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老崔继续道，“嫡主似乎下了命令，严查进出城的五系弟子。”

    “似乎？”乌影离噗嗤一笑，“城里就是玩得花，这种事情也能不清不楚？难不成是你们嫡主说了梦话？”

    “谁会拿梦话当命令执行！”老崔直摇头。

    桌面上的热气已经蜷缩碗面，他端起碗，地低头猛地吸了一大口粥。“我要是他，以后不敢再说梦话了。”他困惑不已，“老崔，你这性子越来越娘们了，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海龙王直率。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老崔歪着头，欲言又止。

    “以后进城，我换个摊子，省得见了你老崔，吊人胃口。”

    “就是没什么，没有明文。”老崔摊手道，“就是不明说。”

    “既然没有明文命令，怎么个执行法？”他整个正主无比好奇。

    “是先执行了，那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东西，自然会看会听会说啊。”老崔道，“如今，谁都知道嫡主必定是下了一道了不得的命令，否则为何这么突然？”

    “保不准，他真以为自己说了梦话。”他皱了皱眉头，“以你的经验，这是要做什么啊？会影响我们吗？”

    老崔将袖子拉了下来，瘪着嘴，摇摇头，道：“不好说。嫡主第一次做事，总要铺个面，若是不动真格做点什么，那整这一出无疑就是败坏自己的权利，狼来的故事听说了吗？此事整多了，还有谁在意祖宅里住着什么人。”

    此时，另外两张桌子上的四个男人起身，踢开凳子，甩着胳膊就走了。

    扫了一眼，乌影离发现两张桌子上都没有留粥钱，急声喊道：“诶，你们还没付钱呢！”

    “你说什么！”其中一个男人转身瞪着他，唾沫横飞道，“哪来的恶狗，老子竖起耳朵，你再叫一遍。”

    一手按在乌影离肩膀上，重重地一捏。随即，老崔起身弯腰点头，惊恐失措中，不断陪笑道：“各位爷慢走，下次再来。”

    “什么破粥，吃得一嘴的臭味。”另一个男人一脚啪得上了桌面，目露凶光，伸出了左手，空着掌心。“鱼不新鲜，就不要拿来做粥，吃坏肚子，害死了爷，要你拿命来赔。什么玩意的东西，大清早就碰见，真是晦气！”

    “各位爷，簌簌口。”老崔立即将钱匣子倒进第二个男人手心里。

    “老崔，没长眼睛的东西，下次就别带出来了。”那个男人顺手拿起了一根鱼骨剔完亚，叼在嘴里，晃这肩膀招呼其他三个同伙离开。

    待四人走远后，“老崔，适才你还对我哭穷，这会怎么扮起大善人了？”他憋着一肚子气。

    “你和他们较什么真！”老崔回座。

    “难怪姑娘们都不敢嫁给你了。”他意识到生存问题，不仅仅是祖宅的难处，是大部分人都必须努力的。“从前的海龙王，这气你都能咽下去？”

    “海龙王在水里还能蹦跶几下，上了岸了，自然就得守岸上的规矩。”老崔用下巴朝四周其他摊子点了几下，耸耸肩道：“他们把自己当恒城乞丐了，我能怎么办？”

    “五系弟子？”他突然百感交集，心生愧疚。“这和历史上的那些英雄，是一类人吗？”

    “天下能有几个英雄，不过是狗熊不照镜子罢了。”老崔习以为常了。

    “五系弟子都一个样。”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连自己都骂了。

    “要都是五系弟子，恒城就玩完了。”老崔释然一笑，“这些都是火系弟子，仗着如今乌远父子的势力在恒城里作威作福，在早市里吃白食已经是传统了。”

    “没人反抗吗？”他将剩下的参与一点温度的浓粥一饮而尽，若无其事道，“不是还个城主吗？”

    “哈哈哈哈，”老崔扯开领子上的袋子，“都是一个被窝里的，谁想吹冷风。”

    “那我可不敢进城落户了。”他抓起杯子，将冷茶一饮而尽，腹底潜伏着一团待发的怒火。“老崔，你的粥，我怕是没多少机会喝了。”

    “小哥，这是我的茶。”老崔伸手来不及抢。

    环顾四周，乌影离的胸口堵得严实，呼吸有些吃力，怅然若失道：“都是茶，有甚区别！火系弟子就这么横行霸道吗？”

    “狗仗人势罢了。”老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几碗粥而已，没有必要赔上性命！人得活着，只要活着，其他算什么。”

    “那火系父子真是没脑子，这么胡闹，如何能取而代之？”他咬牙切齿道，“就是我家那一馊船，还得立规矩才能与浪共舞，但凡有一个缺心眼，隔天一船人都做了水鬼。老崔，我看你还是跟我出城，重操旧业，还是海里一条龙。照样浪得狠。”

    “再等六年就好了。”老崔发出邀请，“六年之后，你一定会看到崭新的早市。”

    “为何，莫非恒城要重建早市？”他没听说有什么大规划。

    抬起头，目光远去，老崔骂道：“那有个鬼用！”

    “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看他们年纪，不像是六年后会死翘翘的样子。”刚起诅咒的念头，乌影离叹了一声，五系少了火系，还是五系吗？

    “六年后，小哥你一定要进城，届时就去守恒塔看看，你必然会见到我们恒城嫡主真正的风采！”老崔昂首挺胸，u继续眺望远方，“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为何是六年？”他的确没有想起任何相关的信息。

    “嫡主十八岁时会在守恒塔出现，应传统祖规赴约。”老崔满脸希冀，“嫡主守塔后，五系弟子不敢不臣服了。”

    “万一，他守塔失败了呢？”直至现在，他还没有那个实力。

    大手挥，老崔斩钉截铁道：“不会！”

    乌影离发现老崔眺望的方向是祖宅所在，心生愧疚：“何以确定？”

    “所谓嫡主，以庇佑满城百姓为使命，他不会看着我们被踩在脚底下不管不问的。”老崔坚定道，“他身体里流着老祖宗的血，就算在冰天雪地里，也永远都不会冷却。”

    刹那之间，乌影离茅塞顿开。

    “好，今日我与你老崔一赌，六年后，我一定来。”他似乎明白了归一前辈所说的话是何意思。

    “相信老崔，你不会失望的。”老崔起身去收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