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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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精神病院

    陈六丁头皮一乍,背后让人靠这么近都没发现,差点没忍住直接来个粘衣十八跌,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警惕地缓缓回头,眼泪却差点夺眶而出:

    老头儿怎么又是你啊!?

    身后正是穿着骚气夏威夷花衬衫的精神大爷,花白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隔着蛤蟆镜都能看到他此刻满眼的鄙夷和不屑:

    “小子,问你话呢!”

    这态度让陈六丁有些恼火,抖肩甩掉精神大爷的手,翻着白眼说道:“跟你有关系啊?”

    大爷脸上的不屑更胜,轻笑着戏谑道:“你小子一路跟踪我到这里,没编个好点的理由吗?”

    陈六丁一愣,这还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答辩也是答辩啊?可转念想想,自己是来拯救护工刘国富的,跟你精神大爷有什么关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踪你啦?我勤工俭学父母双亡,别乱碰瓷啊!”

    “呵,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滚蛋。”

    大爷丢下一句话,背着双手越过陈六丁往前走去,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似乎对他的解释或者狡辩都完全没有兴趣。

    忍了!做任务搞钱最重要!不跟一个NPC计较!

    陈六丁努力给自己顺气,看着精神大爷走向医院大门,犹豫片刻还是高声提醒道:

    “别进去!里面不安全!”

    之前找狗的任务都能碰到两个E级污染者,这次的医院一看就有问题,里面还指不定蹦出什么玩意儿来。

    精神大爷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走着,眼看就要迈进大门,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六丁心头一紧,担心是陈朵朵出了什么状况,赶忙掏出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通:

    “喂!谁啊?”

    “请问是陈六丁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一听不是陈朵朵的声音,精神大爷又越走越远,陈六丁赶紧催促道:“是我!有什么事快说!我着急打老头儿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选择无视后面半句话。

    “……是我,郑白玲。”

    “郑白玲?谁啊?”陈六丁满脑子都在想怎么阻止老头儿添乱,一时没反应过来。

    前面的精神大爷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神情怪异地看向陈六丁。

    “那个……我们中午刚刚见过。”郑白玲的声音有点无奈。

    陈六丁见大爷不动了,也跟着停下脚步,拍着脑门恍然道:“哦哦哦,是你啊,我现在有点事,晚点给你回过去啊!”

    靠坐在病床上的郑白玲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苦笑着问站在一旁的络腮胡队长:“现在怎么办?”

    络腮胡队长摸着下巴,喃喃道:“不会真的在打老头儿吧?”

    挂完电话,还不等陈六丁开口,精神大爷已经主动迎上前来,绕着陈六丁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捏捏腰,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叹气,弄的陈六丁一阵恶寒:

    “喂喂喂!老头儿你想干嘛?别动手动脚啊你!”

    精神大爷啧啧两声,摇头道:“身体素质还行,可惜是个菜鸡。”

    我特么……一根手指头打你十个信不信!

    陈六丁心中暗骂,感觉有被冒犯到,不等反驳,精神大爷又一把抓住陈六丁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脉搏上,点头笑道:

    “不错,是个雏。”

    陈六丁吓一跳!触电般抽回手,后退一步警惕大声道:“你你你胡说什么?把脉有你这么快的吗?不是,这是把脉能看出来的吗?”

    精神大爷摘下蛤蟆镜,别有深意地问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陈六丁摇摇头。

    “你知道这医院发生过什么吗?”精神大爷接着问。

    “不知道。”陈六丁继续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闹鬼啊?”精神大爷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知道。”陈六丁瞟一眼黑洞洞的医院大门,咽了口唾沫,然后反应过来,皱眉道:“你别唬我啊,闹鬼你还往里跑?”

    精神大爷看了看表,背着手叹气道:“不管你来这里干什么,记住两件事,第一,整座医院只有我一个活人,第二,六点钟之前必须离开,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不等陈六丁回答,转身走进了医院大门。

    等会儿,什么意思?

    精神大爷的话让陈六丁意识到一个非常尴尬的可能性,站在原地磨蹭半天,直到大爷几乎隐没在大门内的阴影里,这才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大爷!您上哪儿啊?等会儿我!”

    医院内部也是一片破败景象,大厅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经过一扇扭曲生锈的铁门,门后是长长的昏暗走廊,光线从两侧房间破碎的窗户中透进来,让昏暗的角落显得更加漆黑难辨。

    精神大爷步频很快,陈六丁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时候,正好停在一间挂着“值班室”牌子的房间前。

    “你刚才问我哪只眼睛看见你跟踪我?”精神大爷两只手指指着自己两只眼睛。

    陈六丁厚着脸皮笑道:“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精神大爷呵了一声,推开房门走进值班室,陈六丁紧随其后,看到里面的瞬间却微微一愣。

    跟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值班室内干净整洁,墙皮白白净净,窗户玻璃也是完好的,旁边书架里摆满了许多没听过的书,书架前的办公桌上,各种造型古怪的小摆件排列整齐,不见一丝灰尘。

    精神大爷没再搭理陈六丁,钻进值班室内一个小隔间关上了门。

    来到书架前,随手翻了翻这些被仔细分类的书,里面有新闻杂志,有小说,大部分都在讲述同一件事情:

    十年前精神病院大火,医生病人135人无一生还。

    陈六丁皱了皱眉,很难现象什么样的火灾能让一整栋楼的人全部死光,又不是什么封闭空间,这些人都不会逃命吗?

    思索间,一身护工打扮的精神大爷从隔间里走出来,一手拿着拖把,一手拎着水桶,肩膀上还挂着抹布,陈六丁见状心里暗暗叫苦,极不情愿地问道:

    “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精神大爷把水桶递到陈六丁面前,淡淡道:“刘国富。”

    果然是你……造孽啊!

    看看水桶,又看看刘国富,陈六丁尴尬的脸上写着不解。

    “去接水啊!来都来了,还要让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同志干重活吗?”刘国富把水桶塞给陈六丁,转身说道:“后面院子可以接水,接满来四楼找我,其他地方不要乱跑。”

    呆愣愣地看着刘国富出门,陈六丁拉着一张苦瓜脸,有心把水桶扣老头儿脑袋上一走了之,但想着任务给的一万块钱,还是咬咬牙跟了出去。

    挣钱嘛,不寒碜!

    医院大楼整体呈“凹”字型,陈六丁绕过一截黑漆漆的走廊,从侧门来到病人活动休息的后院,这里也已经满是杂草,长椅和运动器械歪七扭八地横陈在草丛里,微风拂过,带起一阵沙沙声,仿佛在欢迎陈六丁这个新病友的加入。

    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六丁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沿着院子边缘找到那根还能使用的水管,拧开水龙头开始接水。

    果然这种地方就算废弃了,脑子没点儿大病的人都待不下去。

    心里这样嘀咕着,同时好奇刘国富来这里干什么,看值班室的整洁程度,明显是经常过来打扫,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想到这里,陈六丁扭头看向医院大楼,瞬间又是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从水管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医院大楼背面的全貌,深黑色的大火烧灼痕迹从二楼中间一直蔓延到顶层六楼,外墙上精致的瓷砖如同溃烂般剥落,五楼几个房间似乎经历过剧烈的爆炸,连同六楼的部分外墙一起不翼而飞,就像一块狰狞的伤疤,向后来者诉说着它曾遭遇的伤痛。

    满满一桶水对现在的陈六丁来说不算太吃力,回到医院大楼,沿着楼梯往四楼攀爬。

    楼道里没有火烧过的痕迹,但大片大片溅射状的黑色污渍却更加让人心里发毛,现在傻子也知道,医院当年肯定不止火灾那么简单。

    路过三楼的时候,昏暗深邃的走廊深处,不知哪个房间里,传来一阵桌椅拖动的声音。

    陈六丁第一反应是刘国富那个老头儿,可看了一眼楼层号,想起那句“整座医院只有我一个活人”,心里开始泛起嘀咕:

    是老头儿说错楼层了?还是我幻听了?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鬼神一说还勉强在信则有,不信则无的范畴,可在游戏里,娶个女鬼当媳妇儿都不在话下呀!

    无视走廊里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陈六丁果断选择从心,加快脚步爬向四楼,几乎是小跑着寻找刘国富的位置。

    好在离走廊不远,一个明亮整洁的房间里,精神大爷刘国富正在用干抹布轻轻掸拭一些陈设上的灰尘。

    看着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的陈六丁,老头儿轻蔑一笑:“哟?这么年轻身子就虚啦?”

    陈六丁懒得跟他拌嘴,放下水桶,走到窗边光线充足的地方,沉声道:

    “如果我说三楼有奇怪的动静,好像……有人在说话,你信吗?”

    “我信。”刘国富出乎意料的平静,既不反驳也不嘲笑,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这医院要真闹鬼,你不怕吗?”陈六丁有些烦躁,他的任务不是解密破案,也不是斩妖除魔,而是保护这个臭老头儿!真想干脆一棍子敲晕,拖到安全的地方等任务结束得了!

    “你怕呀?”刘国富嘴角一勾,露出十分欠打的笑容。

    “呵!从小到大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陈六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露出同样欠打的表情。

    刘国富摇摇头,打湿拖把开始拖地,叹气道:“我说过让你别进来,也说过这里闹鬼,你既然不听,遇上怪事就别那么怂。”

    “我可没怂!是刚才爬楼太累了!”陈六丁拒不承认。

    “那你小腿肚子抖什么?”

    陈六丁表情一僵,找了把椅子坐下:“那个……水桶太沉了。”

    “别坐哪儿碍事,走廊上呆着去!”

    被赶出房间的陈六丁幽怨地靠在门框上,打量起跟这栋楼格格不入的房间。

    洁白的墙面显然重新粉刷过,窗户玻璃光洁透亮,床上被单枕头叠放地一丝不苟,房间里还有一些很有年代的家居用品,古朴却不陈旧。

    “这是谁的房间啊?”陈六丁好奇问道。

    “我爱人。”刘国富的声音略显低沉。

    “因为十年前的火灾?”

    刘国富拖地的动作缓缓停下,双手撑着拖把低头沉吟,似乎陷入某种回忆,随后缓缓摇头道:

    “那不是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