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临赤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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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其中遭遇

    刚刚迈入赤渊内部,就感到体内灵力有被消耗的迹象,三人立刻运转灵窍来补充灵力,所幸补充速度远超损耗,不至于叫人单单抵御侵袭就耗尽灵力。

    季雪松在赤渊里搏杀多年,对这一带早已是轻车熟路,也不废话,领着两人直直往深处走去。

    “这还是第一次不曾往身上浇血,当真是惬意。”季雪松举手过头顶,左左右右看了看,浑身的干爽让他有些不适应。

    “浇血?”张归海却是不明白,疑惑问道,“为何要浇血?”

    季雪松回头看他一眼,眼里诧异。

    “初哥不曾告诉过你吗?我等之前只是凡人,只得往身子上浇人血才能抵挡住侵袭。”

    “竟有这种事!”张归海一脸错愕,又回想起父亲那天归家,满身血污如同从尸堆中刚爬出来,也不知那血来自何处。

    “父亲一直告诉我是那黑甲的功效……乌甲卫从哪里得来的人血?”他喃喃说着,突然身子一僵,急遽出声问。

    季雪松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觉他这些年间被惯养在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里。

    “还能是哪,自然是城外那帮疯人的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然乌甲卫每半月一次把他们带进城里来做甚?”

    怎会这样!张归海不寒而栗,喉咙一阵干涩,不想自己曾朝思暮想的乌甲卫,竟然个个身挂人血。

    “初哥早该让你见识见识了,我见你这样,也不像杀过人见过血的,进了这赤渊正好叫你杀一杀,”季雪松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年十六了吧?我如你这般大时,手中的剑都砍烂了两把了!”

    张归海却没有心思应他,只垂着头慢慢地走,观察着这片腥腐之地,努力和当年记忆做着比照。

    赤渊和他走出之时已经截然不同,这一片早被清理得干干,见不着一个活物,唯留天地间一片赤红。

    一走便走到了天黑,三人总算是来到了暗红溪流旁,中间切菜般砍了几个疯人的脑袋,眼珠都懒得去挖。

    葛兴这人不喜言语,只举着火把闷闷地跟着二人。张归海心神不定也寡言少语,季雪松无趣得很,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抛进溪流中。

    “也不知那条臭鱼还在不在,那道人死了,总不能鱼也跟着翻了肚。”季雪松说着话,走到溪旁引颈往水里瞧着,“上次叫它跑掉,这次碰上它定要拖到岸上宰了。”

    怎奈天黑一片,溪水又幽深不见底,纵使修行之人眼神远超常人,也是看不出丁点儿线索。

    “归海,那【唤潮来】可有御水之法?”他扭头看向逐渐缓过来的张归海,询问道,“这水中应是有一条大嘴怪鱼,实力不会太强,你修得又是水道,可有办法把它逼出来?”

    “松哥,御水起码也要辟海才能用得出,我还差得远。”

    “我来试试。”葛兴把火把递到张归海手里,催动灵窍激发灵力,在身前凝成一块脑袋大的灰棕溜圆石头,随后双手发力一推。

    “呔!”他一声爆喝,石头陨石般扎进水里,扑通一声,溅起几人高的水花。待水花波纹消去,只见水面泛了一片绵密的粉红泡沫,未见其他动静。

    三人等了一会儿,丝毫不见那人嘴鱼的踪迹,期间葛兴又往水里砸了两块石头,泥牛入海。

    “这臭鱼爱出来不出来,咱们继续走着。”季雪松只当那鱼死了,叫上两人接着往深处走去,修行者并不需以睡眠来休息。

    几人远去很久,水面才咕噜咕噜冒出一滩水泡,一张大嘴慢慢探出水面,嘴角下撇,只靠一张嘴就显出后怕之色。

    很快便到了一片密林,几人稍一落脚,季雪松向两人正色道:

    “再往深处便是我不曾到过的地处了,即便我等是修行者,也还是小心些为妙。”

    密林里寂静无声,头顶枝叶歪七竖八,舞爪张牙挡住了整个夜空,林间的黑暗浓重到看不出赤红来,只有葛兴手里的火把摇摇地燃着,似乎随时都将熄灭在这片晦暗中。

    黑暗最叫人忐忑不宁,三人的心也提了起来,相互靠得很近,步步为营地向前挪动着,只想尽快走出这片密林。一条树枝扫过葛兴额头,吓得这高大汉子身子一僵,手中火把一晃,嘴里叫出声来:

    “娘嘞!”

    这一声落下,前方的树影中顿时传来一片咔嚓声,似是地面的枯枝被踩断掉,随后声音愈来愈近,张归海手中的宝剑已悄然出鞘,倾泻出一缕寒光,恰好映在季雪松凝紧的眼上。

    ‘想必这就是那【停风定雪】了,当真是不凡。’他心里想着,手上却丝毫不敢懈怠,也锵一下拔出自己的剑。

    窸窣声停下,树林里一时间寂若死灰,只能听见火焰翻滚的轻微动静,声音的主人在面前露出身形。

    一匹棕马在阴暗中静静看着众人,身上马鞍破烂,缰绳已被咬成两半,马鼻里没有丝毫呼吸,身上满是脓肿和烂疮,一双发灰的浑浊眼球如同布满迷雾,正牢牢盯着众人。

    季雪松一见这马便愣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沉重地说:

    “这是平兄的马,看样子是疯在这里面了,竟然活到了现在。”

    那疯马也不向前,只歪了脖子疑惑地看着三人,一只前蹄不断在地上刨着。

    季雪松见着心里不好受,只低声向两人道:

    “平兄这马最通人性,不知多少次载着平兄死里逃生,可惜造化弄人,平兄半疯在外头,他的马疯在里头。”

    葛兴不认识那孟齐平,张归海却听父亲数次提起,是个可怜人,已在床上被绑了整整一年,身下长满了褥疮。

    “我看你在这里面也备受折磨,就让我给你送上解脱。”

    季雪松闭上眼向前刺出一剑,一道银白的灵气沿着剑身射出,流光般钻入那疯马的一只眼睛,畅通无阻地从脖子飞出,“咻”得一下消失了。

    棕马摇晃一下,两只前蹄跪在地上,随后身子重重倒下,那伴它一生的马鞍终于不再与它厮守,如一件破衣服般旋转着滑进了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