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南朝,宋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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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举族诛之

    “阿父!”

    刘义真恭敬地朝刘裕行了个礼。

    刘裕点了下头,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刘义真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姚泓年不过三十左右,生得瘦弱而病态,并无多少人主之气质,官之乃无福短命之像。

    “孤该叫你陛下,还是叫你的名字姚泓?”轻轻将手搭在自己爱子的肩上,刘裕看着姚泓面露得意地问道。

    “哼!”

    姚泓冷笑一声,一扫之前的颓废,挺直了身子,迎着刘裕的目光无所畏惧的说道:“亡国之君,败军之将,你叫朕陛下也好,名字也罢,有何区别呢?”

    刘裕冷冷一笑,轻蔑地看了眼姚泓,“还未及长安,就听说你的儿子投墙自杀了。十一岁,跟孤的儿子年龄相仿。你不及他。”

    姚泓听得眼神有些灰暗,挺直的身子瞬间佝偻了下去。

    “姚泓!”

    刘裕盯着他嘲讽道:“孤昨日入长安,在未央殿前看到过你,念你曾制霸关中,想着给你留点体面,不折辱于你。但百闻不如一见!”

    刘裕讥笑道:“世人传言,说你无经世之用,多疾病,性懦弱,确实一点不假。尔若有十岁儿的勇气,也不至于此。”

    姚泓抵着头,沉默不语,却也能看到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清瘦的面颊上滑落,滴到曾经鲜亮威严,如今沾满泥灰的滚服之上。

    就是不知他是因为爱子之死而感到伤心,还是因为亡国成了阶下囚而落泪,亦或者两者兼有。

    “尔祖父姚苌。”

    刘裕继续讥讽道:“虽为人所不齿,擒杀自己的恩主苻坚,还鞭其尸,可谓天良丧尽,最后为苻坚率鬼兵所伤,伏跪床前,叩首而死。但其平定关中,立国建秦,还算奸雄。”

    “尔之父姚兴,亦曾侍奉符氏,后虽随尔祖父反叛。然秦立之后,其继位以来,勤勉政事,兴水利,劝农桑,体恤孤寡,统一关陇,也算得上乱世之明主。”

    “前两年虽用兵不断,穷兵黩武,导致百姓离乱。对关陇之地,终究功大于过,堪称一时之雄。”

    “唯有尔,看似仁义,实则软弱;表面友爱宽宏,内心暗藏杀机。秦因你而内斗,才至国本不稳,为孤所灭。”

    “作为君主,本该杀身成仁,在天下将亡之时,以身殉国。可你却还想着苟且偷生,实在无耻。”

    “刘裕,你休要折辱于我!”

    姚泓似乎被刘裕说到了内心深处,最黑暗所在,愤怒地爬起身,大喝一声,咬牙切齿地向着刘裕冲了过去。

    奈何刚冲出没两步,就被数名守卫在侧的将士凶狠地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姚泓奋力挣扎,恶狠狠地盯着刘裕,破口大骂道:“刘裕尔乃英雄呼?不过偷窃晋室的国贼罢了。”

    “朕好歹乃大秦天子,尔终究为晋室之臣,有何资格评价朕?朕落入你这贼子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哈哈!”

    刘裕看着如疯狗般发狂的姚泓任其谩骂,只是笑道:“无怪乎秦亡于尔手,如泼妇骂街,毫无国君之威严。贪生怕死,苟全性命,岂不亡国呼?”

    “把他押下去!”

    刘裕像赶苍蝇一般,厌恶地挥了挥手道:“待大军到达,执其回建康,是杀是剐,听由朝廷处置。”

    “刘裕!”姚泓死死地盯着刘裕,磨牙凿齿,嚼穿龈血,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待姚兴被侍卫押下去,刘裕坐直了身体,扫了眼两侧的文武道:“孤本想跟姚泓好好聊聊,结果却无从说起。”

    “姚泓无能,致使内斗不断,无力解决,最终国败家亡,实乃定数。”

    “前车之鉴于此,吾等都当引以为戒!”

    “臣等谨遵宋公教诲!”

    “太尉!臣有一事!”

    一众文武叩首行礼过后,郑鲜之奏道:“伪秦降将姚赞,昨日晚间率姚宗子弟百余人投降,当如何处置?”

    “这还能如何处置?”

    未等刘裕开口,王镇恶朝刘裕奏道:“姚氏擒杀恩主,得国不正,本就为不少关陇大族所不容。”

    “立足长安以来,为保根基,姚氏又多迁徙羌人于长安,若不斩草除根,留之恐后患无穷。”

    “王将军所言甚是!”

    傅亮接过话朝刘裕道:“臣昨夜查阅秦室卷宗,发现姚氏祖上为南安赤亭羌人。”

    “这一支羌人自汉末崛起,势力庞大,于关中子弟甚众。”

    “姚苌立国以后,又自雍、凉二州迁徙流民于关中,前后二十余次,多达十四万户,七十万人。”

    “其中迁徙羌人多在长安及其附近诸县聚居。”

    “若留下姚氏余孽,必为祸患,对关中长治久安绝非益事!”

    “臣附议!”

    “臣附议!”

    “......”

    凉阁之类,所有文武臣工在处置姚氏宗人的态度上竟然出奇的一致,无一人反对。

    “既如此,那孤就准了卿等所奏!”

    刘裕说着,朝侍立在凉阁边上的刘荣祖招了招手,面容严肃,沉声说道,“姚氏一族,乃行大逆而得国,自立关中以来为天道所不容。”

    “今孤率王师,亲行伐逆,乃顺天意,得民心之举。”

    “为天下太平计,姚氏一族举族诛之,格杀不论!杀无赦!”

    “诺!”

    坐在旁边,听到刘裕杀意凛然的声音,刘义真深感震撼。

    姚赞率领归降的姚氏宗人多达百余人,这些都曾是关中高高在上,一句话同样能决定人生死的人物。

    谁能想到,亡国之时,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潢贵胄,旦夕间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

    “宋公!”

    这时一名在外值守的谒者,屈着身子走进凉阁,朝刘裕躬身行礼道:“亡秦前建威将军、河北太守薛辩率部来投,现屯兵霸城外。”

    “薛辩?”

    刘裕听得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恭喜宋公!”

    谢晦起身朝刘裕拱手道:“薛辩此人风流倜傥,胸有大略。其家自蜀地迁来河东,几辈经营下来,已为河东豪族,四周豪杰多归附。”

    “其父薛强死后,薛辩与其兄薛祖,弟薛落分统各部,世称‘三薛’。”

    “姚兴死,辩知姚氏运衰,遂弃官归家,自保乡邑。”

    “今薛辩来投,河东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