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深知自己虽然很早就投靠朱元璋，也勉强算是淮西老乡。

    可自己在朱元璋的臣子中，算不上太嫡系的人物。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砸锅卖铁，凑了二百两黄金敲开李善长的门。

    如今，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若庸能入中书省，当以师礼谢过先生！”

    胡惟庸倒头拜下，李善长十分得意。

    他需要一个聪明人成为自己的心腹，眼前人正好。

    “你帮我办件事……

    派人将陛下想令立衍圣公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还在路上慢吞吞走动的孔希学，还有在曲阜装病的孔克坚！

    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还想蛇鼠两端，就别怪他们这一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爵位，拱手让人了……”

    胡惟庸赶紧点头，然后带着李善长的命令离开了李府。

    第二日，关于陛下想要令立衍圣公的消息，传遍应天官场。

    应天府一个小小的府邸，突然变得车水马龙。

    各路有心人，都前往博士孔克仁的府上道贺。

    自己要成为衍圣公？

    孔府的主人孔克仁，一脸懵逼，他要成为衍圣公的消息，居然是从别的同僚口中知道的。

    好不容易送走道贺的同僚，孔克仁变得诚惶诚恐。

    “可惜了，儿子都不在身边，也没个商量的人……”

    老头子一边跟夫人抱怨，一边左右踱步。

    “老爷，若不然您跟刘基，刘大人商量商量？”

    提起刘基，孔克仁眼睛一亮，旋即摇头：

    “不妥，你没看刘基刘大人，压根都没上门找我，恐怕他也知道此事要避嫌……”

    “有什么好避嫌的，老爷，若是陛下看得起咱们，当个衍圣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之事……”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陛下说让我当衍圣公，难道我就能当上了？

    我南宗孔家已经在几十年前放弃了衍圣公的称号，就算陛下想要推我上去，难道李善长他们就允许了？

    朝中尚且有人反对，就不说其他了……

    更何况，谁知道陛下心里怎么想？

    也许他只是利用老夫，来敲打曲阜孔家？

    你就没看到，陛下至今没有找我说过这些话？”

    孔夫人被孔克仁提醒，也反应过来。

    如果朱元璋真有心将孔克仁提起来，应该先问过他的意见才是？

    如今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当衍圣公，唯独就他自己不知道。

    夫人惊悚：

    “陛下不会又要为难老爷您吧？”

    她想起原先孔克仁在任浙东按察使的时候，因为犯错差点没了命。

    虽然朱元璋后来念旧情饶了他，可目前孔克仁在博士这个闲置岗位上，也不见有提升。

    “陛下为难不为难我不知道，可李善长一定会拿我以前的事情来说……”

    孔克仁焦虑地走来走去，孔夫人似乎明白自家老爷的心情。

    “老爷，您是想当衍圣公呢，还是不想呢？”

    孔克仁愣住，旋即沉默下来。

    比起当一般的平民，能受万民香火供奉的衍圣公，谁不想当？

    只是，君心难测。

    他不敢拿着全家的性命去赌，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孔夫人见他的模样，提议道：

    “既然老爷您没办法求到同僚指路，不如问问仙佛？”

    孔克仁闻言怔住，孔子曰，敬鬼神远之……

    因为至圣先师的缘故，孔家的人也很少会拜神。

    只是人在迷茫的时候，总想找个人给自己答案。

    求助仙佛，也是人之常情。

    孔克仁本能问道：“拜神，拜谁？”

    “朝天宫，天界寺，都有大德常驻，妾身听说，朝天宫有天师爱徒驻守，而天界寺更有一位神僧……”

    ……

    朱元璋找到道衍的时候，他正在摆弄八部金刚功。

    这套功法是他前世学的，有没有用反正他也没怎么练过。

    不过回来的一场病，让道衍觉得自己有必要锻炼好自己的身体。

    “道衍大师……”

    率先喊住道衍的人，却是朱标。

    道衍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皇帝和太子赶紧迎上去：

    “李施主，李公子……

    你们做着！”

    道衍转身正要去泡茶，却被朱元璋喊住：

    “我让人泡去了，你病没好，给我回来！

    来人呀……”

    朱元璋让毛骧过来，毛骧手里捧着一个大食盒。

    检校们帮忙泡好茶，送到皇帝面前，然后贴心地给院子关上门，站在外边守着。

    “多谢李施主……”

    道衍打开食盒，里边装着大鱼大肉。

    他喜出望外，赶紧拿出来大快朵颐。

    朱元璋见他无肉不欢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己本人提倡节俭，平时也就是小葱豆腐，对于道衍如此热爱吃肉的行为很是不解。

    “你生病，应该吃点清淡的……”

    “李施主您说错了，正是因为贫僧病了，贫僧才需要营养！

    而食物的营养无非就是蛋白质、脂肪、碳水、水这些东西……”

    道衍口中经常冒出自己听不懂的话，朱元璋表示很好奇。

    “什么是蛋白质……”

    “嗯，怎么说呢……”

    道衍知道给朱元璋解释蛋白质是什么，他也听不懂，只是介绍了这些营养物质的作用。

    “李施主，您理解成我们吃下去的东西，需要的各种元素就够了，比如碳水说的其实就是粮食，米、面、苞米等主食，主要是为了填饱人的肚子，提供能量……

    可是人只吃米饭是不够的，比如不吃肉的话，人容易没气力。

    而肉就是蛋白质，当然蛋白质豆腐和豆类植物中也有，蛋白质能让人长气力，壮体魄，不容易生病。

    脂肪类似于肥肉，主要是为了提供热量……

    这些东西如果不吃全，人的身体就容易出现问题……”

    道衍将后世关于营养学的问题说给朱元璋听，老朱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结合生活经验却也明白。

    古人大多缺乏营养，百姓不用说，就是许多达官贵人，因为饮食习惯的原因其实身体也不好。

    道衍又将营养不良的一些表现说给老朱听，老朱触目惊心。

    “你是说，只吃素会得病？”

    “没错，如果能有意识地补充植物蛋白还好，但就算如此，一些微量元素只有肉中有。

    李施主您看看贫僧，再看看外边的同门，是不是有区别？”

    道衍的话，让朱元璋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