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可知道伟叔兰婶对自己好，她也想买东西给伟叔兰婶，但是每次来也就只能带些水果。

    这次他们帮这么大忙，肖可想的是等西瓜卖了之后再多孝敬他们的。

    “听兰婶说他们过几天就要去BJ了，你到时一个人在这儿怕不怕？”简阳摸了摸肖可的头。

    这是简阳第二次摸肖可的头，肖可看着简阳的眼睛说：“不怕。”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有什么给我打电话。”简阳的手停了下来，又慢慢放下。

    “嗯！”肖可低下头，鼻子有点酸。

    “——我过几天就回来了。”简阳轻声说。

    “好。”肖可点头。

    两个人静静坐着，谁都没再说话。

    小虎叫了起来。

    肖可走到院子，看着小虎，简阳也走了出来，看着小虎。

    小虎一屁股坐了下来，歪着头看着他们。

    看起来是不生气了。

    “小虎？”肖可喊，小虎不应，还是歪着头。

    肖可跑到厨房门口问：“叔，小虎是不是饿了啊？”

    “哎呀，我给忘了！桌子上有馒头，小虎爱吃馒头。”伟叔指了指厨房的一个筐子。

    肖可过去看了看，跟自己家的那个馒头筐一样，都是伟叔编的，肖可拿了半个馒头。

    “它需要吃狗粮吗？”简阳问。

    “没见这周围有谁家喂狗粮的，都是跟我们吃的，我们吃啥它吃啥。”伟叔说。

    肖可拿着馒头走出来，小虎看到了肖可手里的馒头开始摇着尾巴叫。

    小虎的盆就在它的脚边，肖可走近，小虎往后退了退，肖可估算了一下距离，有点不敢靠近。

    小虎站着愣了一会儿，又“嗖”地钻进了狗窝，屁股朝外坐着。

    又生气了？

    “小虎，把饭盆踢过来！”伟叔喊。

    小虎不动。

    伟叔把狗盆拿了过来：“教了几次了，还是没学会。”

    肖可接过狗盆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冲了冲，又把盆底的水倒干净，把馒头掰开放进了盆里，又去客厅倒了点儿凉白开。

    而在这期间小阳也一直在试图感化小虎，一直“小虎小虎”地叫着。肖可把盆子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找了根棍慢慢往前推，推着推着小虎站了起来，肖可停了下来，小虎猛地扭头往后看了一下，肖可一惊，蹲着往后蹦了一下，小虎又把头转了回去，简阳接过小棍接着推，小虎又回头看——饭盆已经被推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小虎把身子转了过来，又看了肖可和简阳一眼，接着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饭盆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哎呀！”肖可说。

    “哎呀！”简阳说。

    “都饿了吧？”兰嫂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我就说都该饿了，小可小阳，这里有菜，饿了先垫垫。”

    “兰婶，我不饿。”肖可说着就去接袋子。

    “都准备好了，准备贴饼子了。”伟叔从厨房走了出来。

    简阳和肖可把菜放进盘子里摆好，去厨房看兰婶贴饼子。

    可是兰婶身手太快，两个人刚走近还没看清就贴完了。

    “想干活啊？”兰婶看到俩人走进厨房问。

    “嘿嘿，正想看贴饼子呢。”肖可笑。

    “都快熟啦！有机会看，小可，你俩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兰婶说着端了两碗粥往外走。

    肖可跟简阳先去洗了手，又一人端了一碗粥往客厅走。

    “我再榨点西瓜汁，”兰婶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刚才买了一瓶橙汁，可我就觉得自己家榨的西瓜汁好喝！”

    “对对，好喝好喝。”伟叔拿了一把筷子和几个碗走了进来。

    “这儿放鸡汤，”伟叔挪了一下盘子，桌子中间空出了一个大盆子的位置。

    鸡汤很快就被放在了空出的位置上。

    旁边放着一盆饼和几个小碗。

    “用这几个小碗喝鸡汤，”伟叔发着碗说，“想吃哪块肉自己盛。”

    肖可接过了一个小碗问：“小虎要喝鸡汤吗？”

    “刚才给它盛了一碗了，你们吃你们的。”伟叔说。

    “好了，吃吧！都饿了！”兰婶把西瓜汁放到另一张桌子上，“谁想喝谁倒！”

    炖鸡、饼子、拍黄瓜、凉拌黄花菜、凉拌牛肉、凉拌藕片、橙汁、粥，满满地堆了一桌。

    “太丰盛了！”肖可说。

    “叔叔婶婶辛苦了！简阳说。

    “辛苦啥，啥都没做，快吃！都饿了！”伟叔说着拿了一个饼子递给简阳，“小可，自己拿！”

    小可立刻拿了一个饼吃了起来。

    鸡汤很鲜，很好喝，肉质有嚼劲又不累牙。

    凉拌菜也很可口。

    几个人汤足饭饱坐在饭桌旁。

    简阳，肖可，兰婶，并排坐在沙发上。

    伟叔坐在对面椅子上。

    “小可开车要小心，还有晚上锁好门，你兰婶跟你隔壁王大娘都交代过了，不懂的就问她，你想住哪间屋都行，反正我们这几年也不回来，里面有一间，你兰婶给收拾了，住那一间也行，那间以前也没人住，以前还说这门一锁，几年不住了就荒了，住着人有人气儿，这是你奶奶不愿意搬过来，要是愿意搬过来，还有个照应，院子里有个称，我称西瓜用的，这两天再跟你说说，你说……”伟叔说着开始抹眼睛，“唉！人家像这么大的，都还在娘怀里搂着呢。”

    “最主要的是注意安全，”兰婶这次没有制止伟叔，她把头扭向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扭回来说，“记得别硬撑着，有啥就说。”

    “嗯，我会注意的。”肖可左手撑在沙发上，右手去拉兰婶的手，兰婶握住肖可的手拍了拍。肖可又把手心朝上跟兰婶的手握着。

    “你小时候，有一年，你叔不是在镇上碰见你？他回来就跟我说，说看到你连件新衣裳都没有，人家姑娘都穿得跟朵花儿似的，就小可，那裤子……那鞋底子都磨穿了……”兰婶抹了把泪，“后来你叔回来跟我说，让我带你去买几件，我正说去呢，刚好赶上你富祥哥他太姥姥身体不好，我就过去照顾了一阵子。后来我去，你奶奶说你们邻居给你一堆衣服，说啥都不让买了。”

    “伟叔，兰婶儿，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这孩子，说啥呢？我们也没干啥，之前啥也没帮上。”伟叔又抹了抹眼睛。

    “大家都对我挺好的，特别是你们，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还有我们镇上的淑静婶也对我好，我的衣服就是她送的。”肖可忍了忍，没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左边的手被握住了，是简阳。

    肖可正眼睛泛酸，没敢抬头，她低着头看了看，左手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大手有点用力，肖可能看到上面微微泛青的血管。

    “淑静就是王淑静吧？她以前跟我们也都一个厂，大家都熟。我记得她家是一个男孩，应该跟小可年纪差不多大——对吧，小阳？”

    “对！”简阳说。

    “不对啊。”伟叔说。

    几个人都抬头看伟叔。

    “看你们，”伟叔转了一下身，嫌弃地撇着嘴，“看你们一个个眼睛红的。”

    肖可“噗”一下笑出了声。

    “你个老头子，还说，你看你自己——要说这也是你起的头儿！”兰婶说着就出去了。

    伟叔没忘了刚才的“不对”，他看着简阳说：“你婶儿家里就一个男孩，又没女孩，她哪来那么多女孩的衣服，我记得她家那几年条件也没多好啊，还是后来，你叔在城里做生意，她家条件才越来越好的。怎么一下子买那么多衣服给小可？”

    肖可也看向简阳。

    简阳的眼睛有点红，甚至有一丝的慌乱。

    简阳从来没有过这种慌乱的表情。

    至少肖可以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我刚才就听见啦！”兰婶儿走了过来，说：“你问小阳，小阳哪会知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子也是，给了就给了，人家好心你还说这么多。”“不是，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她家当时条件也一般，给个一两件吧那还能——唉，是我想多了。”伟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肖可觉得，不一定是伟叔想多了。

    虽然她一直都认为淑静婶对自己好，但是淑静婶对自己的态度她是知道的。

    兰婶对自己的好她看得出来，淑静婶面对自己时的慌乱，她也看得出来。

    肖可看了看简阳，简阳已经把手拿开了，正双手握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叔，我爸妈当时跟她们关系很好吗？”肖可问。

    “谁？王淑静？”伟叔问。

    “都还行吧，”伟叔接着说，“大家关系都说得过去，我就知道就我跟你爸我俩关系好。要说我跟你爸啊，那当时好的……”

    “你说了几百遍啦！”兰婶端了几杯西瓜汁过来放到桌子上，接着说：“每次小可来你都说，那关系好，谁都知道你哥俩关系好了。”

    “那英婶呢？”肖可接着问。

    “你说王丽英啊？我都不想提她，我们都不爱提她。”伟叔说。

    “为什么啊？”肖可又问。

    “咱们都不是爱背后说人闲话的人，反正就是不喜欢她，也不来往。”伟叔说完开始喝西瓜汁。

    “王丽英就是英婶。”肖可扭过头小声跟简阳说。

    简阳正想得入迷，猛地在耳边听到这么一句立刻扭头，而肖可还没来得及转回头——两个人的脸正对上了！近在咫尺！

    肖可吓得赶紧坐正。

    伟叔和兰婶正在倒西瓜汁，不知道刚才有没有看到。

    肖可脸红红地坐着，她摸了摸脸，不再说话。

    而简阳本来也没在说话，所以显得很正常。

    桌子上有几杯西瓜汁，肖可拿了面前的一杯喝了起来。

    “小阳打算报哪里的学校？”兰婶问。

    “婶儿，我刚毕业。”简阳说。

    “毕业了啊？我以为跟小可年龄一样大呢。”兰婶说。

    “这你就不会看了吧？小阳长得显年轻，但是稳重，能看出来比咱们小可大。”伟叔说得很笃定。

    肖可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问过简阳的年龄。

    “我比小可大七岁。”简阳看着肖可，手往肖可那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