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微风轻轻吹起树梢，带来丝丝清凉，但却无法吹散天边火红的晚霞。

    尚之玄坐在凉亭中眺望着天边，心中的烦躁一如火热的晚霞，驱之不散。

    他来幽园住了数日，请教了所有的铁匠，却没一个对灵材熟悉的，更别说冶炼了。

    他自己收集了一些精金秘银以及符纸符墨，摆弄了几天也是无从下手。

    “殿下心忧之事，应该离解决之日不远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李离悠然地开口。

    李离自从来了王府，表面上好吃好喝无所事事，但私下里却一直在观察尚之玄，他越是观察就越觉得这位年轻的澜王不简单。

    不但忽悠着布政司允许自己募兵，还偷偷多招了两千精壮，一看就图谋不小。

    更令李离百思不得其解是，三个真武派道士居然和尚之玄颇为亲近。

    要知道这可是闻名天下的真武九曜，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宗师啊，多少皇亲国戚、豪门贵胄求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现在却隐隐成了澜王府的客卿。

    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开阳子，心想尤其这位真武九曜的第一战力，简直成了尚之玄的保镖，走哪都跟着。

    “李先生难道会占卜之术？”

    尚之玄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瞅了瞅李离问道。

    “在下虽不懂占卜，但我观殿下行事，素来谋定而后动，绝非心血来潮。”李离缓缓开口：“殿下求索灵材炼制之法，必定是深思熟虑，只差最后一环便可付诸于行动。”

    “先生懂灵气吗？”尚之玄话锋一转问道。

    “在下只是一介凡人，对灵气只是略懂...”李离答道。

    “灵材炼制只是基础工作而已...本王真正所求的是...凡人使用灵气的方法！”

    尚之玄站起身背着双手，又说道：

    “修士主宰世间太久了，凡人给他们做牛做马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但...终生平等！也该让芸芸众生站上舞台，主宰自己的命运了！”

    听到此处，李离颠覆了对这个年轻澜王的看法。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李离只是认为他有一些野心，却没想到他心中的想法竟然如此惊人，这不是简单的争夺天下，这是要改天换地！

    尚之玄继续说道：“自人皇以降，万年来朝代更替、兴衰轮转，无不是由修士缔造，历朝历代开国君王哪个不是惊才艳艳的修士？哪个不是有着修行势力的支持？

    “就连我的祖宗、高皇帝尚克泰，虽然出身布衣，但也是偶得传承踏入修途，才能成就大业。”

    “凡人的数量是修士的万倍，若凡人也可以运用灵气，这股庞大的力量又何惧修士！”

    “修士老爷们又如何能吸百姓的血，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呢？李先生，你说是不是？”

    尚之玄说罢，缓缓转身，目光炯炯地看向李离。

    “殿下的壮志万古未见！乾太宗亦不如殿下远矣！”

    李离大为感慨，亘古以来从未有人想要挑战修士的统治，即使是雄才大略、号称千古一帝的乾太宗李真民，也只是削弱了修行门阀的特权而已。

    “可惜此事艰难，非本王一人能成...先生可愿助我？”尚之玄恳切地问道。

    这些天不光是李离在观察尚之玄，尚之玄也在观察李离，甚至派人去打听兴军那边的消息。

    兴军放出消息说李离在牢中幡然悔悟，自觉愧对齐胜天的大恩，羞愧之下绝食自尽了。

    这让尚之玄放下心来，兴军既然给李离定性为羞愧自尽，说明已经彻底和他一刀两断了。

    于是，尚之玄便打起了收服李离的主意。

    毕竟在权谋之术上，打工人出身的他有着先天的短板，而李离恰好是弥补这个短板的最佳人选。

    另一边，李离不知是早已下定决心，还是被尚之玄打动，他想了片刻就开口说道：

    “殿下宏愿广大！在下愿意辅佐殿下成就大业！”

    说着，李离深深地躬下了身体，对尚之玄郑重地行了一礼。

    “好！好！好！”

    尚之玄连说三个好，能得李离相助他十分开心。

    “李先生经天纬地之才，孤得先生必可一尝心中夙愿！”

    尚之玄扶起李离，又说道：“先生也略通灵气，不如听听本王最近所得，为本王参详一下。”

    于是，尚之玄从灵文之道讲起，又讲了何为符阵和灵能开关，最后又讲到了灵材炼制。

    一番讲解，已是残阳落下月色初升了，王不振带人在凉亭中挂起了灯笼。

    “殿下的研究如此丰富，在下叹服！”

    李离感慨一句，说道：“灵能开关可由凡人操控，但符箓是一次性消耗之物，因此只能在阵盘或者法器上设计灵能开关。”

    “不错！符箓是整体一张、无法拆分的。”尚之玄点头说道。

    “阵盘和法器需要灵材炼制，然而灵材昂贵，纵使修士也不是人人都有法器。”

    李离顿了顿，问道：“因此您想要将灵材和凡物结合，炼出成本更低的新灵材？”

    “是的，目前来看冶炼金属最容易实现。”尚之玄说着，突然叹道：

    “唉...可惜的是，本王想尽办法，让铁匠们拿精金和秘银尝试，但他们却根本无法熔炼...张师傅说，凡间之火根本无法融化灵材...”

    “殿下，灵材确实非凡人可熔炼。”李离思索着说道：“但殿下可曾注意，凡材之中也有可以传导灵气的材质？”

    “凡材也可传导灵气？”

    尚之玄激动不已，催促道：“是什么材质？先生快说！”

    “在下幼时曾寄宿在一处道观中读书，闲来无事翻看过几本道藏。其中一本提到，精金秘银的本质其实是普通的金银，但在数千年的灵气滋润下变成了灵材。”

    李离边回忆边说道：“书中曾言，金银变成精金和秘银，固然是长期灵气滋润所致，但也是因为金银本身就有灵性。”

    “普通金银可以引导灵气？那么铜铁是不是可以？”

    尚之玄突然问道，他想起陆天斗用灵气灌注长刀、释放出气刃杀敌的场景。

    李离摇了摇头，说道：“书中说灵气乃万物之根，故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但万物之灵性有差异，最差者灵性可以忽略不计，铜铁土石等材质虽可传导灵气，但损耗远远大于传导，根本无法使用。”

    “原来万物皆可导灵！”

    尚之玄大为惊叹，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理论，仔细琢磨了片刻，他问道：“凡材之中，只有金银的灵性足以使用？”

    “玉石也可以，书中说玉石长期受灵气滋润便形成了灵玉，因此玉石的灵性与金银相仿，可堪一用。”李离答道。

    “原来灵玉是这么来的，而精金秘银也是由凡间金银形成...”

    尚之玄感叹道，他狐疑地看着李离，心想此人怎会知晓这些修行界的知识。

    李离似乎看出了尚之玄所想，说道：“殿下，在下确实是从书中看来的，这也不是什么秘闻，真武派的高人必然知晓，可能没来得及和殿下说。”

    “不管怎样，金银玉石虽然价值不菲，终究是凡物，总好过精金秘银无从下手...”

    尚之玄顿了顿，又问道：“书中可有提及符箓的材料吗？”

    “此书未曾详细说明如何制作符箓材料，但却记载了符箓形成的原理。”李离答道。

    “如何记载的？”

    “书中说，符纸和符墨的灵性都很差，无法用来存储或传导灵气，必须用符师的灵气加以催动，二者结合才能形成符箓。”

    “符纸和符墨本身灵性不足，但在灵气催动下，却形成了灵性很强的符箓。”

    尚之玄说着，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这是不是说明二者在灵气的催动下，形成了一种....灵材？”

    “似乎是这个道理...”李离震撼地点点头。

    “那么，符纸和符墨结合形成灵材的原理，是不是可以用到冶炼金属灵材之中？”

    “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