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惘森林
“哎,‘天选之人’…”落英叫:“说说你为什么开了那本书?”
落颜消失了。现在确认这丛林很安全,两人轻松聊起了天。
还是在树上。避风又暖和。
“唔?为什么?”姚兵枕着自己胳膊:“我就上来拿杯咖啡啊,然后看见桌子底下垫着本书,以为是小说,随手翻翻。呵,要不说还得是你们有钱人。拿那玩意垫桌子,人才!”
落英回忆,顶楼前不久装修打洞,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哎呀,你说咱们现在在哪?七千年前,除了我们,谁还有这么长的历史?两河流域?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
姚兵又在秀知识储备。
“横不能,是在恒河吧…”
“啊呀!”他又一惊一乍:“那回头见面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老乡们,我们滴,咖喱滴不要!…”
“你能不能收一收这些冷笑话?”落英终于被聒噪得受不了了。
姚兵嬉笑:“我这不是跟你在探讨,古伏波文明…那你来个不冷的。你听说过?”
落英摇头。
“这不还是么…”
“哎?”姚兵又灵机一动:“古伏波文明…七千年…她说她是最后一任大祭司,那就是说,他们已经灭了?”
确实。
“诶呀,那下次我跟她可是有的聊了。喂?哎,落颜呐,我不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来滴,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没滴!…”
“你真够了!”
“哈哈哈…”
那是他们最后一个欢声笑语的夜晚。因为在之后的几天里,他们都没能走出那片树林。食物和水,也消耗殆尽。
做路标,指南针,什么都用上,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困守在一个小池塘附近,进退两难。
“呐,点了吧。”姚兵拿出那个银色的小盒子。
“什么点了?”
“点了,就是二十投。也叫迅速制造团灭。重开下一盘儿…”姚兵丧气:“赶紧的吧,别无畏浪费功夫。”
意思是让她召唤落颜,放弃这次探索机会。
“你怎么不叫她?”落英奇怪。
姚兵挠挠头:“我?…从我上次我问她,‘你们伏波国是怎么没的’之后,她就不理我了…”
“你还真…”
“她说以后除非你开,她才出来。”
落英接过那盒子,犹豫再三。
“怎么了?”姚兵舔舐干裂的嘴唇。
“为什么总也出不去这片林子。我们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落英不甘心就这么宣告失败。
“玩个游戏,你还认真上了?副本一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哪里来的文明?那个落颜明摆着点晃你…还什么‘地括’,这叫鬼打墙!”
落英不动。
“还什么不浪费在外面的时间…想想你的记者招待会?呵,无故旷工这么多天,我工作有没有都两说。还要交房贷。你是不怕…”
头顶烈日,姚兵越来越焦躁。
“落颜,应该没有骗我们。”落英说道。
“哈?你怎么知道?”
“直觉!”落英一遍遍回想落颜的眼神:“她想向人展示自己,获得认同…她的眼睛里有执着,信念!”
姚兵眨眨眼。目瞪口呆。
“不是,我说程总,你…你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啊?”
想想都觉得好笑。
“该不会是睡…”
话没说完,他拍了两下嘴:“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是真没想到,能做到你这个位置的人会这么单纯!”
哼!落英白了他一眼,把那银盒彻底拧紧,塞到了行李的最深处。
“我告诉你!”她大踏步向前:“睡人最多能睡到副总裁,而且还是个有名无实…”
“不是,程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程落英要是这么容易就放弃,就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我知道,我错了,我错了!…那什么,咱别冲动!”姚兵一路紧赶。
两人离池塘越来越远了。
“程总!”姚兵拉住她,指着来时的方向:“你别这么没头脑的瞎撞。那个池塘,是我们唯一的水源!”
落英远眺。
“我是觉得这个地方邪乎。落颜她不是人。安的什么鬼心思…我现在知道怕了。她待见你,你肯定也会谈判。跟她交流交流,看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们。我觉得这才是正办法。”姚兵难得诚恳。
落英还是不甘心。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落英看着附近荆棘丛生,忽然从包里掏出把匕首。
姚兵弹开:“哎!干嘛干嘛!”
落英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那些荆棘,弯下腰去…
一双女人的手,在对着这些荆棘割啊割…
“呵呵,认输,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落英埋头:“你以为,就凭我的姿色,曾经,会没人想睡我?”
刷刷刷…枝叶被丢到一边。
“我也大可,做只金丝雀…”
刷刷刷…
姚兵看着这个体型单薄的女人。
落英抬头,望着这丛林无边:“既然看不见路,那凭感觉选一个方向找路!”
“待在原地不动,无助,恐惧,也会找上你…日益枯竭的资源,把你束缚在原地!…”
刷刷刷…
很快,粗糙的藤蔓在落英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我也接受失败!可我,不接受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败!…”
她忽然对着丛林大喊:“我是未来世界的旅行者,来探访一个远古文明!”
干劲十足。
“你等等!”姚兵赶上来,强行替换了落英的位置:“不是说好了么?开道这活儿,交给我干!等回去,你只负责开给我1.5倍的工资!”
落英喘着粗气。
“呵,没想到啊。现如今,巾帼不让须眉,不是一句空话。”姚兵有更健硕的体格,张开手臂,把大片大片的藤蔓拨到一边。
落英笑。
“士为知己者死!哼,老子早八百年前的干劲,竟然还能再被你点起来!”
哼哧哼哧…
“咱一起努力!”落英稍作休息,也加入了开道行列。
就这样,两人奋战直到天黑,再也没向后看过…
不过,前路依然难行。
手脚发软,眼冒金星。
光线暗了,一不注意,落英跌进了一道深沟。
“啊…”
“哎!”姚兵伸手去抓,可脚下一滑,也跟着摔下去。
意识消失之前,只听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