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行政效率就是慢。

    就光是这一个口诏，一来一回的，最快也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不过也恰恰是这样低下的行政效率。

    这便得以让殿中的人，能够聊得更多。

    现在大理寺卿怀疑，这事是齐国公，或者说是齐国公府这边做的。

    也只有齐国公府的人，才有这样的能力。

    李二也不是那种喜欢兜兜绕绕的人。

    于是直接就问长孙无忌，“无忌你对朕的赐婚不满？还是说，你儿子不满？”

    长孙无忌被吓出一身冷汗，虽说当年是好兄弟，他也可以借着自己是陛下的好兄弟，有时候，可以不那么注重礼仪，放肆一下。

    但真到了李二要生气的时候，长孙无忌还是拎得清自己的身份的。

    当即便道：“陛下为何这么说，臣没有对赐婚不满，臣的儿子也是。”

    李二便道：“那大理寺卿怎么说，齐国公府的嫌疑最大。”

    长孙无忌瞪了一眼大理寺卿这边，“大理寺是怎么查案的，我齐国公府明明是受害者。”

    大理寺卿也有理由说的，对李二道：“陛下，当初说好的，让齐国公家的长子配合把犯人给抓到，但是到了拜堂要完成的时候，齐国公府家的长子长孙冲却没按一开始安排的来。”

    “臣以为，他是在蓄意破坏查案。”

    长孙无忌怒了，指责对方道：“破坏这一场婚礼对我齐国公府有什么好处！？”

    大理寺卿正要说话，李二也是压住了对方，“好了！如果无忌你对这婚事不满，你大可提出来。”

    一旁的李丽质，也躲在屏风的后面，听着他们在讲话。

    长孙无忌是有苦也说不出。

    虽说……

    他内心里确实对这婚事，没什么兴趣。

    长孙无忌：“陛下，臣句句属实。”

    李二也是看着长孙无忌脸上的微表情，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李二转而又道：“那是不是长孙冲不喜欢公主？”

    长孙无忌：“这……”

    长孙无忌犹豫了。

    谁知道。

    可随后长孙无忌又道：“就算是冲儿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李二：“那……那个墓碑怎么解释？”

    事情，还是得回到源头处。

    长孙无忌便道：“说不定……那说的都是真的。臣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李二事实上也认为，那说不定是真的。

    毕竟……看那墓碑已经有一定的年头了。

    便问大理寺卿道：“大理寺卿觉得这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大理寺卿虽说头脑上仍然不认为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但是……

    仔细想想，确实，要人为完成这样的事，也几乎是很难。

    所以陛下这是在给他一个信号。

    别查了，再查下去，若是真的查到了是齐国公府做的。

    陛下是不是有这样的意思？

    这让大理寺卿不得不这样去考虑。

    而李丽质则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听出来了，好像是表哥不喜欢她？所以才破坏了婚礼？可耶耶又说了那个墓碑，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理寺卿觉得，还是长孙冲打草惊蛇了。

    如果不是长孙冲忽然打断了婚礼，那一定能把犯人给抓到。

    说不定……

    长孙冲就是犯人。而打断婚礼，是想给自己的同伙通风报信。

    大理寺卿看了看上面的陛下，开始审时度势。

    犹豫了片刻后，这才道：“或许……正如陛下所说，那东西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李丽质只能说她更加地听不懂了。

    她直到如今都还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说好的婚礼，突然就不办了。

    此时……

    正当大殿里逐渐陷入到沉寂的时候，外面内侍的声音也是响起。

    一名内侍匆匆走了进来，然后道：“陛下，人已经带到。”

    李二：“让他进来。”

    李丽质的目光便也随之偏向了门外。

    古代为什么进殿、包括进屋要脱鞋。

    这是因为……

    陶逸如今终于是找到了答案。

    那是因为古代都是土路，不下雨还好，要是下雨，你的鞋子上就会沾满各种泥土。

    此时你要是带着满脚的泥土进殿。

    那可想而知，到时候肯定是满屋子都是泥。

    当然！

    这一点，其实陶逸在自家的时候，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现在终于来到了皇宫里，认识得更加地深刻了。

    随着光线一暗，陶逸便来到了殿内。

    当先最上面的一个，不怒自威，还有一嘴弯弯的小胡子，长得依稀可见——年轻时应该还蛮帅，不过还是没有自己帅，并且身上还穿着赭黄色的衣服，这想必就是唐太宗了。

    然后剩下的，两位身穿紫袍的，长孙无忌，陶逸知道，另一位……只能说没见过。

    并且……

    殿内竟然还有一个女的。

    陶逸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犯人，直接就走上前去行礼道：“草民陶逸，拜见陛下。”

    这小子是一点都不慌。

    就连李二在上面看了，都不由得有些惊奇。

    眼睛有点逐渐扩大。

    明明你是犯人好不好？

    这走进来不瑟瑟发抖也就算了，竟然还底气十足。

    而陶逸这边……

    能近距离地观摩唐太宗的长相，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激动得不能再激动了。

    这里有一只活着的唐太宗！

    然后屏风后面的女的，陶逸只是皱了皱眉。

    现在大唐都这么开放的？

    男人说话，居然还有女的在场。

    这在大宋跟大明，应该是想都不敢想的吧。

    陶逸盯着自己女儿，让上面之人眉头不由得一皱。

    “你就是陶逸？”

    李二如此说道。

    “是！”

    “那你可知罪！”

    李二突然就拍起了凭几。

    大唐都是席地而坐，也只能是拍着凭几了。

    陶逸便道：“草民有罪。”

    李二：“……”

    长孙无忌：“……”

    大理寺卿：“……”

    李丽质：“……”

    这么快就招了？

    李二原本还以为，他就是那个犯人了呢。

    还有点担心他把长孙冲，又或者是长孙无忌给招了出来。

    结果……陶逸很快便又道：“草民不应该好奇去看公主的婚礼的，当时就是好奇公主长什么样，婚礼跟一般人的婚礼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没成想，由于身份是宾客当中最卑微的一个，就被人给抓起来当成是犯人了。”

    “可草民发誓，草民绝对是好人！”

    “草民阿耶曾说过，寒门子弟，不，是连门都没有的子弟，要想入朝为官，除了学识，更重要的是要增长自己的见识与见闻。”

    “本以为观赏公主的婚礼是一个很不错的增长自己见识与见闻的机会，没成想，这就让人给抓了。”

    “草民真没想破坏婚礼，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李二：“……”

    上来就把自己给摘干净。

    说谎还不眨眼。

    随后陶逸又道：“今日得见陛下，希望陛下能给草民一个机会。草民，也略懂查案，若是草民能把犯人抓到，那陛下就给草民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若是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