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裴元绍的误会
入夜,呼啸的冷风吹得营寨外的旗帜猎猎作响,空中的雪花疯狂地起舞着。
在陈盛制定作战计划后,周仓便集结寨卒让他们准备妥当,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开拨,而他自己今夜却是难眠,冒着风雪来到裴元绍的营寨。
“裴兄!”周仓朝着黑暗的营寨喊了喊。
“周兄?”裴元绍睡眼蒙蒙地从榻上爬起,随后点亮油灯,照亮营寨。
“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周兄怎么不养精蓄锐?”裴元绍不解问道,招呼周仓先来床榻上取暖。
周仓脱掉鞋履往床榻上挤了挤,裴元绍拉过被褥为他遮住腿部。
他呼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为难,狠狠跺了下脑袋说道:“裴兄,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急性子,我便实话实话,此次取了张家钱财后,我欲投奔陈君!”
裴元绍愣了一下,他见周仓一脸为难欲言又止,还以为需要自己开导一番,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直接,让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裴元绍和周仓相识已久,知道他是心快嘴快的人,反问道:“我虽是卧牛山寨帅,可我何时将周兄视为部下,周兄何故弃我而去?”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仓急得直咬牙,还有些难为情,解释道:“此去张家我必定为山寨满载而归,届时我独自前去投靠陈君,人不带走一个钱不带走一文。”
“我又岂是在乎这些钱粮之事?”裴元绍猛地别过脸去,有些生气。
寒冷的空气里呼哧着热气,二人皆都呼呼直喘,裴元绍对周仓也算了解,这确实像他的为人处世,有什么便说什么。
从一开始周仓劝他不要杀江苞和祝奥开始,他就知道周仓敬仰陈盛,今日相识又十分投缘,且周仓早前就有想离开卧牛山的想法,此时得遇知己,所以才会如此性急。
他转而心平气和地问道:“陈君高义我也知晓,但说到底他只是小小的亭长,周兄也是当过渠帅的人,怎么会想着去投奔他?”
“英雄不问出处!陈君虽是小小亭长,但心存高远见识不凡,他一个亭长就敢攻打张家的坞堡,并且十拿九稳,裴兄说说这样的人物只会是一个亭长吗?”
周仓反驳道。
他想投效陈盛除了敬仰已久外,也不想在这卧牛山蹉跎一生,大丈夫岂可为贼久躲山中?可毕竟当初是裴元绍收留他以及部下百余人,他这么突然提出离去,难免有些难为情。
“道理裴兄未必不懂,陈君拿下坞堡单单是抵御黑山贼吗?按照他们今日所说,那坞堡有粮有钱,可聚兵数千!陈君可用之人有上千人!又对坞堡分布了如指掌,这是早有远谋呀!”
周仓虽与陈盛义气相投,但也绝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汉。相反,他经常给裴元绍出谋劝谏,而裴元绍次次应他所言。
陈盛有没有远大志向不是要靠他怎么说,而是要看他怎么做,你一个小亭长就想着打豪强坞堡,单单说是保境安民谁信?周仓好歹也是经历过黄巾起义的老人,这点见识会没有?
且陈盛今日布置作战计划时,细致入微面面俱到,又能说服卧牛山合谋,做一步而想三步,其远见谋略可见一斑!绝不是志大才疏之人!
“如此有见识远见且能力十足,又爱戴部下救济乡里的陈君,难道不值得投效吗?”
周仓慷慨激昂,言辞振奋道。
“周兄呀周兄,我看你不是向我表明心迹,而是来说服我的吧?”
裴元绍回过味来无奈摇头,心想好你个周仓!变着法劝谏我呢是吧?
“哎呀!裴兄误会!”周仓吓了一跳,急得捏住厚厚的被褥,生生抓在手里。
“周兄所言有理,且卧牛山虽易守难攻,可毕竟直面太行山,那黑山贼如蚂蚁一般丛生,我等守得住一时受不住一世呀!可陈君毕竟还只是亭长,我等......寨里的人会怎么想?”
自己占山为王好歹什么事都是自己说了算,依附他人岂不是落了下成?但周仓所说并非没有道理,陈君确实是个人杰,等他打下坞堡,自己带人合伙,似乎也不赖,总不能坐等黑山贼来收编吧?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呀!裴兄!”周仓一时间百口莫辩,往日里他劝谏裴元绍也是这般先义后理,没想到此次裴元绍偏误会他,还以为是想带着山寨投靠陈盛。
天地良心,周仓虽然自己想要投效陈盛,但也不会轻率到带着寨中上下一千多人的身家性命一起,况且自己这些人名义上还是马匪,他怎么会带这些人去投靠陈盛?这不是给陈盛出难题吗?
“容我再好好想几日......”裴元绍叹了口气。
周仓也叹了口气,这是解释不清了......
裴元绍转了转头道:“夜深就别回去了,今夜你我二人同塌而眠。”
吹灭油灯,二人解衣睡下,一时间营帐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入耳。
“陈君他当真能成大事吗......”裴元绍心里痒痒的,悄悄问道,“这事陈君知不知道......”
......
次日。
众人整装待发,陈盛等人骑马在前,周仓引三百老卒在后,一路前往白马韦乡。
......
两天后。
张家厅堂里。
张林坐在案几旁,伸着两条长腿,两个小婢跪蹲着分别抱着他的腿,严严实实地藏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体温给张林暖脚。
他喝了一口他的冬葵温韭粥,觉得有些咸,死死的盯着一旁的小婢却没有严厉呵斥,显然今日心情还不错。
“都下去吧。”张林吩咐道,“把黄勇、黄固传进来。”
小婢纷纷退下,不一会黄勇就和黄固走了进来。
“怎么近日不见张伯?”张林疑惑问道。
“他儿子......”黄固缩着头小声回道,却不敢继续说下去。
“哼!”张林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转头向黄勇问道:“陈盛还没回来?”
黄勇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胸膛挺得饱饱的,“大郎,我此计如何?”
“好,阿勇不愧是有勇有谋。”张林赞赏道,心中却还有一丝担忧,转头又问向黄固。
“那裴元绍当初是怎么说的?”
黄固咳了咳喉咙,心中诽议,这个问题你都问多少遍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回答道:“裴元绍说只管教我们准备好金饼就行。”
“好好好!”张林满意地点点头,连声道好,“裴元绍是个拿钱办事的人,两百块金饼换陈盛一条命,值得呀值得!”
黄勇和黄固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
“那些江苞和祝奥的手下是不是要?”黄勇振声道,并提了提腰间的刀。
“不急。”张林摆了摆手否定道,“先让我看看他们识不识相。”
黄勇和江苞祝奥等人的矛盾积蓄已久,若是黄勇主事,那他们的手下都得死的死滚的滚,但张林岂能让手下一家独大?黄勇虽然效忠他,但权利从来不是一个人可以掌握的,他需要制衡。
张林一脸笑意盈盈,颇为自己的驭下之术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