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背着书包来到商场，找了个书店靠窗的位置坐下。凌寒月喝着果汁，写着英语卷子，面前摆了店里的小蛋糕和打包的芋圆甜品，好不惬意。

    “凌寒雪，别抄了。”

    对面头都没抬：“姐你不懂，我是帮他们看看写的对不对。”

    “草纸上一个字儿没有，合着您写数学选择题都是心算呗？”

    “这就叫实力。”凌寒雪继续闷头抄作业，还不忘贫两句。

    店里空调有点冷，月披上外套，正好朝窗外扫了一眼。

    “你看那边！”月猛地站起身，在雪的手背拍了一记，“屋顶花园的栏杆！”

    这座商场楼不是规整的立方体，而是修成了有拐角的“凹”形，斜对面能看见商场顶楼的“屋顶花园”，是个布置了鲜花的露天场景，拍照打卡的好去处。此刻，有个孩子翻过了围栏，正抓着栏杆，摇摇欲坠。

    雪也反应过来，跟着慌了神：“怎么办？那边没人发现吗？”

    这个位置仅限于能看到，但过不去，走商场内的通道至少十分钟。月扫视一圈，邻近几扇落地窗都是封死的，她绕过书架，找到高处一扇能打开的窗。

    凌寒雪会意，抱着姐姐托举了上去，姐妹二人都有一米七的身高，足够月打开窗，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店员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赶忙围拢过来：“这位女士，快进来、快进来！”

    “给你们负责屋顶花园的人打电话！护栏外有个孩子！”

    工作人员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也慌张起来，一群年轻的暑假短期工哪里有其他位置负责人的电话？其中一个跑去找经理，一个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拨号，剩下的纷纷过来拦这位探出窗外的顾客。

    “已经去找人了，在联系了，女士您快下来，翻出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月一使力，整个人翻出窗外，贴着玻璃向屋顶花园的方向挪动。距离太远了，她抓住商场的开业红绸带，想要顺着荡过去，但绸带上下都是固定住的，扯不过来。

    她在窗外想办法，窗内的人都急得团团转，书店哪有绳子啊？

    月听到屋内人们的惊呼声，心知不妙，护栏外的孩子坠了下去！

    她想也不想，一蹬窗玻璃，朝那下坠的身形扑了过去。

    身在空中，忽然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包裹，月看见那孩子的身体停在半空，缓缓飞回了护栏旁，有人越过护栏伸出手，将孩子拎起来，扔进屋顶花园。

    他看过来，苍白的手指在虚空点了点，月不再抗拒那力量，身形顺着来时的轨迹回到窗沿，翻身进入室内。

    ‘时光回溯’，第一个找到她的族人。

    店员们的记忆被回溯到凌寒月刚要翻出窗户的时间点，见到孩子被救起来，月也回来了，都围上前：“还好那边有人看见了，没事就好。”

    月对店员们的关心一一道谢，冲着凌寒雪使了个眼色，雪在人群中后退，逐渐隐去身形。

    人们渐渐散去，月坐回书桌前，把自己的小书包塞进妹妹的包里，将作业都收在一边，拿走桌面上的另一支中性笔。她招呼店员把妹妹那杯喝了大半的饮品撤掉，重新点了一杯果汁放在对面。

    好在甜品不是双人份的，每样都只买了一份，她不用再费力去藏，大大方方地打开包装盒，送进嘴里一勺芋圆。

    与估计的时间差不多，甜品吃到一半，软糯的西米混着椰汁滑入口中，一个少年在桌对面落座。

    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苍白的肤色映着单薄的身形，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双手捧着果汁，小口啜饮，视线没有落在月的身上，她却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沉默了数分钟，少年放下杯子，幽幽开口：“你还会有害怕的事吗？”

    凌寒月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沉静的古典美人外表下，藏着暴跳如雷的心声：一瓶安眠药都倒进去了，能不能管点儿用？这个和平年代到哪能弄到毒药啊？

    她的能力以眼睛为媒介施展，不只限于‘透视’和之前杀人用过的‘干扰’，还有现在的小范围‘幻术’、‘控物’。

    ‘幻术’被预先施加在药物上，对方喝水时，施展‘控物’，控制一颗颗小药片顺着果汁进入口中，‘幻术’的作用能蒙蔽感官，对方无法看到、也感受不到药片的存在。

    作用范围越小，能量波动就越难以察觉，她顺利送进去小半瓶药，但拿不准药效和起效时间。

    她自己没用过这种药，哪里晓得对‘伪神’有没有作用？自从记忆恢复，就从爸妈的医药箱里翻出了这东西带着。其他药物不是能轻易拿到的，她还预备去买些农药、老鼠药，以备不时之需。

    月的精神类能力，其实是这家伙的克星，‘时光回溯’属于主动技能，需要用意识控制，解决办法说来简单，就是让他意识丧失。

    全盛时期的她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连放几个‘干扰’出来，趁机近身，把这家伙敲晕。

    现在能发挥出的力量太弱，‘干扰’未必会起多大作用，就算有用，近身了也没本事把神级的躯体打晕。

    她叹了一口气，总算从窗外收回视线，芋圆吃多了不好消化，她把甜品碗向对面一推，自顾自又吃起了蛋糕。

    一向如此，不管是食物还是修炼资源，她先享用完了，剩下的才会分给同族，就像狼群中的头狼。

    少年没有丝毫意外，继续吃起了她剩的甜品，这在人类之间堪称暧昧的举动，发生在两块石头身上，只透出一阵诡异。‘控物’又带着几片安眠药，滑进了他的咽喉。

    还是少年先说话：“我刚救了一个人类。”

    他漂亮的红色眼睛望向凌寒月，如同剔透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凌寒月“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在她眼前救的人，犯得着再拿出来说吗？

    “我没觉得快乐。”

    凌寒月想起他们一同聆听女娲娘娘的教诲，娘娘像是在给幼儿园小朋友讲课，说帮助别人会从心底感到愉悦。她不由笑了起来，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尝试改变。

    “我也没。”她懒洋洋地以手支颐，心想这安眠药多半是浪费了。

    你当种族的缺陷那么容易克服？身体被恶念填充，生来便是天地的基石，哪需要造得十分完美？不过就是在危机之时用一用，拿来填窟窿的东西，还妄想如神族一般，既有神力，又保留下人类的七情六欲？

    “我知道，是你在救我们。”

    月没听懂这突然冒出来的话：“什么时候？”

    “补天。”少年低头吃完了那碗芋圆，“主动去补天，娘娘才不忍心打散我们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