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甚？”

    刘回堡内。

    沈田子看着傅弘之犹犹豫豫的样子，瞪着他，沉声说道：“王镇恶本就为太尉所猜忌，如今又让我等守泥阳，直面拂拂人两万大军。”

    “王镇恶如此做，不是想要至我等于死地，从而独占关中，是为何？”

    “这......”

    傅弘之还是有些犹疑，紧皱着眉头说道：“王镇恶乃征虏将军、安西司马，没有得到太尉亲令，吾等这般做可是以下犯上。若太尉追究起来，我等恐是难逃罪责。”

    “此种事太尉怎好直接下令？还不得我等这些底下臣子来担待。”

    沈田子看向傅弘之说道：“如今军中的传言虽然被压了下去，我等完全可以让这些流言再次传播。并借此晓谕诸将，就说杀王镇恶乃太尉授意。”

    “不可！”傅弘之听得脸色大变，看向傅弘之连忙拒绝道：“这是矫令，一旦败露，是要夷三族的！”

    “只要能杀了王镇恶，矫令又如何？”

    沈田子看了眼傅弘之，语气冰冷地说道：“莫忘了，王镇恶与我等本就不相容。此次拂拂虏南下，是诛杀王镇恶的绝好时机。若错过了，死的就不是他王镇恶，而是你我。”

    “至于说矫令，这个更是不用担忧！”

    沈田子似乎胸有成竹，自信满满地说道：“如今天下战乱不休，正值用人之际，我等又是太尉京口起兵时的老将。”

    “只要我等杀了王修之后，力破拂拂虏，稳住关中局势，挟军功南还向太尉谢罪，太尉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死掉的伧人杀了我等。”

    “我等最多就是被太尉下狱，到时候再给些赎金，等大战到来，太尉自然会重新启用我等。”

    “然诛王镇恶，此为最佳时机，一旦错过，再难有。”

    傅弘之听得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

    “报......”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匆匆进到大堂，朝二人禀报道。

    “两位将军，刚刚接到安西司马府传来的命令，征虏将军率领两千步卒自中渭桥北上，命二位将军立即领兵北地，迎击拂拂虏。”

    沈田子沉着脸，挥挥手示意通禀的士兵退下，看向傅弘之继续劝道：“老傅，时机以到，莫在犹豫了！”

    傅弘之咬着牙关，沉默良久，把心一横，道：“听你的！但王镇恶兄弟众多，此次迎击拂拂虏，他们定然跟随王镇恶北来。”

    “我等想要杀他，若无周全准备，恐会弄巧成拙。说不定反被其害。”

    “放心，你说的。我有考虑到！”

    见傅弘之答应，沈田子心下大喜。

    他既然准备袭杀王镇恶，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只听沈田子说道：“我族弟沈敬仁，少有勇力，以一当十。待到了北地，你独设营帐，以为我援兵。”

    “我会派人假意请王镇恶来营帐议事，他定不会多疑。待他到了之后我便命沈敬仁斩杀了他，而后你北上迎击拂拂虏，我自返回长安，先向桂阳公请罪。”

    “此般情形下，即使桂阳公为王镇恶所蛊惑，生米成了熟饭，再加上拂拂虏于渭阳，他定不敢杀我！我会再提戴罪立功之请，桂阳公再无他选，定是同意。”

    “如此，只要你我联手，何愁不能打败拂拂虏。只要把拂拂虏赶出关中，你我便可功过相抵。此可谓一箭双雕也。”

    傅弘之眉头一扬。

    显然是对沈田子所提之计表示认可。

    “好！如此我便答应了你！你看何时最为合适？”傅弘之看向沈田子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沈田子略作思索后道：“先北上，最迟明日晌午，我会把王镇恶请来你大营！”

    “行！”

    既然下定了决心，傅弘之也不再犹豫，说道：“那我也去准备！”

    说着便向沈田子拱拱手，大步出了大堂。

    ......

    是夜，子时刚过。

    寒风呼啸，细雨纷纷。

    长安城北。

    身上穿着蓑衣，头戴斗笠，内里裹着件厚裘袄的刘义真骑着战马，在段宏、杜珏、裴禹、刘乞等所率领的二百骑兵及五百步卒护卫下，趁着夜色出了横门，向着连接咸阳和长安的中渭桥而去。

    中渭桥，始建于秦，因战乱，屡有损毁。

    越厉王苻生继位，在曹魏时重建的中渭桥基础上，对其加以修治。

    时至今日，中渭桥仍是连接渭水两岸人员往来的重要枢纽。

    此前，刘裕破长安，为了防范拂拂虏南下，威胁长安，曾想将中渭桥损毁，被刘义真给劝住了。

    在他看来，不论是否损毁中渭桥，若驻守关中之人不能担起责任，拂拂虏照样能渡过渭水，占领长安。

    待过了中渭桥，刘义真叫来身旁的刘乞道：“王镇恶、沈田子、傅弘之到哪儿了？”

    “回禀桂阳公！”

    刘乞答道：“出城之时探马来报，王征虏以至池阳城外三十里。沈田子、傅弘之两部也出咸阳四十里，想来明日便可在池阳会合，共同北上迎击拂拂虏。”

    刘义真听得未有过多表示，转头朝旁边的段宏道：“段中兵，加快行军，务必在明日早间赶到池阳。”

    “诺！”

    虽不知刘义真为何会突然急着北上，段宏并未多问。

    自入关跟着刘义真以来，刘义真做的每件事都有其道理。

    渭阳虽然危险，但有身后二百骑兵在，也足够保证刘义真全身而退。

    至于杜珏、裴禹、刘乞三人，更不会多问，刘义真指哪他们打哪。

    倒是王修，刘义真出城根本没敢让他知道。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

    若让王修等知晓他北上渭阳之意，定然死命相劝。

    但渭阳，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夜色如墨，冷风细雨。

    段宏、杜珏、裴禹、刘乞四人，率领二百骑兵并五百步卒，举着火把，沿着官道，护着刘义真向北急速行军。

    ......

    东方微微发白，苍穹之上，阴云密布。

    池阳，本为冯翊所辖。

    苻秦立国，析池阳复置泾阳县，为苻秦司隶校尉部咸阳郡所辖。

    姚苌据关中，多次对池阳进行修理，如今的池阳城在渭阳一带，其城防规模堪比郡治，一直是渭水以北重要的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