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案后，傍晚十九点二十六分。

    肯恩从客厅地板上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睁开眼睛还没有适应周围环境，双手撑着地板想站起身，但手上不仅却黏糊糊的，好像还握住个什么东西。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凭借对家中位置结构的了解终于打开了电灯。

    原来是把锤子……

    等等？

    锤子？

    因为肯恩双眼被强光刺激，他缓和了几秒后才发现屋子里的异常。

    家里突然有了许多打斗过的痕迹，桌子椅子都被掀翻，锅碗瓢盆散落在地，不知怎么弄得沙发都挪动了些位置，垃圾也散落各处。

    他对昏迷前的记忆只停留在中午被农场主辞退赶回了家，随后在后院埋葬了‘努卫’的尸体。

    六点多钟或是更早的时候，听到客厅传来些动静，去查看的时候自己不知被什么人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那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面前地上有双鞋子，视线寻着上面攀升，发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

    鞋子主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趴在他家客厅里，后脑勺被某个钝器给敲了个大洞！

    肯恩大惊，颤颤巍巍地上去检查，他忍受着剧烈的不适感，把大卫翻了个身，对方的脸颊，脖子，手臂上都有一些伤痕。

    除此之外，那具尸体无论以何种角度来看，所能传达出的唯一信息就只有“我死了”。

    “这是……大卫吗？”

    面前的这张脸他有些印象，突然，肯恩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焦急地四处走动，走进卧室，厕所，再从一楼走到二楼，最后来到积雪的后院大喊：“亚当！”

    “亚当！”

    “亚当！！”

    肯恩疯了一般，奔回客厅，抓起那台老式座机给亚当打去电话。

    十几秒后，座机里传来冷漠的机械音。

    “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间内除了肯恩喘着大气的声音，只剩下阴森的死寂，他凝视着某个家具，地上的杂物，大卫的尸体，妄图从这些东西上知道某些答案。

    可惜。

    所得到的回应只有沉默，但就在肯恩想拨通电话报警的时候，一阵声音突兀地从身后传来，他一回头，声音是从尸体的口袋里传来的，放在大卫裤兜里的手机狰狞作响。

    “叮叮叮——”

    手机传来的震动让其慢慢从大卫的口袋里抖落下来，荧幕上泛着亮光，一行小字显示出拨打者的名称——地狱来电。

    铃声仿佛在催促肯恩，以三下叮铃为一个周期，像一位拙劣的演奏家不断重复最令人失望的高潮。

    他看着上面熟悉的来电者，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起电话。

    “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我该做的事，看来和我们昨天说的一样，不是吗？毕竟要不是我，现在面对这一切的就该是亚当了。”

    “为什么大卫会死在我家……告诉我，亚当在哪！”

    肯恩很难保持冷静，但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已经十分难能可贵。

    “记性不错，既然你都能认出地上那坨如此抽象的东西是大卫，也省的我多费口舌。

    恭喜你，肯恩，你救下了自己的弟弟，代替他承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作为你相信我的奖励，我可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亚当正在下一个可能会使他遭受不幸的房子里呆着，虽然他的处境目前还算安全，但后续如何将会取决于你的选择。”

    “至于大卫为什么会死在你家，这不是你应该首要考虑的问题，你现在唯一面临的关键是——如何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首先，凶手的计划是杀死大卫，然后嫁祸给亚当，但是中间出了一些他至今都还意想不到的疏漏，比如他原本想穿亚当的鞋子，结果发现尺码不对，就在学校更换了亚当储物柜里旁边那双。

    肯恩，那双就是亚当偷得你的鞋子，也就是你昨天叨叨丢失的那一双。至于亚当为什么不告诉你，或者不自己去买一双，我想你应该知道。

    “等等，他为什么要偷我的鞋子？”

    这个问题让肯恩感到不解，答案却更令他不知所措。

    “青春期身体发育，当哥哥的这你都不知道吗？也就是说，现场四周全是你的新鲜脚印，凶器在刚刚也握在你的手上，并且尸体身上的伤痕也全是用你的双手造成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它对你不利的因素。肯恩，这就是你做出的抉择，代替亚当受难，同时也是亚当做的抉择，盲目复仇！”

    “以上，你们的‘选择’结束。”

    肯恩听完呆若木鸡，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见此，温斯顿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应该讨论第二件事——你和亚当的安危。

    凶手现在正赶往唯一的知情者，唯一能证明你清白的人，最关键的小三，艾什莉·吉姆的住处，只有她才能证明是谁杀害了大卫，也只有她才知道我给你的照片是谁拍的。他要去杀了艾什莉，并且通过某种方式，再次嫁祸给‘亚当’。”

    “难道……”

    肯恩想说的是，难道警察来了也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就没有其它人能给自己作证，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杀人！

    “你如果想听命于天那也是你的选择，只是今天不仅会有两人丧命，你和亚当的前途估计也会和这件事挂钩，在未来，或许就是几天后，同情心再泛滥的圣母也不会打算收养和杀人案挂钩的孩子。比起你，亚当还在上学，他不具有工作能力，估计在成年之前都还会待在孤儿院。

    同时，你确实也没有理由相信我，就像到时候警察也没有理由相信你一样。告诉你吧，亚当从放学后就没有回过家，他对这件事完全一无所知，除了你，凶手，和地上那坨之外，没有第四个人进入过这间屋子。”

    肯恩已经完全呆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憎恨亚当，以他对弟弟的了解，亚当虽然性格不好，但也根本不可能惹出个深仇大恨。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当初他该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你说的是真的吗？”

    “全是真话。”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温斯顿，但时间已经经不起犹豫。

    “凶手是谁？”

    “努特。”温斯顿说道；“地址就是你昨天写的那张纸条对面。”

    …………

    作案后，傍晚十九点二十八分。

    双字星区，南边离得很近有一所中学，旁边的商店街有些卖着传统面包的店铺，老板为了照顾常客，所以经常给艾什莉打折或是预留一些她喜欢吃的款式。

    艾什莉家就坐落于此，一所独栋复式小洋楼，看着很普通，不过比起亚当家还是好上很多，起码有人经常打理后院，坏人也从后面翻不进来。

    一楼客厅，

    艾什莉的母亲今天刚好出差，父亲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啤酒已经准备好了，但四下翻找却没有找到零食。

    啧！

    男人想着，出门去超市的话，雪又太大了点，况且那么晚了，走过去也要点时间，还会错过一会儿的比赛。

    自己做顿饭的话……

    那还是算了。

    于是只好上楼，过去女儿房间抢些零食。

    “哦？今天又买了不少面包啊，艾什莉。”

    “同学送的。”

    艾什莉假装在座位上写作业，可本子上只有潦草几个字，显然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上面。

    “这不就是你常买的那家吗？哪个同学送的，知道得那么清楚。明天带我认识一下。”

    “爸！”

    父亲假装生气道，这一刻，他对宝贝女儿的溺爱程度甚至胜过了球赛，不过接下来，男人转念一想，还多亏了这同学，省得自己出趟门。

    “总之面包我就没收了。”

    艾什莉委屈地说道；“我还没吃呢？”

    “等会儿我亲自给你做顿夜宵？”

    “那还是算了。”

    随后男子拿着一整袋面包回到了电视机前，拉高了比赛音量，面前传来的解说声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