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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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瘸腿张

    到了羊肉馆子坐下,正是饭点,馆子里已经坐了好几桌了,人多嘴杂,太爷也不敢细问银冬瓜的事,就跟老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瞎聊,等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来,老柴也没心思说话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羊肉。

    说来也是,那个年月对于山里人来说哪舍得吃羊肉呀,太爷看这幅场景也不聊了,直接招呼老柴开吃,一人二两小烧酒,吃着肥瘦相间的羊肉,喝着加了辣子的羊杂汤,没一会儿两人就冒了汗了。

    这时候馆子里其他食客因为喝了酒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本就不大的馆子显得闹哄哄的,太爷看时机差不多了就问老柴:“柴老哥平时砍柴要跑好几个山头吧”,老柴这时候已经吃个半饱也有兴趣聊天了。

    “可不是嘛,这一座山哪有那么多柴火,要好几个山头转”老柴一边说着筷子可没停下。

    “哦,那一天转好几个山头挺累的吧”太爷漫不经心的询问。

    “不用,就是一个山头砍完了再去另一个山头,俺们那山多,轮着砍一圈也要好几个月咧”

    “是这样呀,来,喝着喝着,那老哥以前去山里没发现这铁疙瘩吗?”太爷一边让酒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以前没见过,今年夏天下大雨山路冲了,俺一直没去,这不前些日子其他山上柴越来越少俺就又去了一趟,山岭被大雨冲塌了不少地方,这才看见那些个铁疙瘩”

    “哦,是这样呀,那你老哥上山可注意安全那,山里没路小心摔着碰着”太爷见印证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也就不追问了,赶紧转移话题。

    “嗨,没事,俺就那山驴命,山里人不在乎这个,饿不死就烧高香了,要是再没病没灾能吃饱饭那就算祖上积了大德咧”老柴喝光杯子里的酒有点大舌头的说着。

    太爷见也没啥可问的了,就问店小二要了十来个火烧,又让小二给两人碗里添了汤,两人将火烧泡在羊杂汤里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太爷又要了半斤羊肉包起来,连同剩下的火烧一起打包给老柴带回去,老柴很不好意思愣是不要,太爷说是带给他家里老娘吃的,老柴拉扯了一番才收下。

    送走老柴,太爷在家里看着地上的银冬瓜,加上昨天那个,一共五个,每个将近三十斤重,就这五个银冬瓜,即便是放在大城市也是大门大户富甲一方了,太爷就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发迹了。

    而关于那座古墓的探索也是以另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开始,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人要是有了第一桶金,再做起生意来就顺利的多,何况太爷本就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

    凭借着那五个银冬瓜,太爷终于在街面上开起了门面,二层的小楼两进的院子,业务范围也不仅仅是简单的制作金银首饰了,加上了出售成品的金、银、铜首饰,更重要的是加上了出售玉器。

    太爷发现,出售玉器的利润远远大于金银首饰,金银首饰有重量作为价值参考,赚的还是加工费用,而玉器就不一样了,没有等价物的比较,利润要远大于金银首饰。

    十多年的光景,太爷一家从四间瓦房换成了占地十多亩的大宅院,几十间琉璃青瓦的房子,假山花园应有尽有,一副大门宅院的派头。

    按理说生意做到这份上,太爷算是人生得意了,可命运就是这样,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呀,太爷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爷爷跟我的二爷,我爷爷用现在话说就是个吃货,酷爱美食,一年到头基本不在家吃,不但爱吃还喜欢亲自下厨体验生活,倒别说,只要他爱吃的,试几次他还真能做出个七八分滋味,在太爷看来儿子爱吃也没什么,毕竟用在吃上面花的钱,比起家里的营收不算什么。

    可是二爷就不一样了,人送外号顾二爷,架鹰遛鸟,打架嫖妓,成天带着身后的一群喽啰在街上瞎晃荡,到了我太爷晚年二爷又染上了赌博和抽大烟的毛病,人一旦沾染上这两样玩意,即便有万贯家财也不够败的,太爷看着这俩不争气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成天嘟囔说这是“当辈子挣当辈子哄”,别说,一语成谶呐!

    为了不至于让这俩儿子败光家底,太爷将两大缸银钱和一个用来供奉的黄金香炉自己偷偷埋了起来,心想着到自己快死的时候再给俩儿子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晚年的太爷得了中风,话不能说,手不能动,不管我爷爷跟二爷咋问,太爷只能哼哼,想说说不出来,想写手又动不了,一大家子只能大眼瞪小眼,就这样,太爷带着他的财富撒手人寰了。

    我爷爷跟二爷也曾找过,可是产业多院子多,都不知道埋在哪个院子里,光自己住的院子就十多亩地,这如何去找,到最后不了了之,兄弟俩把家产一分各过各的了。

    好景不长,我二爷就把家业败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在吞云吐雾的大烟馆结束了自己花天酒地的一生,而那座占地十多亩的院子也让鬼子抢了去,成了宪兵司令部,鬼子投降后又成了国民政府办公地,再往后就被给拆了,当然这是后话。

    我爷爷好一些,因为奶奶给生了五个儿子,爷爷在把家业败的只剩自己住的院子和一个门面后终于醒悟了,儿子慢慢长大总不能以后打光棍吧,此后,爷爷发挥自身特长,用仅剩的那间门面开了家饭馆,可能爷爷在厨艺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小饭馆倒也经营的有声有色。

    我爷爷的大儿子也就是我的大伯,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带着一腔热血跟着红旗闹革命去了,连别人刚介绍的媳妇都没来得及娶进门,自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了无音讯,爷爷就让我的二伯帮着打理生意。

    这里要特别说一下我的三伯。三伯出生时家中日子比较拮据,三伯是几个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在学习方面非常出色,可在眼下这个动乱的年月,读书好又能如何呢?

    爷爷为此一直嘟囔老顾家祖坟青烟冒的不是时候,可能爷爷的碎碎念终于感动了上苍,三伯的学业随着战争的进一步加剧而结束,因为学校没了,这个时候因为开饭馆爷爷手里也有些积蓄,就以每年三块大洋给三伯找了个师傅。

    三伯的师傅姓张,不是我们本地人,老家在安徽,年轻时好赌欠下高利贷没钱归还,被债主打断了一条腿落下残疾,之后逃到了山东,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加上腿瘸,所以人送外号瘸腿张。

    因为自身残疾没能娶上媳妇,瘸腿张就一个人过活,凭着一手风水堪舆之术也算过的下去,毕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瘸腿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写的一手非常漂亮的毛笔字,三伯跟着他以后不但字认的越来越多,书法也是大有长进。

    瘸腿张时不时要出去给人看风水选阴宅,三伯就在他身边当个小跟班,时间长了三伯对风水堪舆之术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瘸腿张也时不时的点拨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