戏码。我假装倒地,啊,我死了。这一点时间里,我刚好编了一个骑士的人格,为了防止伤到龙,特地换了木棍当武器,力求足够逼真。

    演完这一场,四个观众集体鼓掌叫好,说龙是本色出演,我是把骑士角色演绝了。这肯定,这里我就是阿芸利娅。

    龙假装倒地去世,我给阿芸利娅录入了她对伙伴们的印象。阿芸利娅单膝跪地,对我预设为公主的向七华说,殿下,恶龙已经除去了。

    我夺回控制权,起身说,这就是超级意识的妙用,首先就能让演员没饭吃,美中不足的是,所有演员的饭都要由我来吃,不过数十分钟我已经饿了。

    我问黄金甲要来一块压缩饼干,几口吃了下去。他问我,侄女,你没发烧吧?脸怎么这么红。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确实热,甚至有点烫,我猜是由于大脑耗能过高,所以发热了,这么看来,超级意识用得多了说不准还会头晕。

    我们见到了实岩山的大门,像个巨大的断头台这个时段门开看,门板用一节树干卡在半空中。龙收起巨大的翅膀,小心地从门里钻进去,虽说它明明可以直接飞过去。

    这条龙是我自出生以来见过最大的生物,郑恒说山龙身长一十米,高四米,翼展十八米,实际上看如同一座赤红的小山。

    我们一边进门,郑恒一边告诉我这条龙的前身是身患绝症的演员,为了多活把自己的大脑贡献给了幻界生物计划。

    我问,当初你说的可是仿人脑。他笑了一下,说,那是对外宣称,现在你进了我家门,就是对内宣称了。我感觉他言此而意在彼。

    一位中年壮汉出来迎接我们,这人矮小敦实,长着一张泡经沧桑的国字脸,眼珠有些突出,身披一件豹皮大衣,像头人形的豹子。

    黄金甲小声告诉我,他是整个到沙漠地区实力最强的侠客之一,也是豪侠会和旅联的一个联络员,名唤无毛豹郑成刚。

    他向我们一抱拳道,好久不见。他和黄金甲,靳兰已经熟识,显然也认识郑恒,我怀疑他俩有亲戚关系。

    来到我这边,他问,敢问一位尊姓大名?我也回以抱事,说我是粟安。他说,久闻其名,今日终得一见,不愧为青年才俊,佩服佩服。何七华也抱拳相答,做了个自我介绍。我说,哪里哪里。这种时候就应该谦虚。

    他把我们领到一间草棚子,说,不知各位今日来此,敝寨也没准备什么,还是各位海涵,又对我说,早听闻姑娘神勇无比,只恨未得一见,今日居然见到,实在令鄙人大开眼界。

    他问我是否婚配,我如实告以没有还补了一句,最近事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儿女情长,言外之意就是说,我知道您什么想法,但我不想让您当我媒人。他显然听出来了,也没有再多说。

    他们三个老友叙旧,我就把何七华留下,自己摸出去。郑恒这时也不知所踪,我就和正在偷听聊天的龙聊了一会。

    龙说它本来叫钱鹏,后来羽化成龙没选对,选成了西方喷火大蜥蜴。我问它能不能骑,它点点硕大无比的头说,当然可以,只给漂亮姑娘骑。

    我扒着它的鳞片爬上它的身体,稳稳地坐在它身上,它就一振翅膀飞将起来。

    这感觉和我骑电摩托飞天时全然不同,在电摩上没什么感觉,在龙上如同世界尽在我手。

    它在空中盘旋了四五圈,又精准地落回到飞起的地方。我从它摊平的翅膀上滑下去,抱了抱它巨大无比的头,它还用头在我身上蹭了两下,看来它挺喜欢我。我从龙身上下来,就在草棚附近晃悠。

    这时郑恒回来了,脖子上挂了一堆估计是从殡葬店捡来的花圈,哭丧着脸对我说,这帮傻子说这东西和桂冠区别不大,便要我套上,还说,我摘下来他们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我看着他,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边笑得直不起腰边含混地说,你朋友对你好啊,还没死就把花圈套上了。

    他冲我摆手,说,你不要取笑,他们估计是搬空了一整个殡葬店。

    我说,你的朋友们又不认识我,不可能给我的,他摇摇头,没过一会,一群手拿白黄花圈的少男少女朝我欢叫着奔来,我假装没看见,刚要钻进草棚子就被郑恒一把拽住。

    他把我摸到他身前,那群少年就一个接一个地给我套上花圈,还说是献给东大陆最勇敢最美丽的战士的花环。

    我粗略地扫过一遍,这群少年最大估计也只有十七岁,大概有十几个,都很青春,活力四射,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少男少女。

    刚刚我还在笑话郑恒,现在就和他同病相怜了。我宽慰他说,天堂上的人估计得套上几百个,也没见他们多伤心。

    他把脖子上的花圈取下来一个套我脖子上,说,那能一样吗,我要是在天堂上我也乐意。我刚想摘下来还给他,这家伙就同那群少年一溜烟跑了,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世上只有三种人可以轻松地生活:力尽而不能推翻重压,已经放弃了的人;有别人撑着而不知重压的人;已经推翻重压的人。

    第三种人可能只存在于进实,或者压根不存在,第一种倒是挺多,听朱虹说,中线的生意一直相当好。至于第二种,今天我倒是头一次见到,就是方才的那群少年。

    我以前也是无忧无虑着的,我见过的第一只兽化人就是节瘤怪,但那毕竟已经过去了,我或许能保留少年时代的什么品性,但再也无法寻回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真了,知道而忽视或者释然,与不知道毕竟是两码事。

    棚子里的人看起来真的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他们恐怕促膝长谈了一小时。透过门帘,我大概能看出何七华在看书。

    她看的书似乎都是高等数学起步,我其实很少见她拿出来看,估计是连她自己都觉得难懂,这也正是她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的原因。

    泄漏之前的高端科技复杂无比,据说只有几个天才能推动它的发展。比超级意识派更务实的人类强化派倒是取得了成功,但就和这之前的“长生者运动”差不多,不能提供点燃科学革命之炬的火种,而且昂贵无比;直到泄漏之前都还处于实验和对富人的推广阶段。

    其实兽化人计划还要更成功一些,因为目前为止,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类都是兽化人,而兽化人的基因或许已经无处不在。

    何七华看见我站在门外,就钻出棚子,一本正经地问我为什么要戴这么多花圈。我没有回答她把自己所拥有的花圈分一半套她脖子上,这个叫“花环分你一半”。其实,如果忽略它真正的含义,这东西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饰物。

    这些花圈最后都套在了龙的脖子上,但在同我们离开之前,郑恒是不可能摘掉它们的。

    郑恒告诉我这些少年其实是要上学的,但今天恰好是周六,还带我们看了他们的教室。一群人一道学习应该会更好,说不定会更有趣一些。

    何七华说,文明城的教育都是家庭完成的,只有通过测验的学生才能进入集体学习,而她自己十三岁就从集体学习毕业了。

    何七华从来没跟我们聊过科学,我猜是因为她压根和我们聊不到一起。我借了她随身带的书来看,发现确实看不懂。

    我问她能不能看懂她问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她的真话是这些其实都是最基础的内容,是她带来解闷的。

    看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她在科学方面谈上几句了,除非我一边喝蛋白质一边用超级意识把这些东西理解透。这或许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室外已经呆不住人了,我们就在实岩山的食堂吃了顿便饭。这里的人真的很懂生活,他们用泡沫塑料在地下建了个冷库,专门用来存放水,以供夏日解暑。

    在这里我头一回尝到了冰饮,在奇热无比的夏季,这一口冰镇的柳树叶子茶居然让人有种身处仙境的奇妙感觉。可惜,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今天一次,和那天的竹虫一样。

    吃完饭后,一个不知其名的少女找到我,说,我有个朋友以你的经历为原型写了一点小说,自己不敢来,让我带来给你看看。

    我看她扭呢的神态和飞红的脸色,多半是她自己写的。她递给我一个本子,我随便翻了一下,居然是我的同人言情文,写的我和何七华。我把另一个主角也叫过来,俩人一起欣赏自己的同人。

    何七华对那小女孩说,你这个写得不对,其实粟安是个小弱受。可惜她声音压得不是很低,被我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