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星仙侠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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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月亮破碎的那天

    吃过晚饭后,苏息流喜欢在校园里闲逛。夕阳余晖在树木杂草刚长出的新叶上徘徊,仿佛在为它们驱散初春的寒意。今天的月亮出来的很早,淡白素雅,飘逸出尘。

    正当苏息流抬头感慨的时候,异变陡生。

    那淡白色的月球忽然出现了许多裂纹,就像被人在四周均匀用力向外拉一样,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被完全瓦解。

    苏息流被这难以置信的异象震惊得不能动弹,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手脚心冷汗直冒。月球突然被摧毁了?这怎么可能,那接下来是什么,陨石雨,巨大的生态灾难,甚至人类文明可能就此覆灭。

    但他担心的这些都不会出现,因为就在他懵住的这几秒,那细小的月球碎片又迅速聚拢回去,形成了一个新的月球。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难道是在做梦?路上行人仍浑然无知地说说笑笑,直到整个城市的鸟都像发狂一样四处乱冲,人们才开始驻足议论。

    不,不是错觉,苏息流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痛感非常真实,而月球的纹路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他正想掏出手机刷一下有没有什么新闻,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好像有一点光芒正从很高很高的地方缓慢垂落……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不知名的山林里,一名男子将自己脱下来的棉衣放在草地上,把身旁昏迷不醒的女子上身托起来,伸手去解开她的外套。

    那女子惊醒过来,看见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外套已经被脱去了大半,又羞又急地将那人推开,大声呵斥道:“你是谁?想干什么?”男子一脸无奈地捡起自己的棉衣穿上:“我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女子刚想发怒,一阵风吹过,她哆嗦起来,只觉得遍体生寒,把外套穿上后还是有点冷。趁这时间打量眼前那厚颜无耻的男人,皮肤白皙,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眼神看不出任何邪念,反而让人觉得他心不在焉的,思绪游离在千里之外。

    分析了一下现状,女子有点紧张地问道:“你刚才,是想把你的棉衣换给我穿?”男子惊讶地看着她:“你竟然没有觉得我想在寒风凛冽的荒郊野外对你图谋不轨,有趣,我叫苏息流,你呢。”女子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我叫柳故烟。”

    苏息流继续说道:“我比你先醒,走了几步就看到你昏迷在旁边,但是叫不醒你,附近找不到可以避风的地方,也生不起火,看你冷得嘴唇都有点发紫了,所以想和你换外套穿。还真巧,我怎么喊怎么摇晃你都不醒,一脱你衣服,你就醒了。”

    柳故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脸有点红地问道:“那还换吗?”

    “不换了,山路走起来就不觉得冷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不像是地球,周围有很多从没见过的植物,而且在这里受到的引力比地球上大,如果你平时喜欢运动的话应该能分辨出来。”

    柳故烟四周看了一圈,天空似乎比平时看见的更蓝,太阳很耀眼,看不出明显区别,植物倒是非常陌生,又试着跳几下,感觉身体确实更重了。

    她略微思索后说道:“这过于巧合了,如果我们真的来到了另一颗星球,没有极端气温,没有致命的辐射,连空气都适合我们生存,那只能推断是人为的,有人为我们选了这颗星球。”

    苏息流点了点头:“没错,你看起来对穿越这事不怎么吃惊啊,是不是你也看见了月亮破碎又重圆。”

    “对,都发生那么离谱的事了,我们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星球上就显得没那么离谱,这些明显都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那只能是……”

    说到这,柳故烟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紧张地四处张望,好像想找出暗中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监视者一样。

    看她有点不安,苏息流赶紧把话题转移开:“算了,不去想这个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们都不是能荒野求生的料,那只能赶紧去找人类的村子,不管是谁把我们扔这,总不能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饿死。”

    “那我们往哪走?”“往地势低,有可能汇聚出河流的地方走,沿着河找到村子和农田的可能性大。”

    两人都明白不得不去拼这一点希望,不再迟疑,开始往山下走。越走越觉得惊喜,因为不时能看到砍伐的痕迹,甚至找到了一条不太明显的路,虽然不平坦,但比杂草丛生的地方好走多了。

    山路崎岖陡峭,对体力的消耗很大,沉重的呼吸间,苏息流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随着自己呼吸的节奏进入到身体里,又四散而去。

    他转头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不停地穿过我们的身体?”柳故烟停下来扶着树干喘了几口气:“感觉到了,我也正想问你,好像有一股气进到身体里打转。”

    在身体里打转?可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那未知的东西比风的触感还要轻得多,却能很真实地感受到它们不停地穿过自己的身体,并未停留。苏息流虽然很疑惑,但也想不出什么门道来,只好搁置在一边。

    柳故烟累得有点脸色发白,一直住在城里的人突然要走山路确实吃不消。苏息流“鼓励”她道:“坚持住啊,我可背不动你。”柳故烟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十几分钟后,已经摇摇晃晃走不稳路的柳故烟还是出现在了苏息流背上。

    客观来说,柳故烟算得上是个美人,清秀的面容,黑亮的低马尾,身材苗条匀称,若有若无的深谷幽兰般的香气,形象气质俱佳。如果是平时,佳人在背,算得上一件乐事,但走在山路上,苏息流只想着快点到达目的地把货物卸下来。特别是被自己捏过的大腿还在隐隐作痛,“不该捏这么狠的”,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寻找稳固的落脚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柳故烟和苏息流一样是大二学生,学校偏南方,所以穿得比较单薄,来到这里之前她正在图书馆看着窗外月亮。又谈了谈各自的学校和现在地球上会是什么情况,但寒冷劳累带来的疲倦让两人都渐渐沉默。

    突然,苏息流停住脚步,将柳故烟慢慢地放下。

    无需说明,两人都看见了一个黑影从天边飞近,在他们头顶盘旋。这怪鸟长得像一只猫头鹰,躯干却有一米多长,呼呼生风的羽翼反射出精钢般锐利的锋芒,眼睛上方有两道白色的眉羽。

    一瞬间苏息流就明白,这怪鸟恐怕是会吃人的,而自己两人毫无胜算。“分开跑!”他大喊一声,大迈步往树多的地方跑去。

    而柳故烟刚踉踉跄跄地跑几步就绊倒在地,那怪鸟径直地向她俯冲过去。“靠”,苏息流想找个武器,但附近连根像样的棍子都没有,他拿起一块边缘还算锋利的大石头,向怪鸟冲了回去。

    白眉怪鸟爪子抓向柳故烟的喉咙,她伸手一挡,左臂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苏息流双手握住石头狠狠砸在怪鸟的背上,敲下来几根羽毛。

    怪鸟尖叫一声,转身抓住苏息流的双手,竟把他带着向天上飞,带着个人怪鸟也飞不快,苏息流拼命挣扎,但怪鸟坚硬的爪子死死扣住他的双手,渗出丝丝血迹。飞离地面约七八米,怪鸟松开双爪,苏息流觉得不妙,反而变成他紧紧抓住怪鸟的双脚,但怪鸟直接抬爪勾下他一只手,然后狠狠地啄他另一只手,把他甩了下去。

    “嘭”的一声,苏息流结实地砸在地面上,脊椎处传来一阵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震得移位,口里全是咸腥的味道,下半身已经失去了控制,脊椎受创后胸口像被堵住一样,张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怪鸟冲向毫无反抗能力的苏息流,柳故烟不知道从哪提起的勇气,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砸中那怪鸟的腹部,却连划痕都没能留下。

    这怪鸟仿佛有灵智一般,转过头冷冷地盯着柳故烟,好像它不急于杀戮,想先戏耍两人。

    它站在苏息流身上不紧不慢地用爪子划开他的皮肉,任凭柳故烟怎么砸小石头也不停下动作,反而挑衅般地张开双翅扇风。

    柳故烟看着浑身是血的苏息流,不由得怒火攻心,恐惧都化成了愤恨,她又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扔过去。那一瞬间的感觉,柳故烟也说不清楚,只是自然而然的,那股本来在身体里打转的气,随着她扔石头的动作转移到手上,又附着在石头上飞出去,这一次投掷的动作,好像无比的顺畅。

    柳故烟抬起手,将气缠绕在石头上的时候,那怪鸟停止了动作,双目流露出人类能一眼看懂的情绪——恐惧。

    怪鸟挥翅欲逃,但那石头已经飞到了身前,洞穿了它的胸膛,就像穿过几片树叶那么简单。按理说像它这体型的野兽,就算被小石头击穿胸膛也仍有搏命一斗之力,但它却立刻身体僵硬地倒了下去。

    如果有人仔细查看的话,会发现它被洞穿的伤口结满了霜,升起一缕缕白气。但柳故烟没去注意,她只知道怪物死了,然后连跑带爬地去探看浑身是血的苏息流,还有呼吸,她松了一口气。

    她试着将苏息流扶起来,但她左臂一阵阵刺痛,承受不住重量摔跪在地上。苏息流被震醒了:“咳……你,你扶不动我的。”

    柳故烟就像没听见一样,又试着站起来,扶他向前走,这次勉强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苏息流的声音很微弱:“这……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你扶我走不出去,我的身体也撑不住,如果你想救我,就自己去找人,找帮手过来。”

    柳故烟盯着他看了几秒,说道:“好,你一定要等到我回来。”说完她将苏息流慢慢放到草地上躺着,帮他摆开手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转身小跑离开。

    没跑几步她又转头回来看着苏息流,他紧闭双眼躺在草地上,像睡着了一样。这次柳故烟不再犹豫,独自一人跑进了迟暮暝暝的山林里。

    等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苏息流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大谈特谈。全身各处都传来阵阵剧痛,好在被划出的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不再继续流血了。心跳得很急,但跳动的力度渐渐变小,耳鸣头晕,浑身无力,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大脑似乎有点冷有点麻木,想事情想得很慢。

    天黑了,虫鸣声很刺耳,有虫子跳到了自己脸上又跳走。好困,但还不能睡,随便想点什么都好。但现在能打起精神想的东西并不多,不管想什么,终归还是会回到“她会不会回来”这个问题上,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代表着希望,这一点希望是自己现在最想抓住的东西。

    苏息流突然有点想笑,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怎么搞得像过命的交情那样,自己竟然打心里相信她要不已经晕倒在了哪个黑暗的角落,要不就一定是在为了救自己而拼尽全力地奔跑着。

    说起来她是怎么杀死那怪鸟的,这个世界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那自己能不同寻常地活下去,也很合理吧?想到这,苏息流觉得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乐观,他鼓足力气“哈,哈”了两声,但这沙哑无力的声音反而显得像是在嘲笑自己。额头手心冒出许多冷汗,也可能是因为夜晚的露水太重,都大半天没喝水了哪来这么多的汗。但他确实感觉很冷,很冷,晕晕沉沉的,连去相信奇迹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冻得僵硬的时候,山下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接着光从树林间透出来,几个人影晃动着靠近,而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那熟悉的纤细身影。苏息流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闭上双眼,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