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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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密谋

    “整个过程基本就是这样,气功这东西您也知道,就是让人力气大一点,皮变硬一点。”

    陈旭一边说一边把不锈钢水捏成原状。杯子还能用,只是多了些褶皱。

    “你这可是份大机缘啊,这个老先生必定是个世外高人。既精通医术,又会气功。”陈永前啧啧称奇。

    陈旭脑中浮现起老道的身影,心想这连个皮毛都算不上。

    “永前伯,我就只告诉您一个人啊,师父他老人家不让我外传。”

    “放心吧娃娃,我有分寸。”,看到陈旭的本事,陈永前知道了他为什么敢单枪匹马来救人,也对他接送郑佳静上学表示放心。

    “还有一件事需要您来定夺”,陈旭面色一沉,“除了刀疤脸,还有七个活着的。现在都关在村南头的废院里。”

    陈永前明白了陈旭的意思,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报警是第一个排除的,这无疑是把一切暴露给了对方。

    全放走?无疑是放虎回山。而且这帮人手上已经有了几条陈家庄村民的性命,更是砍死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身为先锋队员和政府的干部,陈永前又无法将国法置于不顾。

    动用私刑,毁尸灭迹的事情于他的观念中是无法接受的。

    “你觉得该怎么办呢?”,陈永前已经对陈旭产生了一种信任感,尽管眼前的小伙子今年还不到十八岁。

    “如果是我,会尽可能地消除一切痕迹,不会做放虎归山的事”,陈旭用平静而坚定的目光看着陈永前。

    “可是这样...我们就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刽子手了啊”,陈永前说的很虚,明显带着强烈的犹豫。

    陈旭看出了这种犹豫,等了一会,给陈永前留出了心理斗争的时间,然后开口道:

    “永前伯,现在还有能为咱们做主的人吗?”

    这句话如同一声响亮的钟鸣,在陈永前的心中激荡。

    一道无边无际的黑墙早已横亘在他的面前,把他和他曾经坚信的东西隔开。

    早已察觉的他一直像鸵鸟一样把头缩进土里,不愿面对。如今睁开双眼,才发现这堵墙已经如此厚重,如此坚不可摧。

    夜空中,月亮的角度下去了一些,光线直射到白色的墙面上,把开国领袖的画像映照得栩栩如生。陈永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好!留着他们也是个祸害,乡亲们也不安生!”

    陈旭点头:“对方接连损失人手,摸不透我们的深浅,应该一段时间内不敢再会贸然行动。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想对策。”

    陈永前表示赞同,又说道:“咱们要做,就做的干净利索,不要留痕迹,也不要对外散布这个消息,人多口杂,难免走漏了风声。”

    陈永前的果决让陈旭心生敬佩。

    陈旭又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听说最近一个月内,村里好几位老人离世。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病症?比如说掉头发,牙齿脱落之类的?”

    陈旭的问题让村长神色一凛。

    ............

    曲平县政府位于曲平县中心地带。办公楼高八层,破旧的外立面使它除了比周围的建筑高一些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县政府的八层很少有人上去,这一层只有县长和副县长的办公室。

    “咚,咚,咚”,一个身穿黑色制服,齐膝短裙的年轻女秘书扣响了挂着副县长办公室牌子的门,“赵县长,钱董到了。”

    女职员身后跟着的正是钱正豪,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身上的深灰色的笔挺西装和脚上锃亮的皮鞋散发着昂贵奢华的气息。

    钱正豪的视线不慌不忙地从女秘书被制服短裙紧紧包裹的浑圆的臀部上移开,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老钱到了啊,快请进”,门内传来副县长赵长青的声音。

    推门而入,首先让人感到的就是空旷。这间两百平米的办公室内,除了办公桌,就是一套黄花梨木的古朴桌椅,以及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屋内有淡淡的青烟缭绕。一股宛如实质的香气自然而然地沁入人的鼻腔,两分柴火气,八分檀木香。

    “这香是齐先生给的配方,能定气安神,延年益寿。我找人做了一些,待会你拿走点。”

    赵长青起身走来。他看上去四十有五的年纪,鼻梁上的窄框眼镜给人一种儒雅之感,身着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一身标准的干部装扮,和钱正豪的一身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他走到黄花梨桌前,桌上名贵而精致的茶具上冒着淡淡的蒸气。他拿起茶壶,斟了两杯。

    “昨天刚到的东湖龙井,味道不错。你来的时间刚好,趁热喝。”

    钱正豪早已换了在门外那副表情,微笑着坐在了黄花梨木椅上:“老赵你可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哪里哪里,比不上钱老板,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爱好不多,平时就好写写字,喝喝茶。对了,宇锋侄子的事有进展吗?”

    钱正豪神色冷下去了几分。

    “没有进展,除了那把枪。”

    “唉,一把枪能说明什么?”

    “那是我前不久刚送他的生日礼物,整个河东省也许就这一把,不可能是别人的”,钱正豪把茶杯放下,“我派出去的人手全都有去无回,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怀疑...”

    话没说完就被赵长青打断,“你放心,我让祁刚再多派人手。在曲平,有你我二人,没人敢动侄子,许是自己躲到哪玩去了。”

    这种马虎眼搁平时钱正豪也就忍了,但这回涉及到他唯一的儿子。他直接开门见山:

    “能不能请齐先生帮忙?”

    赵长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也知道,齐先生的本职工作是保证‘项目’不出差错,他这样的高人是不会为了你我的私事出手的。”

    钱正豪神色更冷了:“自打齐先生来了之后,好处我可是没少给。现在请他帮个忙,不算过分吧?”

    赵长青看了一眼钱正豪,随即给他倒满了一杯茶。

    “正豪啊,消消气,且不说咱俩的关系,宇锋和子凡就像亲兄弟一样,我一直是把他当干儿子对待的,他要是出事了,我决不能坐视不管。”

    钱正豪没有动茶杯。

    “这样吧,我去请示一下齐先生,再让祁刚直接去拿人。再刁的刁民,警察总能治了他们吧?你快喝,茶凉了就苦了。”

    赵长青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看来的确是好茶。

    “至于学校那边,那个校长你也是知道的,有点‘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意思,我不好直接进去把人带走,闹大了总没有好处。”

    他又抿了一口茶。

    “不过你放心,子凡对这件事很上心,学校有他留意着,人只要来了就走不了。”

    钱正豪神色缓和,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先谢谢赵兄了。回头帮我给齐先生带个话,‘项目’一切顺利,让他大可放心。”

    “有个情况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赵长青翘起二郎腿,身体往椅背上靠去,“从厂子里排出来的水有问题,下游几个村开始死人了。”

    钱正豪确实是头一次听说,但并没有当回事:“几个农民罢了,我来处理。”

    “不妥”,赵长青推了一下他的细框眼镜,“此事事关重大,上头的领导知道了,你我都承担不起。而且对于废水的处理,上头是批了钱的,县委可是把这个款拨给了正豪集团。”

    钱正豪笑了,“老赵,废水的处理装置我们可是采买了,只不过买的便宜些,省下点钱罢了。上头来查咱们也不怕。而且,我可是也没亏待你...”

    赵长青好像没听见这句话,继续说道:

    “正豪,不是我不信你,村里人多口杂,万一把‘项目’的风声走漏出去,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哼,一群种地的,能翻出什么花来?就算出了事,不是还有‘另一个’县长顶着吗?人家名义上可还是正职,算是你的领导,哈哈哈...”

    钱正豪边说着边向隔壁的方向努了努嘴。

    赵长青显然放心了许多,但还是很谨慎:

    “我看,这事还是让祁刚去办,跟医院配合,把相关的人都集中起来处理掉,定性就是瘟疫,也能说得过去。”

    他又喝了口茶。

    “只要‘项目’不出问题,其他的一切问题都是小问题。不过正豪啊,现在你的那些地下的买卖群龙无首可不行,曲平县恐怕会乱一阵子的。”

    钱正豪搓了搓拇指上的金镶玉扳指,笑了笑,回答道:“就都交给子凡来管吧,自家人,我放心。”

    钱正豪知道赵长青觊觎这块肥肉已久,不如卖个好给他,让他把齐先生请出来。

    自己手里只要攥住钢铁厂的‘项目’,其他一切都是细枝末节。

    赵长青先是一副没有预料到的样子,又却之不恭地说道:“也好,子凡马上就十八岁了,之前你给他将近三分之一的份额,我看管的还不错,这回把整个一摊子交给他,也好让他多磨炼磨炼。”

    茶杯里的茶已经凉了,赵长青没有再续上,继续说道:“这些产业,以后还是要慢慢步入正道,不能总是在地下,见不得光,你说是不是?”

    钱正豪没有回应,只是微笑着盯着茶杯里的茶看,过了一会突然问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刚才带我进来的是你的秘书吗?她叫什么?”

    闻言,赵长青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觉得奇怪。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说道:

    “小王啊,派给你一个任务,晚上我要和钱董吃饭,你跟着一起去。什么?私事一律推掉,这件事最优先!这是工作,你男朋友不能支持?另外,事后你要负责送钱董回家。”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钱正豪又忍不住从牙缝中挤出一丝笑容。

    赵长青挂掉电话,茶杯里的茶已彻底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