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尔玛找了条大点的浴巾，从门缝里扔给了悟空。

    “先凑合着拿它围一下吧，围好了就快点出来，你已经毁了整个浴室了，我得处理一下免得整个房车都遭殃。”

    说完他转身就走，去找可以暂时停止这场水灾的修理工具。

    但是悟空的理解能力显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提着工具箱出来的布尔玛在看见悟空的打扮时额头都在隐隐作痛。

    浴巾确实是围在了对方身上，但是问题在于，她只围了一半。

    用男人的那种方式。

    布尔玛按着额角，缓缓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心平气和。

    “孙君——不对，孙——我想我暂时就先这么叫你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应该用一种更合适的方式——”他用眼神示意悟空去看自己身上只围了一半的那块浴巾，“比如，更符合这块浴巾大小的方式——直接从脖子的位置开始围呢？”

    “可我记得我爷爷以前就这么围自己的啊？”

    “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和你有没有什么不同？”

    悟空低头开始思索起来。

    她恍然大悟。

    “我爷爷没尾巴！”

    布尔玛再也无法忍受悟空的天真——事实上，他认为这叫无知——所以他直截了当、言简意赅：“你爷爷是男的。”

    “但你，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孩，对吧？”

    “我相信你爷爷在生前肯定说过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话。”

    “所以，快点把你那放错位置的浴巾重新围好，对，不会围的话你就当它是个大斗篷，现在把前面的部分用手捏紧，像盖被子一样把你自己整个都裹进去，不要松手，谢天谢地你终于放过了我的眼睛我的血管，还有更重要的——我的名誉。”

    悟空先是跟着布尔玛的指示，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毛巾球，两只手按要求捏紧了浴巾开口的位置，但很明显，她还是不怎么习惯，甚至发自内心地想摆脱这种“麻烦”。

    “爷爷才不像你要求这么多，他只说了不能在男的面前这样做。”

    “真是贴心，”布尔玛讽刺了一句，见悟空这里已经没什么需要提醒的了，就迈开腿往浴室的方向走去，准备先把浴室里的喷泉解决一下，他边走边说，“那你怎么不按照你爷爷说的去做呢？”

    “我按了呀，”悟空跟在布尔玛后面，坚信自己之前的扮相一点问题都没有，“这里又没有男的。”

    布尔玛此时刚刚强制关闭了整个房车的电循环和水循环系统，空气中不再一直都回响着水花喷洒的“呲呲”声，各种电器和房车本身维持运转的轻微噪音也逐渐平缓，灯光闪烁两下转成了应急电源维持。

    按理来说环境对布尔玛听力的影响已降到了最低，但他仍然不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哪个单词没听清楚。

    “等等，等等，”他直起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悟空，“是我听错了吗——你刚才说这里没有什么来着？”

    “男的啊，这里又没有男的。”悟空十分宽容，特意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布尔玛指了指自己。

    “孙，你觉得我是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呀！”

    悟空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她真的是半点都没怀疑自己，这句话也就格外的掷地有声。

    布尔玛先是沉默了几秒，接着缓缓放下指着自己的手指。

    “行，现在让我们尽量把这个误会从头捋清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女的？”

    “很明显，不是。”

    “不过鉴于我是个大度的人，所以对于你的误会，我可以当成是对我容貌的赞美。”

    “现在，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个女的？”

    “因为爷爷说头发长的都是女孩子！”

    布尔玛打赌悟空的爷爷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但是，管他呢，事到如今他大概也明白了，不管别人说了什么，显然悟空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

    “首先，我得纠正你一下，头发长度是不分男女的，你以后见多了就明白了，”布尔玛拿上根本就是摆设的工具箱，招招手主动让悟空跟上自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提醒悟空，“其次，别忘了拿上你那堆脏衣服。”

    两个人一起往车门方向走去，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下了车。

    接下来，还没等悟空再问上几句更多关于怎么区分性别之类的问题，布尔玛就已经收胶囊——拿胶囊——扔胶囊一气呵成。

    空旷的林地里顿时出现了一栋相当突兀的现代化别墅。

    悟空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

    布尔玛率先进屋，不必多言，悟空也抱着衣服“蹬蹬蹬”跟了上去，布尔玛带着她来到洗衣房，停在一台洗衣机前，从头到尾，一步一步指挥着悟空把脏衣服还有洗衣液放进去，之后又看着她启动洗衣机——有了前车之鉴，现在他可不敢让悟空一个人自由发挥。

    “托你的福，唯一一个既能过夜又能赶路的胶囊现在暂时退役了，接下来我们的可利用时间又缩水了一半。”

    悟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布尔玛，我又弄坏了你的东西，你别生气。”

    “我还不至于为这么点东西大动干戈，孙，但是现在你真的该去把你身上的泡沫洗干净了。”

    “好消息是，别墅里面有温泉浴池——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温泉浴池，把它当成一个宝宝湖——总之，进去，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但除了我待会给你拿的东西之外不要动别的。”

    布尔玛又一次交代完了悟空注意事项，目送着她进了温泉间，但是说放心还是有点太早了，他还没做好再失去一整栋别墅的打算，最合适的选择就是一刻不离的盯着门口，在悟空制造任何灾难前及时阻止她。

    换句话说，基本上就是当个保姆。

    布尔玛，短短的一天内经历了整个前半生都没经历过的挫折，并且肉眼可见的接下来还会经历更多挫折。他最开始踏上旅途时追寻的“属于自己的传奇故事”显然刚刚开始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具体而言就是从他想要的好莱坞冒险题材变成了迪士尼合家欢题材——哈，他在遇到孙悟空的时候就该预料到的——想想看，主角是一个孩子，现在又告诉他这一个女孩！接下来是不是还得有个公主！

    布尔玛恼火的揉乱自己的头发，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接着泄了劲一般叹了口气，无奈的接受了自己未来的“传奇故事”可能听上去会更接近迪士尼的现实。

    “往好处想想，”他安慰自己，“合家欢有合家欢的优点，至少之后不会死人——唉，我爸妈估计会更喜欢这一点——他们再也不用为我的生命安全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