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任松节剔着牙缝，凑过来大脑袋，小声地问道。

    “西瓜呀，老板娘答应过你的，古都的人可要说话算话。老板娘兴许忘记了，你过去提醒下。刚才吃面吃得口渴，刚好吃块西瓜解解渴。”

    这话说的在理，无可挑剔。任松节也是十分赞同，就扔掉了牙签走向柜台。

    此刻埋头柜台后面的小妇人，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后，仰起头。当她看到一张大脸盆子，不由地主地慌了神，后退两步，踢倒了身后的凳子。

    小妇人也顾不上凳子，结结巴巴地说话道：“有，有，有事吗？”

    “没有特别的事情。”

    任松节装作不知情，依旧和气地说道：“就是老板娘说过请我们吃西瓜的嘛。我们怕老板娘你事情忙，没工夫拿上楼，就自己过来拿了。”

    “西瓜？什么西瓜？”

    小妇人身心紧张之下，脑袋里空空如也。一时间既迷糊，又不安，想不明白眼前客人，为什么要聊起西瓜。

    可是，当她想不明白的时候，灵光一闪，又瞬间想明白了。说到底还是上午的那场谈话，自己无意间用到的理由，埋下祸根。

    但是，那也只是自己情急之下的托词而已，没想到客人竟然追过来讨要了。客人追着不放，这让自己一下子到哪里，找出来个西瓜！

    小妇人心里发愁之际，又忽然想起来，家里确实还有半个大西瓜，就在厨房间。

    真是见了鬼了！

    被这两个神经病搞得心神不宁，干脆就用半个西瓜，早点打发他们离开好了。

    小妇人内心一场千转百回的纠葛，也不过是一瞬间。

    既然想了明白，小妇人紧跟着就给自己圆场，“对对，是西瓜。稍等一下，我去厨房拿。你不用跟过来，我自己拿得动！”

    眼前任松节没有一点跟着的举动，小妇人却先撂出来果断的拒绝话。真是生怕大脸的男人，脑子一轴，非要跟着进入自己家的厨房。

    半个西瓜拿到手，任松节没有继续折磨小妇人的心思，就客客气气地道别。

    临走之际，小妇人蓦然结结巴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个，那个派出所，就在附近。”

    派出所在不在附近，跟吃个西瓜有什么关系！

    两人都没理会老板娘的混话，捧着冰凉的西瓜，迫不及待抬脚上楼。

    回到房间，一边啃着甜丝丝的西瓜，任松节询问接下来的打算。

    这趟火车算是白坐了，搭进了吃住开销不说，还有两人起家的几件玉器。既然原来的买卖没了指望，不能一直座山吃空，总要商量下一步打算。

    任重楼闷声不吭，狠狠吞着瓜瓤，房间中先是两人的沉默。

    过了一阵，任重楼开口说，“节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用太悲观。今天太晚了，明早我们去‘书院门’溜达溜达。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要先去古玩市场看一圈，踩踩点再说。”

    “咋滴？”

    任松节抹了一下嘴巴，“行动前还要先踩点，楼哥难道准备去抢劫？就你这上午稍稍试炼了一阵子，难道大功已成？”

    这自然是两人之间的玩笑话，任重楼没有接茬，还了一个白眼，不耽误一边啃着瓜一边说，“还记得来之前我们逛过古商城吧，节哥你一眼就可以判断出东西的真假。既然来到西安了，我们不妨试一下，兴许可以捡些漏。此处花不开，我们别处寻！”

    听到这个想法，任松节稍稍掂量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来都来了。

    八里村，前往“书院门”，路途不远。一条长安大道，直接通往。

    穿过恢宏大气的永宁门，后面是一片绿地。永宁门是座双开门，道路在绿地边缘合二为一。此地是个交叉路口，往西是“湘子街”，正东面就是“书院门”。

    穿行在幽长的门洞中，任松节情不自禁抚摸青色的城砖，感慨道：“时过境迁，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老家伙’不多了。”

    任重楼好奇心使然，就问道：“节哥，你们那个时代，城城有墙。看来看去，应该不觉得稀罕吧？”

    “在眼前的时候，不觉得稀罕。拥有过再失去，才是最为难受。”

    走进“书院门”步行街，第一家古玩店叫做“崇文阁”，店主是位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

    常年与古董字画打交道的人，身上都会沁染一种飘逸的韵味。这个年轻老板的气场，非常明显。再加上他面容闲适，看起来要比实际岁数还要年轻。

    “既然来了古玩市场，我们就进去随便逛逛，开开眼界也好。西安这种历史悠久的大都市，想必会有不少好货。”

    任重楼在门外，怂恿同伴。任松节打眼一下店内，点点头同意。

    时间还早，年轻老板因为无所事事，索性早早开了门。此时正睡在躺椅上，双手在肚子上有节奏的拍打，闭目放空着脑袋。

    店里进了客人，年轻老板立马张开眼睛，条件反射地撑起身子。只是还没有完整站起来，僵住了一个半起半落的姿势，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待客。

    眼下堵在门内的，是两个看起来胎毛都没退尽，两手空空的生瓜蛋子。

    现在古玩业都这么年轻化了吗！

    客人与店家，这么默契地尴尬一阵，竟然默契地都没开口说话。店老板放弃了好奇心，索性又躺回去，由着客人闲逛。

    在他眼里的生瓜蛋子，自然就是任重楼和任松节。一般进出逛古玩店的客人，大都是有一定的年纪，有相对匹配收入的一类人。

    要说来人是属于销货的一类，可他们身上又无半点土腥味，难怪店老板一时摸不着头脑。

    客人们也不在乎老板的待客之道，随心所欲地走到货架前。

    当着老板的眼睛，只见那个胖子用指头，迅速地指指点点，“这个还行，有些年头了，差不多百十来年吧。虽然是个旧仿品，功底还是不错的。可惜嘛，底座没有了，不然整套的话，价值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