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丁臊眉耷眼地回到队伍，周围嗡嗡的议论声像无数苍蝇飞进他的耳朵。

    “呵，一顿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是个E！”

    “就刚才那点儿能量，给手机充电都费劲吧？”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属性，还以为多了不起呢。”

    “那他凭什么跟三个C级女神站在一起啊？凭长相吗？”

    “说不定人家是哪个顶级权贵的公子呢？毕竟好像跟郑白玲挺熟的。”

    “想多了！我刚才在门口听说了，他连自己老爸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一身衣服加起来估计超不过200，有这样的权贵？”

    “果然是个小白脸儿，呸！老天瞎了眼！”

    郑白玲听着这些议论皱起眉头，轻声对陈六丁说道：“不要在意那些人，这个评级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的。”

    陈六丁颔首表示明白，他本就不在意什么评级，只有穷人才会在意别人说自己穷，自己堂堂A级，听着这些调侃讽刺就像在听笑话。

    他现在头疼的是那什么新人测试，就算只使用一半能力，咬咬牙拿第一名应该还有机会，但现在觉醒力评级搞了个E级出来，那就意味着短时间内自己只能施展不超过E级的能力，否则必然惹人怀疑，这还怎么玩儿？

    阮囡囡打量着皱眉陈思的陈六丁，突然弯下腰在陈朵朵耳边小声问道：“你哥哥是不是隐藏实力了？”

    原本津津有味看热闹的陈朵朵小脸不由得一僵，但马上变成茫然无知的样子，扭头看着阮囡囡道：“啊？隐藏什么实力？”

    阮囡囡捂嘴轻笑一声，揉了揉陈朵朵的小脑瓜道：“嗯，没什么，朵朵真聪明。”

    等工作人员把仪器抬走，吕彪再次走上前来，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朗声说道：

    “全体注意！明天开始就是新一轮的预备队战力测试，参训时间不足半年的，统一参加新人赛！”

    接下来，吕彪详细讲解了战力测试的规则，这个比赛每半年举办一次，就类似于期末考，但因为觉醒者是被陆陆续续送进训练营的，所以为了相对客观，将测试分成了新人组合普通组。

    进入训练营不足半年的觉醒者统一参加新人组测试，而参训半年以上的则全部归类到普通组，两组规则一样，但在新人组若表现垫底，会被训练营直接劝退。

    测试分为个人擂台赛和团队赛，团队赛是由在个人战中表现优异的前十名担任队长，随机分配两名主力班队员和两名辅助班队员组成五人小队，然后十支队伍分成AB两组参加积分赛，小组排名第一的团队进入决赛。

    教官和导师会对每一位队员全程评估，包括个人战力、领导能力、协作能力、未来潜力，甚至是道德品行，都会纳入评估标准。

    陈六丁听完直嘬牙花子，任务说的是新人测试第一名，没说是个人赛第一名还是团队赛第一名啊？不过按照之前的尿性，多半要两样都得第一！

    毕竟任务名称写的是【训练营的不败神话】，那意思就干什么都不能输呗！

    上午剩余时间又进行了一些简单地体能训练，三个美女总是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偶尔还会有胆子大的上来搭讪。

    阮囡囡作为人气偶像，应对这种情况可以说游刃有余，让人感觉聊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聊。

    郑白玲似乎并不喜欢社交，良好的教养只能让搭讪者被拒绝时显得不那么尴尬，然后继续认认真真完成自己的训练。

    陈朵朵干脆就无视那些试图靠近的人，跟陈六丁一起躲到角落摸鱼，升级就能提升的体质，傻子才辛辛苦苦去撸铁！

    训练结束时已经临近中午，两人正打算去训练营的食堂蹭饭，发现郑白玲已经等在训练室的门口。

    “玲儿嫂子！”

    陈朵朵小跑着上去挽住郑白玲的胳膊，周围路过的人都是耳朵一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朵朵，在这里不许这样叫，不然我生气了哦！”郑白玲绣眉轻蹙，红着脸略显嗔怪。

    陈朵朵吐了吐小粉舌，嬉笑道：“那去外面了我再叫！”

    “外面也不行，我……会给你哥添麻烦的！”

    “添什么麻烦啊？”陈朵朵不解。

    “会过于引人注目！要低调懂不懂？”陈六丁从后面跟上来，望向郑白玲道：“我们现在是去吃饭吗？”

    郑白玲摇摇头：“我先带你们去登记宿舍，洗个澡再去吃饭，下午两点到五点是战术理论课，时间很充裕。”

    陈六丁颔首，他和陈朵朵一滴汗都没有出，但郑白玲的卡通T恤几乎快湿透了。

    这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遇水居然一点都不透，差评！

    宿舍都是一室一厅，连厨房带卫生间，厨具餐具家具床褥被子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柜子里还有几套崭新的训练服，可惜设计太丑，怪不得没见人穿。

    收拾妥当，一行人来到食堂，这里的饭菜虽然算不上特别高级，但一个苦大学食堂久矣，一个苦医院食堂久矣，此刻都是两眼放光，恨不得多拿两个餐盘。

    郑白玲用余光偷偷看着陈六丁，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两兄妹很可爱，于是索性不管周围异样的目光，开始逐一介绍点评那些自己认为好吃的菜品。

    三人满载而归，刚找个角落坐下，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陈六丁扭头看去，只见阮囡囡托着餐盘，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四个人的小桌，两兄妹坐一边，郑白玲坐在对面，刚好还空一个，陈六丁看了看两女，见没有反对，这才点头答应：“嗯，坐吧。”

    等阮囡囡入座，陈六丁随便扫了一眼对面，顿觉得目眩神迷，就着两位如此绝色用餐，真是神仙般的光景！

    要不真找个纸片人老婆吧……？不对不对！我这应该叫测试游戏硬核内容！那些我还没经历过的事情游戏里是否能真实反馈！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会不会就没啦？或者蹦出来个弹窗让充值SVIP什么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陈朵朵突然开口问道：“囡囡姐真的是大明星吗？”

    阮囡囡吃着水果微笑道：“怎么样算是大明星呢？”

    陈朵朵啃着大鸡腿，望天思考道：“嗯……比如说，某博1000万以上粉丝？”

    “你等等啊，具体多少我忘记了。”阮囡囡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社交账号，数了数道：“五千多万吧。”

    “五……！！”陈朵朵眼睛瞪得像铜铃，想好的那些什么“呀，也没多少粉丝嘛”之类的话跟着鸡腿一起咽进了肚子。

    “你放着好好的偶像不当，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次是陈六丁的声音，他早就想问了，这样一个顶流明星，挣钱比喝水还简单，实在没必要加入凌霄会这样一个玩儿命的组织。

    阮囡囡想了想，歪头道：“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你就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呗？”陈六丁一口半块惠灵顿，含糊不清地说道：“说说实话！”

    阮囡囡捂着嘴“咯咯”直乐，然后叹了口气，低头看着餐盘里清淡的蔬菜沙拉，声音低沉道：

    “如果我说，是因为一个梦，梦到距离现在八天后，我可能会死，你相信吗？”

    陈六丁一口喝了半杯快乐水，皱眉道：“八天后？会发生生么？”

    阮囡囡洒然一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世界末日吧。”

    一瞬间，陈六丁和陈朵朵同时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瞟向游戏界面角落里那个差点被忘记的末日倒计时：

    8天00小时15分。

    这……巧合吧？难不成，阮囡囡其实也是玩家？？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兄妹两很快恢复正常，陈六丁装作若无其事道：

    “这理由也太扯了吧？反正我不信！”

    “那就没有办法啦，事实就是如此嘛。”阮囡囡耸耸肩，细嚼慢咽吃着沙拉，餐桌底下的手轻轻捏成了拳头。

    混完下午的理论课，陈六丁早早吃完晚饭回到宿舍，美其名曰早睡早起，没办法，现实世界上午8点有必修课，陈六丁7点就得从家里出发。

    面对疑惑的郑白玲，陈朵朵给出的解释是“青春期的男生需要个人空间，女孩子别打听！”

    来到大学校园，陈六丁总有种还在梦中的感觉，也不是没休息好，意识进入筑梦世界后，人体的睡眠质量反而是很高的。

    迷迷糊糊上完课，也不记得老师到底讲了什么，刚走出教学楼，前面一个声音让陈六丁脚步一顿：

    “跟你们说了都不信，我现在睡觉就是在玩游戏，这新手机就是游戏里挣钱买的！”

    “别扯了，有这种好事你把链接发给我呗，我也去玩！”

    “哎呀，真不是兄弟不仗义，这游戏没有官网，之前我预约的链接也找不到了，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

    “兄弟，你不会是在搞传销把？犯法的！”

    “放屁！你看我像傻子吗？”

    循声望去，是几个其他专业的男生，不用说，这绝对是个筑梦协奏曲的玩家！

    陈六丁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昨天火灾的事情和网上帖子的关联告诉他，但外面这么多人，要想不暴露自己，就得想办法悄悄给他留下信息。

    这样跟了一路，快到食堂时，男生接了个电话，说有是先回宿舍一趟，便独自往回走，陈六丁见是个机会，盘算着跟到宿舍，然后留张字条什么的，以后就看天命了。

    但来到男生所在的六号楼下，这才想起来现在都是刷脸进去的，今天宿管阿姨还特别闲，坐在门口跟个门神一样。

    本来想跟着别人混进去，结果还没迈进门就被火眼晶晶的宿管阿姨叫住：“刷脸！不是六号楼的不能进啊！”

    “阿姨，我上去找同学有事。”陈六丁苦笑着做最后挣扎。

    “几零几，叫什么名字？”宿管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六丁哑然，这栋楼他一个也不认识啊，眼看那个男生已经跟不上了，只能无奈摇头道：“算了，我在外面等等吧。”

    在宿舍楼对面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更加稳妥的方法，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把信息传达出去，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男生还迟迟不出来，眼看食堂就要关门了，陈六丁叹着气准备离开。

    突然，“咚”地一声闷响，一个影子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离陈六丁不足五米的水泥地面上。

    两秒钟后，尖叫声，惊呼声开始响起，陈六丁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个四肢扭曲的男生，他嘴巴张大，眼球几乎突出眼眶，半个脑袋变形凹陷，鲜血不断汩汩冒出，他留在世间最后的表情，是极度的惊恐和绝望。

    猛地抬头看去，从男生坠楼的地方往上，宿舍楼最高只有六层，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这种高度，要怎么摔才能摔成这样？

    陈六丁有心上去查看男生身上有没有留下线索，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就在某个角落，一定有双眼睛还在盯着这里，盯着所有跟这个男生扯上关系的人。

    想到这里，陈六丁默默退到看热闹的人群中，从动作道表情，都和旁边吃瓜的同学一般无二，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不多时，救护车和治安局的人几乎同时赶到学校，确认男生已经死亡后，对现场进行了详细记录，然后将尸体收进了裹尸袋中。

    陈六丁在治安员寻找目击者录口供的时候已经悄然离开，他现在要避免一切有可能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有什么深层原因，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有人在现实中追杀获得筑梦协奏曲游戏资格的玩家！

    手机铃声响起，陈六丁心不在焉地接通：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主治医生周凯的声音：“喂，小陈啊，你现在方便吗？”

    陈六丁这才反应过来，忙应道“哦哦，周医生啊，方便方便，您说？”

    “你现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关于朵朵的病情……我希望当面跟你沟通。”

    陈六丁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病情恶化了，恶化原因会不会跟纳米机器人有关？朵朵还能撑多久？能不能熬到一个月后的手术？

    “喂？能听见吗？”周凯见电话那头没有动静，便又问了一遍。

    “哦哦，我在我在，周医生，是……是朵朵的病……出了什么问题吗？”陈六丁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嗨，你误会了，病情没有恶化，反而……怎么说呢？你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

    周凯的声音很放松，听起来确实不像出事的样子，陈六丁这才放下心来，也顾不得吃午饭，打了个车直奔市医院。

    来到陈朵朵的病房门口，周凯已经等在那里，带着陈六丁直接来到他办公室，从桌上一堆化验单里抽出一份，表情有些怪异地说道：

    “朵朵这种病，我虽然不敢说什么权威专家，但也研究十几年了，说实话，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陈六丁接过化验单，那是昨天下午抽血化验的结果，这三年接触多了，有些数据还是能大概看懂的，但正因为如此，心里反而变得不确定起来：

    “周医生，这……这化验结果，代表什么？”

    周凯沉吟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道：“朵朵的白细胞……相比上周的化验结果，正在趋于正常水平。”

    陈六丁的手抖了一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意思是……意思是朵朵的病，快好了？”

    周凯却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下定论还太早，这不是什么头疼脑热的病，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以及更全面的检查。”

    “哦……对，对，是要仔细观察！那……这件事告诉朵朵了吗？”

    陈六丁并没有因为这段话感到失望，只要有好转的苗头，这已经是莫大的喜讯了。

    “还没有，这其实才是我想跟你沟通的事情。”

    周凯拿回化验单，看着陈六丁认真道：“朵朵在这里快三年了，我也很想有个好消息能告诉她，但小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种好转的现象只是个偶然，她一旦有了希望，还能不能经受得住打击。”

    陈六丁沉默了，有的人看似很坚强，能够直面痛苦和绝望，如果给了他们希望，在无尽黑暗中点燃一道光，这时，他们的内心将不再无懈可击，他们会为这个希望赌上一切，但希望一旦破灭，他们的心，也可能就此彻底崩溃。

    “对这个化验结果，我作为医生，依然是持谨慎态度的，但你是朵朵唯一合法监护人，我不能替你做这个决定。”

    周凯看着一脸凝重的陈六丁，轻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不用那么大压力，你比我了解朵朵，这个选择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嗯，谢谢周医生。”陈六丁笑着点点头，跟周凯道别后，径直走向陈朵朵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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