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猛地拉住了朱厚烇，急切的说：“什么法子，快说！”

    卫青和霍去病这俩名字简直太如雷贯耳了，立志击败蒙古小王子的他更是对这两人很是崇拜。

    “皇兄，别急嘛，让弟弟慢慢道来。”朱厚烇微笑着说道。

    “朱宁，快给你皇叔搬个椅子过来，然后再沏杯茶，也给我来一杯。”朱厚照连忙吩咐道。

    钱宁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但是丝毫不敢怠慢。

    “其实我说的法子也不是什么秘密，诸位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朱厚烇看向众人。

    “有谁能回答我，一年中蒙古人最强大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秋天！蒙古人年年都在秋天南下劫掠！”朱厚照抢答道。

    “对，秋天！游牧民族战斗力最强的时候就是秋天和初冬，因为这个时候贴完春膘、水膘和秋膘的牲口们膘肥体壮，羊肥牛壮马有劲，整个草原特冷还没事干，留在家里吃牛羊就属于败家行为，这时候胡酋们就会召集部众们南下劫掠去了，这个时候动员难度极低，胡虏们士气极高，因为抢到足够的东西他们才能过好这个冬天，抢不到部族里就得有人饿死...而且秋天还是我大明百姓一年收获的时候，也是最富裕的时候。”朱厚烇沉声说道。

    众人皆在认真听讲，虽然说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但是一次都这么总结出来，也是让他们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从刚刚钱宁的遭遇来看，这個荆王肚里还是有货的，所以他们也不想那么快的跳出来反驳。

    “我大明从几十年前开始面对蒙古就处于守势，绝大部分时间面对的都是秋天南下的蒙古人，这个时候的蒙古人来去如风，我大明边军很难抓住他们，也就很难有所斩获。”

    “所以在蒙古人最强的季节去攻击他们效果很差，要打就在胡虏最虚弱的时候去攻击他们，蒙古人一年中最虚弱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朱厚烇再次扫视众人。

    “初春！”朱厚照再次抢答道。

    “对！就是初春！北方那些蒙古人最大的财产就是牲口，到了春天，羊要产羊羔，他们就会非常的忙，他们忙着接羔、分群等会非常的累，而且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去年秋天积攒的膘都被消耗掉了，牲口会很虚弱，这个时候动员难度会非常的高。这个时候就是攻击他们的最好时机！”

    “春天攻击胡虏有两大好处，一是产羔期的牛羊是经不起折腾的，就算胡虏避军逃跑，也会使大量的母畜流产，大量的牲口死亡，就像夏天在农民地里放一把火，会让他们一年都绝收，甚至可以说经过一冬天的无所事事，蒙古的女人很多都怀孕了，这么一折腾...”朱厚烇拖长了音调。

    这个办法恶毒吗？太恶毒了！但这就是两个民族之间你死我活的较量。

    众人皆默然，沉浸在朱厚烇描述的情境里了。

    “第二，胡虏的马力跟不上了，草原上的马在经过一冬天的洗礼后是标准的马瘦毛长，此时的战马速度慢耐力弱，汉军骑兵可以很快的追上胡虏...”

    “等等！”钱宁忽然打断道，众人都看向他，他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以为抓到了朱厚烇话里的漏洞，“初春的时候，汉军的马也弱啊，大家冬天吃的牧草都是一样的啊！大家的马力是一样的啊！”

    “所以汉军会在冬天的时候给战马喂粮食，让战马不掉膘！”朱厚烇淡淡的说道。

    “喂粮食？”

    屋里的寂静一下子被打破了，所有人都开始嗡嗡的讨论起来了。

    为什么大家对这个答案这么震惊呢？因为在此时的大明九边一个普通的士兵还只是勉强能吃饱，遇到天灾人祸了甚至都要成片的饿死和逃亡。

    大明九边现在有40多万军人，大部分是这个生存状态，人都吃不饱还拿粮食去喂马？

    而且马是一种热转化效率比较低的生物，再加上食量也大，一匹马的食量是人的三倍了，这要是拿粮食喂马，恐怕很多士兵听到这消息都要哗变了。

    “汉武帝元朔二年早春，卫青复出云中至陇西，击胡之楼烦、白羊王子河南，得胡首虏数千，羊百余万！”朱厚烇的声音还在响起。

    “所以我在开始的时候说这个办法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在太祖太宗的时候（太宗是朱棣的庙号，因为嘉靖没上台呢，朱棣的庙号就不会被改成成祖了），大军北伐都是选在早春出兵...”

    朱厚烇说这不是秘密那这就不是秘密了吗？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还真不是秘密，但是对古代，对现在这个屋子里坐着的武官们还真就是秘密。

    我们生活在一个信息社会里自然感觉不到信息的壁垒，在古代的时候信息壁垒是非常的高的，在座的武官们虽然隐隐约约知道这些东西，但是像这么系统而又全面的论述这件事还是第一次听到。

    其实像这种东西都是写在家传的兵书里的，没有家传的兵书你只能看着《史记》上一个个汉军初春出击匈奴的记载而不会往深了想。

    而在座的还真没勋贵出身的人，就算是钱宁，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个锦衣卫百户，根本没什么家学渊源。

    “好办法是好办法！但是这个办法也太费钱粮了。”钱宁感叹道。

    “那你想一个不费钱粮就能击败蒙古人的办法！”朱厚照立刻反驳道。

    钱宁不敢说话了。

    “看来要想击败蒙古人，要先提高边军的待遇啊，然后才能用此法出击蒙古。”朱厚照继续说道。

    “是啊，一个月就一石粮食，还经常发不齐，拼什么命啊！”朱厚烇快速的补刀。

    朱厚照默然无语，这一刀补得有点狠了。

    “所以对蒙战争不能急，这样初春派重兵袭扰个十几年，蒙古人自己就垮了...”朱厚烇继续说道。

    “十几年也太久了吧！”朱厚照有些不满的说道。

    “十几年还是少的呢？汉武帝登基十八年后才对匈奴开战呢，皇兄还是多攒攒钱粮吧！”

    “万难唯钱啊！”朱厚烇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苦心孤诣的终于把话题引到钱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