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黑龙坠落
越来越多骑兵出现在东岸战场,稍稍列队后便展开对两红旗的进攻。
骑兵营主力的到来,彻底扭转了东岸战场形势。
两红旗骑兵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尴尬境地,他们虽有兵力上的优势,然而已经处于开原战兵进而骑兵夹击之中。
更悲催的是,两红旗既不能迅速攻克半月形阵地,也不能挡住后面越来越多的骑兵冲击。
瓮城中的真夷甲兵,像是蜗牛似得迟迟不能抵达战场,城头火炮由于精度不足,也没有决心对战场进行无差别打击,索性放弃了对这支骑兵的增援。
种种因素叠加,深入敌阵的一千五百后金骑兵,终于走向覆没的命运。
阿巴泰最宠信的牛录额真,镶红旗元老达尔汗主子策马狂奔。
他一边大声呵斥巴牙剌冲破开原骑兵阻截,一边挥旗命令身后的两红旗步兵快速上来增援。
半个时辰前,达尔汗信誓旦旦向镶红旗旗主保证,只有两红旗骑兵就能解决战斗,生擒刘招孙。
结果是半个时辰后,他麾下骑兵将近一半被尼堪前后夹击,稍有不慎便将全军覆没。
这时从西门涌出的真夷甲兵终于来到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东岸战场。
五千真夷甲兵的出现,标志着两红旗兵力全部投入战场。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黄台吉终于不再隐藏他的实力了。”
刘招孙望着从西门源源不断走出来的建奴长枪兵,一种莫名的滑稽感涌上心头。
“鞑子竟然模仿咱们,学的还挺快!”
邓长雄望着五百多步竖起刺向天空的长枪,神色冷峻道:
“大人,黄台吉竟能如此,只用了半年不到就训练成这样一支长枪兵,待会儿若是和他们近战,咱们损失必然很大。”
刘招孙诧异的望着这个职业军官,似笑非笑道:
“为何要与鞑子堂堂阵战,咱们的火炮和燧发枪都是吃干饭的?集中火力,再强大的敌人也受不了火炮打击,如果能承受,那就再给他们一炮!”
邓长雄恍然大悟摸摸脑袋,他的思维还停留在浑河血战时和建奴一命换命上。
“传本官将令,骑兵暂停追击敌人,击溃了的就不要管了,等战兵上岸再一起消灭他们,眼下需要尽快扩大战场,压迫对面步兵活动空间,令所有火炮立即向城门推进,骑兵负责掩护火炮转移。距离鞑子长枪兵三百步时再打,把他们士气打下去,然后再让火铳手上!两波打击,本官就不信他们士气不崩?”
刘招孙说到最后,忽然想起开原军的杀手锏还没用上,连忙回头对后面跟着雷匠头道:
“雷匠头,咱们这次带来的新型神火飞鸦,共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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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图阿拉西门瓮城。
城头之上,一群两红旗高级将领急的到处乱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刚从东岸战场逃回西门,躲过溃兵席卷的牛录额真杨古力,顾不上喘气,怪叫道:
“主子,大汗怎得还不发兵,咱们只有这一万多人,城头还要留下两千多人守城,难道就让咱七八千人和刘招孙他们死磕?你看,了刘招孙单是骑兵都有三四千人,战兵上万·····”
“滚!老子不会数数还是咋的!”
“尼堪骑兵刚被咱杀了一千,眼下只剩三千,哪有什么四千人,你这狗奴才不学好,打不赢尼堪就说打不赢,还敢学汉狗谎报军情!等会儿让大汗知道,看不让你脑袋搬家!”
达尔汗一肚子怒火正没处发泄,见杨古力,他心中也有些没底,不过他作为两红旗骑兵统领,这时候不能表现出丝毫慌乱。
“让旗主立即派甲兵过来增援,攻打尼堪阵地本来就是他们的事!”
两名巴牙剌立即掉头朝东边奔去,护城河边列阵的两红旗真夷甲兵立即开始朝东岸战场前进,浑河血战后,八旗军在武器装备上进行了一定调整,各旗都增设了长枪兵这一兵种,配备一丈七尺长枪,枪杆长度与开原长枪等长,黄台吉令各旗模仿开原兵进行训练,半年下来,模仿得也有七八成相似。
东岸战场,围歼两红旗骑兵的战斗还在继续,被困在半月阵地前的一千多骑建奴马兵不断尝试突围,他们两侧都是沼泽泥泞,正前方的胸墙一时半会儿根本攻打不下来,背后则是源源不断冲击的骑兵营精骑。
两红旗活动空间被一步步压缩,最后几百骑拥挤在一起,战马紧挨着战马,几乎没有掉头的空间,尽管如此,骑兵们却不敢下马,因为在纷乱的马蹄中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乱蹄踩中,化作肉泥。
相比混乱的两红旗骑兵,胸墙后面的开原战兵显得有条不紊,幸存的五十多名弓手从容不迫向建奴攒射,五十步内步弓杀伤力惊人,可以轻松破开这些轻骑兵的皮甲,胸墙后面的攻击更加剧了两红旗混乱,意识到前后都是敌人攻击后,很多人慌不择路,直接逃向战场两盘淤泥。
最后两百多名骑兵承受着巨大伤亡,冲到了胸墙前面,挥舞腰刀与长斧和胸墙后面的长枪兵对杀,他们武器并不占据优势,很快被长枪兵一一杀死。
等冲阵的开原骑兵与胸墙后面的战兵汇合时,阵地上活着的战兵只剩下不到两百人。那杆麒麟战旗还在空中飘扬,上面被箭雨射成千疮百孔。
此时两个千总战兵开始源源不断登上东岸,过河战兵在各营把总指挥下完成列阵,苏子桥距离城头三里路程,超过后金兵火炮射程,城头后金兵只能眼睁睁望着敌军渡河列阵。
“河面怎么还没破裂?!狗奴才,你当初说这个计策是万无一失,现在开原兵都要过河了!”
阿巴泰抡起拳头砸在石亭柱头上,打的这位汉人工匠一个趔趄,摔倒在城头。
石廷柱本是辽阳城火器匠户,万历四十六年老奴起兵后便主动投靠后金,被编入赫图阿拉火器局,因为其制炮得力,渐渐得到老奴提升,浑河血战后,黄台吉将俘获的两门野战炮交给石廷柱,让他带人进行仿造,于是就有了现在城头的七磅炮。
石廷柱不仅谙熟火炮制造,对火药爆破亦颇有研究。
这次半渡而炸的计策便出自石廷之手,准确来说是他和黄台吉两人合计后的结果。
“主子,不必着急,他们上万人渡河,河面绝对承受不起的。”
“承受不起?你他妈睁开眼睛看看,开原骑兵都已经过河,勇士们被他们拦腰截断,等他们战兵过来,老子就斩了你!”
阿巴泰气急败坏道,他虽然是诸贝勒中地位最卑微的一个,不过杀一个汉人奴才,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两名戈士哈立即上前,抓住石廷柱的金钱鼠尾辫就朝瓮城垛口拖去,扬刀就要斩此人头颅。
就在这时,远处苏子河面传来一片惊叫,南边炸开的裂痕经过半个多时辰蔓延,终于来到苏子河下。
正在河面上搬运木材的辅兵纷纷坠落河中。
长长的行军队伍被拦腰斩断,靠近两岸的战兵纷纷往后退去,西岸还有第一千总部最后五百多名战兵没有渡河,走到河心中央退无可退的五百战兵纷纷坠落河中,他们都是第一千总部的长枪手,身上披戴两层铁甲,入水后立即沉入河底。
随行战马嘶鸣着跪倒在破碎的冰面上,拼死挣扎想要朝岸边游去,这些战马身上都驮着铠甲和兵器,在水中体力很快耗尽,最后一匹接着一匹缓缓沉入河底。
正在前方督战的刘招孙忽然听到侧后方传来的惊叫,他猛然回头,便看到第一千总部的黑龙战旗在苏子河中央缓缓下沉,东岸之上,十几个水手出身的战兵纷纷脱去铠甲,猛地跳入河水中,不顾彻骨冰冷,很快游到河心,从水底摸起那杆巨大的黑龙战旗,几人合力拖拽着,将战旗拖到岸边。
刘招孙策马奔跑回东岸登陆点,望着远处狼藉不堪的河面,一名把总大声呵斥,正要责罚那几个从水捞起战旗的战兵,被刘招孙拦下。
平辽侯望着眼前几个冻得全身发青的长枪兵,立即下令辅兵生火。
“快给他们换上鸳鸯战袄,把火升起来!”
几个辅兵忙前忙活,被捞起的第一千总部战旗完全被河水打湿,很快冻成了一坨,四名战兵合力才将这面结了冰的战旗扛起。
康应乾来到平辽侯身前,压低声音道:
“刘大人,战旗落水,怕是不祥之兆,咱们既然已经重创两红旗,不如见好就收,撤回西岸,想必黄台吉也不敢轻易追咱们!”
刘招孙笑着望向康应乾,冷冷道:“自从本官从开原出发,就从没有过什么好的征兆,本官不信这些,灭两红旗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
刘招孙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拔出雁翎刀指向远处赫图阿拉城墙,大声对周围将领道:
“把战旗树到护城河前,登岸战兵,都随本官一起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