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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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逆转

    陈旭如果释放自己全部的灵觉,至少可以察觉到整个陈家庄的各种动静。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一来十分耗神,二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料想到,以钱正豪在曲平县城的能量,很快就能得知钱宇锋的失踪和兄妹二人有关。

    但是对方究竟什么路数,有什么实力,目前一无所知。

    以逸待劳,以守待攻,等着对方上门,是目前最合适的做法。

    当陈旭仅凭耳力听到两条街外的大槐树下的动静,并火速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罗烈正拿着刀走向奄奄一息的陈永前,准备进行收尾。

    看着站在远处围观的村民,陈旭一瞬间心中已有了计较:不能再动用炁,只能以肉身体术来对敌。

    陈家庄的人都有一个特点,爱传闲话,而且传的十分夸张离谱。

    一头肥猪,很快就能经过层层夸张变成大象。用不了一天,全村皆知。

    所以,陈旭快步上前,用一双肉掌接下了罗烈的一刀。

    所以陈旭的手流了血。

    他本可以不流血,但他要是不流血,明天一早,自己就会变成口口相传的武林奇才,气功大师,金钟罩铁布衫,或者是什么活神仙之类的玩意。

    在山上的时候,老道倾囊相授,无论是炼体还是练气,陈旭都练到了头,没有什么可以再精进的了。

    唯独格斗技巧上,老道只给了本小册子,上面像连环画一样印着几式定格的出拳姿势。

    可以说没什么卵用。

    “武术一途,极难修出道来。自建国以来,成就武道的总共算半个,是个演电影的,不过英年早逝了。

    “贫道又不是武夫,自然教不了你什么。这东西你下山后想琢磨就自己琢磨去吧。”

    这是老道的原话。陈旭今天终于意识到缺少这项技能给他带来的麻烦所在——让他很难以一个合理的方式把这些人干趴下。

    几十米开外,围着的村民越聚越多,大半都是想上去救人也有心无力的妇女和老人。

    眼看着村长即将惨死刀下,他们发出了焦急的叫喊,有的直接哭了出来。

    看见陈旭冲了过来,徒手挡下这一刀,他们松了一口气。

    一个大娘看着这个少年的身影,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是谁来。

    “这是哪家孩子?真是不孬!比咱们这几个老东西强多了!”,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农感叹道。

    “唉,村里有把子力气的都出去了,只剩下咱们这些没用的,可怜村长跟这个小伙子了,这可怎么办呢,哎呦...”,一旁的妇人接茬,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陈旭双手握着刀柄,血流如注。众人都觉得他即将和村长他们是一个下场,感到无比惋惜。

    全场的人只有罗烈不这么想。

    他砍过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了。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砍一个人的手,好像砍在了石头上。

    而且这个人现在用流着血的手捏住刀刃,自己竟然无法将刀抽走。

    下一瞬间,陈旭松开刀刃,用一记铁山靠,将罗烈连人带刀撞了个趔趄。

    村长的危机已经解除,陈旭立刻迈步冲向正在被砍的其他村民。

    他先快速从背后勒住一个混混的脖子,向后发力。混混吃痛,刀离手。

    陈旭小臂大臂一起发力,混混脖子发出“咔哒”声,身体一摊倒了下去。

    周围有几人反应过来,黑色砍刀朝陈旭背上招呼,瞬间留下几道血痕。

    陈旭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转过身朝着一人抡起王八拳。

    接下来的场面十分难看。

    陈旭轮着王八拳,刀来了就躲,躲不过去就举起双臂格挡,导致胳膊上的血痕不断增加。

    王八拳偶尔能打到人,但势大力沉,打到谁谁就遭受重创,没人能扛过三下。

    这导致所有人都来围攻陈旭,但围攻的人数一直在减少。

    罗烈再一次提刀上前的时候,围攻人数已不足十人。

    他想确认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否是错觉。

    附近的村民已经有几十个之多。看到陈旭不顾重伤的拼死顽抗,有几个拿着家伙已经来到了附近,随时准备出手。

    陈旭觉得再赤手空拳打下去就太假了,于是捡起了一把刀。

    罗烈趁乱一刀朝陈旭劈去。他自信这一刀绝对能让对方不死也要受重伤。

    陈旭似脑后长眼一般,转过身,劈出比罗烈更快的一刀。

    “叮!!!”

    刀身碰撞,发出巨大刺耳的金属悲鸣。

    罗烈的虎口瞬间裂开,流出鲜血。刀还在手里没有脱手已是不易。

    他只能改为双手握刀,来勉强抵挡陈旭由王八拳演化出来的王八刀法。

    就是乱劈。

    但是每一刀速度和力道,都让罗烈倍感吃力,只能凭经验勉强抵挡。

    其他人已经不能够围过来帮助罗烈,因为十几个村民已经一拥而上。

    镰刀和斧头,铁锹和锄头,连同他们的愤怒,一股脑朝着仅剩的七八拿刀的混混涌来。

    短短几分钟,由于陈旭的出现,攻守之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转。

    其他的村民也没闲着,纷纷抄起搬砖石头块砸起车来。没多久,两辆面包车就没有了车样。

    陈旭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和血迹,感到十分满意。

    这样一来,他顶多是个力气大,有股狠劲的鲁莽少年,不会成为人们口中更夸张的存在。

    罗烈倒在地上,手里的刀早已不知去向。铁锹咣咣地拍打在他蜷缩的身躯上。

    “我错了我错了,各位大爷饶了我吧!是钱老板派我来的,不关我的事...”

    罗烈突然尖叫着求饶了起来,这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毕竟在不久前,他嚣张而恐怖的样子还让众人心有余悸。

    “我错了,放过我吧,呜呜...”,他竟然哭了出来。眼泪淌过他脸上的刀疤,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反差。

    罗烈是狠人吗?算是吧。

    可他只会对弱者狠。

    无论是小时候对动物下手,还是来到曲平县暴力催收高利贷,他面对的都是对方不会反抗的局面。

    对手怂,他就狠。

    随着地位提升,他遇到的反抗越来越少。所以他越来越狠。

    唯一不同的是他第一次杀人。当时那个社会青年已经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那时的他就像今天一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对方继续殴打,他挣扎,慌乱中用利器划过对方的喉咙。

    那个社会青年在临死之际,仍然没有留手,给他脸上留下了这道疤。

    不过这一切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人们知道的,只是罗烈杀人后没有一丝懊悔和害怕,从而把他当成一个活阎王。

    “是钱正豪派我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他算账吧!饶了我吧…”

    “…我有钱,好多好多钱,都赔给你们…”

    疼痛和怕死让他慌不择言,但这抵消不了村民们刚才的恐惧和此时的愤怒。

    一锹锹下去,罗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看要活不成了。

    “几位大伯,停手吧,要出人命了。”

    众人一看,是那个不畏生死冲上去救人的少年。一身白衣早已被血浸透,破烂不堪,精神却还不错。

    陈旭需要留着罗烈的命,这是目前搜集信息情报的最佳突破口。

    人群中,那个刚刚觉得少年眼熟的大娘此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妈哟!这孩子好像是死了的小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