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木剑捅不死人
繁体版

第十六章 你爷爷我

    夜色更深,星辉黯淡,“听雨”在夜风中轻吟,剑尖所指,风雨欲来,龙靖江心如止水,意守剑心,试图以不变应万变,对抗桑钟鸣剑上那诡异莫测的吸力。

    血色长剑在桑钟鸣手中宛若活物,剑光如血,雾气蒸腾,他轻笑:“你这般的正统剑术,遇上我血咒剑诀,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吧?”语带讥讽,剑尖点点猩红溅落草地,霎时之间,盎然绿意被侵蚀,萎黄一片,生机不再。

    龙靖江不为所动,沉声道:“武道万千,各有其宗,吾辈只需坚守本心,剑指不公,何惧邪祟横行?”

    言毕,“听雨”剑嗡鸣更甚,剑光暴涨,一式“龙吟九天”横扫而出,剑气如龙,直冲云霄,竟是以堂堂正正之姿,硬撼桑钟鸣那邪异剑法。

    剑影交锋,气劲四溢,草木凋零,营地周围,一片肃杀之气。

    ……

    褚东秋踏着月色,终抵白芷所在,所见光景,摄人心魄。往昔碧波荡漾、生机盎然的林海,而今化为灰烬连天。烈焰张狂,映亮了浩渺夜空,余烬中央,白芷身姿挺拔,如同一株孤傲的雪松,一袭红衣,在跃动的火光中猎猎作响,眼神冷冽,任凭四周火海翻腾。

    黑袍青年,刚刚还是这片莽莽森林的主宰,而今却显得格外凋零,胸襟之上,血迹斑斑,如同梅花点点,两名黑衫侍从左右扶持,眸中难掩惊惧与惶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变故。

    白芷的声音悠悠荡荡,穿破夜色,响彻四野:“操弄草木的神通,确有可观之处!不过可惜,我也是神谕者。”

    此言一出,黑袍青年嘴唇微颤,低声喃喃:“不...不可能。”

    白芷动了,手中匕首赤炎环绕,如流云掠月,朝那黑袍青年疾掠而去,势若奔雷。

    黑袍青年心胆俱裂,情急之下,竟以身旁侍从为盾,推向前方。匕首微闪,一抹血光溅起,咽喉破裂,血液喷涌而出,旋即被赤炎吞噬,化作青烟缕缕。

    “唔……唔……少主……”侍从气息奄奄,左手捂颈,右手伸向虚空,欲抓取最后一丝生机,终是不甘坠地。

    目睹此景,另一侍从失声惊呼:“不可!”随即弃主而逃。

    白芷不急不缓,左手翻转,一柄蝶形短刃无声无息划破虚空,轻描淡写地在那侍从背脊上留下一抹寒芒。那侍从身躯猛地一颤,好似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所有的生机与活力在这一刻凝固,身体缓缓倾倒,只留下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回响。

    失去依靠的黑袍青年瘫软落地,手脚并用,仓皇向后爬去,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勿……勿杀我,家父乃涂灵殿长老,你……即便今日取我项上人头,此仇涂灵殿也必叫你,万劫不复!”

    “嗯。”白芷轻吐一字,手中利刃轻轻扬起,复又默然垂落。

    血未溅,风已止,周遭的一切喧嚣与纷扰尽数湮灭于这片刻的寂静之中,只余下刀锋的冷冽低语,以及那黑袍青年眼中光芒缓缓消逝的永恒。

    褚东秋缓步上前,眉宇间凝聚了数不尽的忧虑,轻叹一声,缓缓摇首:“你不该用这神通。”

    白芷闻声回望,双刃归鞘:“已经用了。”

    言罢,娇躯微微一晃,终是无力支撑,缓缓倾倒,陷入一片无意识的幽暗之中。

    陈二心头烦躁,身为这十里八乡间最为人侧目的风云人物,此刻竟只能袖手旁观两位绝世高手的惊天对决,这份无力感如同寒冰,直透骨髓。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对着何重重厉声喝道:“难道你也是读书读傻了?我师父正处于危难之际,你怎还按兵不动?速速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何重重平日里温文尔雅,鲜少动怒,但此刻也被陈二的激将法激起了一丝不常见的愠色:“非是我不愿援手,实乃局势微妙。倘若我等轻率介入,非但无益,反或成为他人棋局中的弃子,任人摆布,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陈二心焦如焚,俯身欲拾碎石,对那桑钟鸣来上一击,却忽闻天际“铮铮”巨鸣,恍若苍穹裂帛。桑钟鸣遭逢龙靖江那狂狷无拘的剑意,如同断线纸鸢,倒射而出,半空中翻滚挣扎,终踉跄立定,右肩一道血痕狰狞,宛如赤蛇蜿蜒:“素闻‘碧涛龙吟’剑招飘逸,变化莫测,未曾料到内藏霸烈之力,澎湃至此。”

    龙靖江身形轻盈,翩然落于枝头,呼吸虽略显急促,言辞间却依旧透着三分淡然与从容:“桑兄所修功法,玄妙非凡,小弟应对之间,确是费劲周折。你我二人似乎并无山海难平之怨,何不就此罢手,化干戈为玉帛,共赏江湖烟云。”

    桑钟鸣神色肃穆,缓缓摇头,字字铿锵道:“不可。自我诞辰之日起,命途便注定,不是我葬人,便是人葬我。而今,我犹立于此,生机勃勃,倒是想看看,是谁葬了谁。”

    语落,他竟猛然间剑锋一转,直刺自己胸前中府、云门、天突三门生死窍,动作狠绝,令人胆颤。

    三脉交汇之处,赤红液体激射,桑钟鸣宛若浴血重生,那流淌而出的血液蒸腾而上,化作血色雾霭,缭绕周身,其体内气机随之汹涌澎湃,手中长剑更添几分妖异红芒。

    “咻!”一声尖锐破空,陈二蓦地将那手中紧握之石,化作脱弦疾矢,直朝桑钟鸣悍然掷去。

    这一瞬,时光似凝,敌我双方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于陈二身上。

    陈二面露不忿,直面四周错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啐骂出口:“瞪我作甚?莫非真要等这老魔蜕变圆满,才肯动手不成?”

    龙靖江眸光微闪,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漠笑意,仿若世间风雨皆不过是他剑尖轻轻一点的涟漪。他开口,学着陈二的口气豪气万千:“纵然风云色变,敌势如虹……你爷爷我,何曾惧之?”

    话音未落,龙靖江身形一展,如同孤舟泛海,脚踏虚空,步步生莲,每一步都似跨越了万水千山,直朝那血雾弥漫的桑钟鸣悠然而去。人未至,剑意已先行,如碧波荡漾,环绕周身,与四周山林共鸣,隐有龙吟之声,响彻云霄。

    桑钟鸣身处血雾中央,浑身上下被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环绕,宛若战神临凡,只听他沉声道:“龙靖江,你我之战,无关恩怨,只为证道!今日,便让你瞧瞧我桑某人以命换道的觉悟!”

    “桑兄,你我虽非故交,亦非新仇,但既然你选此路,靖江自当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