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当神灵逝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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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碎西天

    幻想界与幻想种的诞生如出一辙,都是人类情绪与想象中衍生的极端产物。其独特之处在于,它虽存于现实世界,却自成一体,宛如一个独立的世界。

    而幻想界并不能只靠蛮力通关,因为其中可能设有与高级幻想种相似的触发即死的机制。

    其通关的方式千奇百怪,或是限时存活的生死挑战,又或是烧脑的解谜游戏,亦或是扮演某个人去弥补他的遗憾。

    王小明目前处于d级,并且他感觉只要突破第四层大品天仙诀便能晋升为e级。再加上尊名的加持,若能为他匹配正常的单人d级任务,他其实把握十足。可惜,天不遂人愿,等待他的偏偏是最少见的幻想界。

    二十分钟转瞬即逝。此时,公仆的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仿佛是命运的钟声。

    “尊敬的复生者,温馨提示,您的任务目标是通关幻想界。本次任务难度判定为单人d5级,任务时限未知。传送开始,请做好准备。”

    ……

    “猴爷,您终于醒了!”伴随着一阵急切的关切声,王小明缓缓睁开了眼睛,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和尚,他身着素麻衣裳,脚边放着一把禅杖。

    猴爷?王小明坐起身来,匆忙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其裸露的手臂冒着金灿灿的毛发,身上穿着的仿佛是虎皮制成的衣物,再一摸脸上,也全是细密的绒毛。

    再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不见杂草,连泥土都踪迹全无,只有沙石不时被风吹起,显得无比萧瑟。而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宛如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不见一丝阳光的影子。奇怪的是,再往西边看去,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隔开了一般,线的这边是一片荒芜,而线的那边却是望不到边际的绿洲,就连天上的云朵都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

    仔细端详之下,这些云朵的形状宛如佛菩,看起来十分神圣。

    和尚见他闷不作声,忍不住又问道:“猴爷?您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咱们别去西天了吧。”

    猴爷?难道我是孙悟空?那对方不就是唐僧吗?

    王小明有些迷茫,这可是D级任务啊,而西游记里随便拎出一只妖怪,实力可都远远超过这个级别!

    “不去西天?那我们能去哪儿?”王小明满心疑惑,原著里不是写着是唐僧要去西天取经吗?

    和尚还是头一回见对方听到‘不去西天’不生气,赶忙说:“趁那沙砍头和烂情种还没回来,我们赶紧偷偷掉头往回走吧?”

    沙砍头和情痴?指的是沙僧和猪八戒吧。那为何不带他们一同离开呢?王小明转头望向东方,那道路似乎更加荒凉,沙尘漫天,沙化的区域也愈发广阔。

    这让他更加困惑了,于是他干脆直接问道:“为什么不带他们呢?”

    “猴爷,您怎么连这事儿都忘了,诶?西行对您来说,行十里便忘一年,但那不是从五指山之前就开始了吗?”和尚有些惊讶,思索片刻后又面露喜色道:“对啊,那贼秃应该是八世身到了关键时刻,连这‘剥削’的权柄也控制不住了!猴爷,快走,再不离开,等他们回来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一手紧握禅杖,一手拉住王小明向东疾行而去。王小明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只是看似瘦弱,任由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撼动对方紧握的手分毫。

    “唉,曾经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如今连我这没落的道教圣子都无法反抗了吗?”和尚自然察觉到了王小明的挣扎,不禁叹息。随即,他手中的禅杖突然闪耀出璀璨的光芒,外层的金色表皮如蜕皮般逐层脱落,最终竟然变成了一把拂尘。随着他有节奏地挥动,一股股精纯的力量如涌泉般从地面升腾而起,源源不断地没入王小明的身体之中。

    才走了没几步,王小明就惊讶地发现,大品天仙诀竟然突破到了第三层,而且还随着步数的增加稳步上升。就在即将突破第四层时,和尚停下了脚步。

    猪头人身的怪物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怪物手持九齿钉耙,皮肤黝黑,巨大的猪头上,獠牙外翻,这让王小明看得直泛鸡皮疙瘩。

    “天蓬,你和他同门一场,有必要这样吗?让一让,行吗?”和尚有些恼怒。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去西天,我就永远见不了月儿。况且他是逃不掉的,那老贼秃指名道姓要吃他,就一定要吃到他。”猪妖的语气平淡如水。

    “他来了!那老贼秃就算把你的相好还给你,又能怎样?他修成八世身,不光是这猴子,还有你、我,乃至这世界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腹中之物。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和尚情绪激动,他等这一刻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身后的猴子忘记了西行,愿意回头,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猪头怪物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我不在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而且他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在那之前,如果有百年,我和阿月就相守百年;如果有十年,那便相守十年;如果只有一天,那也足够了。回去吧,最后一段路了,走完,走完就好了。”

    和尚不再说话,只是松开了王小明。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从他背后浮现,转眼间就从和和尚一般大小变得足有十米高,并且还在迅速变大。

    看着这一幕,王小明脑海中思绪如飞,他仍旧摸不透这个世界的奥秘,而公仆也没有丝毫提示。此时,见到和尚似要施展神通,他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然而,就是这区区几步,他那已经达到第四层的大品天仙诀,竟然又跌落回了第三层。

    他心中暗呼不妙,尽管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出来了,再后退几步,恐怕就会沦为平凡人,还不如死回公仆界。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猪头怪物,却发现它始终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和尚的虚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

    “你不是我的对手的,哪怕你暗中修成了法天象地,也是徒劳的。趁早回头吧,否则等沙砍头一来,你会吃不少苦头的。”猪头妖怪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对眼前高达百米的和尚法相视若无睹。

    言毕,猪头妖怪抬起手臂,轻飘飘地向空气挥出一拳。王小明并未感受到任何力量的波动,然而,那百米高的虚影却宛如遭遇了恐怖狂风,瞬间被吹散,和尚也随之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晃不稳,几近站立不住。

    “回头吧。”猪头怪再次说道,语气坚定,毫无商量余地。

    “小七,那可否给老儿一个面子呢?”

    一道平和的声音骤然响起,远处一个身影缓缓靠近。待走近一些,王小明才看清,来者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身着道士装扮。他的步伐看似缓慢,每一步的跨度都极小,但每一步拉近了百米距离。而他的左手,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这颗头颅头顶无毛,只有八个戒疤,还带着一块横着的弯月金箍,留着茂密的络腮胡,看这扮相竟和西游记的沙悟净一般无二。

    “菩提,你杀了他的使者,这里离西天如此之近,你就不怕那老秃驴下来……”猪头怪物冷冷道。

    老头不耐烦地打断:“他此刻正处于八世身的关键时刻,无暇顾及老道。对了,最近老道从那些小妖怪那里学了一些有趣的话,你不妨听听。”

    随后,老道又是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别叭叭了噢,再叭叭我削你噢!”

    王小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任务才开始不到二十分钟,信息量多得让他应接不暇,但到底怎样才能通关,他却毫无头绪。

    西行肯定是行不通的,那么只能往回走?王小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听到猪头妖怪又开口了:“那你干脆杀了我吧。”

    听到这话,老道也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猪头怪物便提着武器向他逼近。

    “这具分身,应该是你最弱的那具过去身吧,你提着沙砍头的脑袋不过是虚张声势,对吧?”猪头怪物不紧不慢地分析着。

    “小七,你还是这么聪明,那你觉得老道最强的未来身会在何处呢?”老道疑惑地问道。

    猪头怪物并未回答,只是抬起钉耙,作势要砸向面前的老道。突然,他余光瞥见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无数天火流星如暴雨般坠落,将这灰蒙蒙的天空染成了一片猩红,仿佛末日降临。

    猪头怪物猛地回头,只见西天极乐世界的位置更是骇人,那原本金光闪耀的天域此刻竟然碎裂成无数碎片。在他惊愕的目光中,阿弥陀佛、弥勒佛、普贤菩萨、观世音菩萨、降龙罗汉、伏虎罗汉……那一尊尊曾经高高在上的佛,此时被神秘的存在打得粉身碎骨,无数金身一块块坠落,仿佛破碎的瓷器。

    最后,他甚至看到了七世佛释迦牟尼只剩下一颗头颅在狼狈逃窜,随后也如烟花般炸裂开来。

    “小七啊,他,修成不成八世身了!”老道语气坚定地说道。

    听到这话,猪头怪物如遭雷击,瞬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量,瘫软在地上,喃喃问道:“那……月儿呢?师父!求求你让他放过月儿吧。”

    老道轻轻拍了拍猪头怪物的肩膀,轻声说道:“小七,她早就被吃得一点儿不剩了,而你早该明白所谓月光菩萨究竟是什么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猪头怪物的瞳孔急剧扩张,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眼神变得空洞无比,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西天,看上去仿佛心碎欲绝,但他却没有哭泣。因为,他曾答应过那个叫阿月的女孩,从那天开始往后一万年,他都不会再流下一滴眼泪。

    见着昔日徒儿如此模样,老道不禁叹息摇头,径直走向王小明,问道:“孩子,你是来自‘未来’吧?那里是否有神仙,有佛呢?”

    “啊?有……不,没有吧,虽然有许多人都信奉神佛,但那都是虚无缥缈之物,没有人真的见过。”王小明回话有些磕巴。

    他有些震惊,没想到对方竟能一眼看穿他的来历。

    老道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这事儿确实是成了,只是那贼秃还是不死心啊。对了,人呢?人过得怎样?是幸福的吗?我能看一看吗?”

    谈及人,老道的语气愈发急切。

    “可以,但你要怎么看呢?”王小明问道。

    只见老道伸出手指,轻触王小明的额头,随即便陷入沉思。

    此时和尚方才从西天破碎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满脸惊疑地看向王小明,问道:“你不是猴爷?你是谁?”

    王小明怎么回答的了和尚的问题。甚至他此刻都无法确定此处是否为幻想界,刚才他呼唤公仆却毫无反应,更是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

    “‘未来挺好的,但还不好,唉。”老道叹息着,轻轻拍了拍和尚的肩膀,稍稍停顿后,又对王小明说道:“孩子,老道此次前来,主要是受人之托,给你捎几句话。”

    “您请讲。”王小明回应道。

    “日后,你将会遇见一个人,你们能够融为一体。然而,身体的主导权仅属于一人,你可以将其让给他,但务必记得让他留给你完全属于你的一刻钟。这是天地之契,届时你便与他签订吧。”老道从袖口取出一个古朴的卷轴,递给王小明,待到后者接过,他接着说道:“还有,在最终时刻来临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所有的选择都在你自己手中,明白吗?”

    听闻此言,王小明只觉得对方的话语虽然平静,却蕴含着一丝悲怆的意味。尽管他并不明了这其中的深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转瞬之间,那熟悉的公仆提示音再一次响起。

    “尊敬的复生者,恭喜您成功通关幻想界,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