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木剑捅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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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抱歉

    “剑至归元,非剑之功,心之所致,万物皆宁。”

    归元之境,修炼至此,剑士不再拘泥于招式的繁复华丽,一剑挥出,简朴至极,却蕴藏天地之理,万物之机。剑未动,而意先行,如春水初生,悄无声息,已润泽万物。

    龙靖江,以身试剑,以魂问道,剑意归元。

    “陈二观剑!”龙靖江声如洪钟,响彻云霄,一式“雨落无声”轻描淡写地划过虚空,听雨剑带起一道细微至极的剑芒,宛如春夜细雨,无声无息,却直指甄世春要害。随着剑尖轻颤,龙靖江低语:“此乃‘剑至柔处,水滴石穿’之意,剑道非唯刚猛,柔能克刚,是以无孔不入。”

    甄世春铁爪急转,硬撼之下,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但见他身形微晃,显然已受此招影响。未待其稳住阵脚,龙靖江剑势再变,一式“风起云涌”,剑光如龙卷狂舞,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甄世春席卷而去。“此为‘剑至动时,风云变色’,剑意随心动,动则翻天覆地,无所不能挡。”

    甄世春勉力抵挡,铁爪兵器与听雨剑碰撞之处,火花四溅,然龙靖江剑意如潮,他已渐感力不从心。龙靖江目光如电,最后一式“天地共鸣”,听雨剑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间,化作一道最为纯粹的光芒,直指甄世春心口。“‘剑至归元,心剑合一,万物皆静’,我说过,剑不仅是杀人利器,更是文士之柔情,武者之傲骨,一剑既出,天地共鸣!”

    剑光瞬息即逝,‘听雨’碎裂无声。

    甄世春身形踉跄,铁爪脱手而出,重重摔落在地,只余一口气息,眼中满是不甘与震撼。

    龙靖江负手而立,心脉俱损,生机渺茫,嘴角却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仿佛完成了某种超脱生死的剑道修行。

    “陈二,这滴雨水,当珍而藏之,注于你的木剑之上,也算是‘听雨’重获新生,权作师父授业之礼。剑道之路,孤独而漫长,吾辈剑士,终是在这条路上,不断探寻......不过,这条路只能你自己走了,抱歉。”语落,龙靖江眼帘徐徐垂下,仿佛他胸中翻涌的万千遗憾,在这静谧一刻凝固,被永久地镌刻于时光缝隙中,唯余那份对剑道无尽求索的执着,静静流淌。

    “师父……”陈二身形一晃,足下虚浮,带着满腔未经雕琢的急切与惶恐,朝龙靖江踉跄而去。

    陈二颤巍着双手轻轻摇晃龙靖江,试图唤醒那份过往的温暖与睿智,却,终是未有回应。

    龙靖江,这位陈二剑道上的引路人,此刻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安详,仿佛只是在剑道修行的间隙,做了一场关于天地至理的悠悠长梦。

    陈二的呼唤逐渐被呜咽取代,泪光闪烁中,他恍惚看见龙靖江昔日种种教诲,字字珠玑,句句铿锵。

    “老子杀了你!!!”陈二愤然转身,步伐坚定地迈向甄世春,眸中厉色宛如寒锋出鞘,满腔怒火几欲焚天。

    甄世春面不改色,静卧原地,面对陈二那几乎凝实为质,铺天盖地而来的杀伐之意,只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漠而神秘的笑意,轻声言道:“你杀不了我。”

    陈二不管不顾,行至甄世春身前,朝着重伤难动的甄世春,举剑便劈,不想,甄世春周身忽有赤色薄雾升起,如霞光披身,护其周全,手中木剑如砍中棉絮一般,仅余木剑沉闷一响,甄世春身姿依旧,不伤分毫。

    甄世春洋洋得意道:“老朽身怀护体玄功,无需手动,自能退敌千里,凡铁俗兵,何足为惧......”

    言犹在耳,“嘭”地一声闷响,陈二右拳,如山峦崩塌,重重砸在甄世春脸颊之上。

    “嘭”又是一记重拳落下。

    “嘭。”

    “嘭。”

    陈二沉默不语,双拳轮番挥动,甄世春面上顿时色彩斑斓。

    “一日光阴,连跃两境,龙靖江,果真是那令吾身陨两次的天骄男儿!”蓦地,一语悠扬,穿梭林间,回响于林海。

    陈二闻声收拳,缓缓起身,目光所及,一人白衣胜雪,正是那桑钟鸣。

    他略一错愕,以衣袖轻轻抹去手上的斑驳血色,语音朗朗,字字掷地有声:“桑疯子,家师之殇,你,难辞其咎,此债,需得偿!”

    桑钟鸣神情淡然,不见丝毫波澜:“我与你师父,实乃剑道之争,生死各安天命。吾辈剑士,求的是剑道极致。”

    陈二身形一展,如同离弦之箭,朝桑钟鸣疾奔而去,喝声如雷:“那是你的‘道’,我的‘道’便是有仇必报!”

    桑钟鸣立于原地,面如止水,任凭陈二气势汹汹,仿若奔雷,逼近身前,这才缓缓道:“你,是真打不过我!”

    陈二骤然止步,胸膛起伏,呼吸粗犷如雷,目光炽烈如焚。他深知桑钟鸣言之凿凿,冷酷现实如冬风穿越心湖,激起阵阵不甘。但,心底执念,仿若九幽冥火不熄,令他在绝对力量前,犹自屹立不退。

    “眼下,我尚不足取你性命。”陈二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声音里寒刃隐现,每一字都似自心头剜下的血肉,“但请君莫忘,剑之道途,长路漫漫,我陈二此生,誓要以你为峰,日夜砥砺剑心,风雨无阻,直至能以我之双手,为吾师血债血偿,天塌地陷,不改其志!”

    桑钟鸣笑声狂放,透着几分张狂:“哈哈哈,剑之道途,长路漫漫,不错,不错,但是,陈二,你是不是弄错了,莫非你以为,我会饶你性命!?”

    甄世春闻声亦是大笑,语带不屑:“桑疯子,速将此子斩于剑下!”

    桑钟鸣蓦然回首,冷声道:“甄老怪,你是不是也弄错了,莫非你也以为,我会饶你性命?!”言罢,血饮剑身周赤红,血雾缭绕腾起,化作利芒,直扑甄世春面门,飞射而去。

    “桑钟鸣,你好大的胆,我是殿中长老,你敢......”甄世春话语未尽,血饮剑已无情贯穿其护身罡气,一剑封喉,生死立判。

    桑钟鸣徐徐敛剑,轻柔地拭去血饮剑上的猩红痕迹,低语呢喃,似是对遥不可闻的威胁作出回应:“晓得了,晓得了,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