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说道：“陈大哥....还真是洒脱。”

    陈崔舒展了下筋骨，一身气血翻涌极为舒畅，此刻可谓是豪气冲天，随手一掏几个铜板丢给了陈元，少年拿了铜板，有些疑惑：“爹你去喝酒了？”

    “午饭甭管了，自个去镇上吃点好的，之前不是想买书看来？一并也买了。”

    老板娘今儿是一分钱没朝他要，所以带的那些钱算是没花，比较高兴。

    陈元摸摸后脑勺，嘿嘿笑着，“那书，贺姨帮俺买了。”

    “他娘的不是说不让你收别人东西，欠揍！”

    “哎陈大哥，我看那老板娘人还是不错的，孩子也不大，不好拒绝嘛。”

    汉子摆手，“滚滚滚，下不为例。”

    少年兴高采烈的拿着铜板走了，二人结伴去了河边，找了处阴凉。夏希然脱下靴子，把脚浸在河水里，回想刚才二人交战的细节。

    他与军中某些小将切磋，即使打不过，也没碰到如此扎实的武夫，陈大哥的师父会是什么人呢？

    “夏小兄弟，劳烦为俺讲讲你们那边关的事，待在这十几年，都不知道外面的现在是什么世道了。”

    夏希然想了想，便讲起了定远军和观海军近些年来摩擦不断的事情，把自己对可能发生的战争和战因与陈崔分析了一番，他听得极为认真。

    “当年在梧桐国刘家军中，我手下管着大概百十来号人，有一次统将和定远军发生了冲突，派出了一千余人马包围了护送一位越国使臣的定远军，我记得大概有四十来人，我们惨败了。”

    夏希然问道：“四十人定远军？”

    陈崔苦笑，“对，四十来人把我们一千余人杀的片甲不留，我运气算好的，没死了。当时才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伍。跟你们较量，那简直是以卵击石，所以觉得没啥意思，辞了位置回乡了。”

    “护送重要人物出关入关的大抵都是在军中战绩不低的乌金铠，你可以理解为上军，至少也是三境武夫。”

    “这么高？妈的能打过就见鬼了！”陈崔吐了口口水，“白死我那么多弟兄！”

    “大越以武立国，民间尚武，武馆遍地都是，民风也极其彪悍。能被选进定远军里的，都是一境武夫起步，还有经过选拔，否则定远军早就五十万人了。”夏希然沉默片刻说道：“所以观海城无论人数再多，我们都是不怕的，因为可比性很小。”

    二人便不说话了。其实这么算来，陈崔是和定远军有仇的，也是一眼便认出乌金铠，但为什么会帮自己呢？

    汉子瞧着面前的河水，不再说话，夏希然便没再开口。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第二天，陈崔便教夏希然学拳了，虽然知道自己拳法稀拉平常，但挡不住这个小兄弟要学，其实吧，心里还是有些小高兴的，因为夏兄弟瞧起来是真心想学，而且对方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啊，能穿上乌金铠的人来找自己学拳。

    便在自家院子前面的那处空地，陈元和夏希然在一旁瞧着。

    “咋？你爹不教你学拳？”

    “我爹说以后让我读书，打打杀杀没啥前途。”

    夏希然笑了，“的确，多读书才是好的。”

    陈崔摆开一个拳架，气息古朴，夏希然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照葫芦画瓢似的也摆开拳架。

    “习武之人，形似三分，神似七分！

    练拳不得意，十年鬼打墙！”

    他重复着当年师父告诫他的话语，顿时拳意通透，游走全身。便是情不自禁的打起整套的杀身佛陀拳，起势便气势非凡，拳法变化多端神鬼莫测，到了最后，便是腾空跃起，朝着地面重重一击。

    一身粲然拳意萦绕，气象非凡，如同那杀意通天的佛陀，一念决生死，一拳断善恶。

    哪里是一个三境武夫的气象！

    “习此拳，必以佛心执掌杀心，否则也是貌合神离，甚至走火入魔。杀身佛陀，亦可一念善恶，一念神魔。”

    不曾听闻的拳法口诀，极少见得的浩然气势，以及那几位复杂多变的拳法，皆是被一双金色瞳眸亮起的夏希然记在心中。

    陈崔鬼使神差的打完一套拳，收纳了拳意，顿时尴尬不已。本来是教拳，却自己打上了，这么快，谁能学会，还是一招一招拆开给夏小兄弟....

    随后他便注意到了夏希然亮起又黯淡下的眼眸，仔细一想，点目便是修士境界的第一重，他没法点目才去习武，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

    “夏小兄弟，要不我把招式拆开，一招一招教给你，然后你在慢慢练习。融会贯通之后，便能体会其中意境了。但别抱太大希望，最后的佛陀真身我练了十几年，你怕是中如何都练不出来....”

    夏希然归纳啦所有招式后吐出一口浊气，笑道：“我会了。”

    “别开玩笑，你要是这么快学会，俺这就去跳河....”

    夏希然走上前去，站定后，摆出了一个拳架，抱元守一。

    一身拳意在身上流转，气势与前一刻截然不同。他向前踏出一步，便是那得了七八重真意的起势，陈崔一下子看傻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陈崔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希然如同刻膜般的把自己的动作重复，而且是那种融会贯通般的施展出来，分毫不差，连那最后的杀身，都能隐隐的看出几个虚影来。

    他顿时开始怀疑起了人生，果然当年师父没错，自己确实是他弟子里面最差的那个，人家看了一眼就学会了，自己学了三年！

    看这架势，不出一年夏希然就能施展三道佛陀真身。

    天才他听说过，可没见过，梧桐国太小。师父当年所说，要刻苦扎实、不可妄自菲薄，原来是拿来安慰自己的，天才可以这般的不讲道理。

    施展完后，夏希然同样收纳拳意，赞叹道：“这套拳法很强，出乎我的预料，陈大哥的师父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你也不差，眨个眼就把我的拳法学去了，我怕是这辈子没脸面见我师父了....”

    汉子垂头丧气，少年跑到汉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爹，没事的，私塾里的宏源读书也是这样，先生说过一次就记住了，没关系的。”

    “那能一样嘛！”

    夏希然大笑不止，汉子扛着锄头又去地里了。

    “爹，地浇完了呀，你还去干啥？”

    “开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