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馆是一栋老式洋楼，有民国上海那味儿。

    带路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朴素小姑娘，礼貌又不失灵动。

    二楼的包房名字是北洋水师的‘七镇八远’，字牌古老陈旧，依然舍不得换，这都不用想，绝对是福建人建的饭店，妥妥没跑，在‘镇远号’包房里，鹏军营见到一个并不很老的老头，和蔼可亲，身边也没有护卫、保镖之类的，气氛变得自然顺和起来。

    鹏军营先恭敬送上茶礼，然后拉着牟媚自我介绍，鹏军营以前混公司的，应酬客户不在话下，热情主动，几套话术下来气氛愈加轻松，两女孩时不时配合着发出欢声笑语。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鹏军营主动挑起话头，因为老头太特么沉得住气了。

    “申老，洋人先雇凶当街杀人，后又设伏意图全歼山威，小媚两个哥哥，一死一伤，他们破坏规则，应该受到惩罚。”鹏军营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洋人什么时候遵守过规则，他们总在制造规则，让别人遵守。”老人眼神很深邃。

    “是呀！我们就是太守规则了，要不然当年甲午‘七镇八远’一起冲过去，那有后来的屈辱。”鹏军营看似无意，话里有话呀！

    老头用锐利眼神扫了眼他，没有接茬，然后陷入他的话术中。

    反而对牟媚柔声道：“小姑娘，听说你挺厉害呀！财务和经济系高材生，你哥可在我面前夸你好多次，要不是他拦着，我都想让你来管理我的资产。”

    牟媚不好意思道：“我才毕业，没啥经验，你老太客气了。”

    鹏军营索然无味，老头就是老头，不好忽悠，干脆摊牌算了，没时间跟他耗着，打断道：“既然他们不讲规则，那就谈生意好了，这是我从云霄酒店拿到的视频证据，我们要求很低，让孙贵山顺利回国就好。”鹏军营摸出一个优盘轻轻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意思很简单，要东西，拿出诚意来。

    老头微微一笑，并没理会鹏军营，继续和牟媚讲话：“人，不找了。”

    一句话就让牟媚心防破碎，眼眶湿润，低头委屈道：“哥说找不到了，不找了......”

    鹏军营无名之火蹭的一下就蹿上脑门，太特么卑鄙了，他仍然在极力隐忍。

    “还是有希望的......放弃可惜了，要不，你来我这里管理财务，我这里很安全，我们再努努力，想想办法。”老头继续忽悠。

    牟媚脑袋一片混沌，可一个发自内心的声音在告诉她‘听营哥的。’然后她就脱口而出：“我听营哥的。”

    这老头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鹏军营的怒火也烧到极点，起身将一把USP手枪拍在桌子上，寒声道：“定远号10人，经远号6人，来远号6人，即使他们全来，你也是个死。”空间面前，谁特么能藏得住，之前就是好奇老头身边到底有没有护卫，结果也没啥奇特的，故弄玄虚而已。

    对面女孩面色大变，吓得豁然起身，正准备对旁边牟媚有所行动时，被老头制止了，当鹏军营把枪摆在面前时，他就输了，外面两道隐藏的安防门都没起到任何作用，以这家伙传说中的枪法，自己死无数遍了，这就是别人的本事。

    “牟媚两个哥哥被你忽悠十几年，现在一死一伤，你特么不管不顾，还要忽悠他们妹妹，外面强敌环视，你像个乌龟无动于衷，甲午被人围在家里打，不就是因为你这样墨守成规的人造成的吗！门上的‘七镇八远’是提醒后辈引以为鉴。”鹏军营不做乙方多年，那还有啥顾计，你老家伙敢用语言伤人，老子就以牙还牙。

    鹏军营这番话狠狠的刺破老头的防线，此时的他已经气得有些哆嗦。

    “文素，检查一下，我先颠颠份量，希望它能派上用场。”老头确实能忍，也许和牟媚和鹏军营两个小人物拼命，投入产出比太低，老头实在想不出翻脸的好处，才无奈接受现实。

    鹏军营既然将枪都亮出来了，优盘就自动失去谈判价值，爽快递出去，那位叫文素的女孩心理素质真心不错，拿着优盘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插上，打开，然后问道：“哪个文件？”

    “B开头的三个。”

    文素一番操作后，将视频打开，笔记本放在老者面前。

    牟媚显得很紧张，而鹏军营就放松多了，自顾自的吃起桌上的菜来，还时不时给牟媚来点，缓解她的情绪。

    老头终于看完将笔记本合上，看到鹏军营满嘴食物，努力顺了顺气，迎上后者好奇的目光，道：“欧联合的四号人物，有份量，可以谈，说出你们的要求吧。”

    鹏军营快速将食物咽下，看了一眼牟媚，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条件，郑重道：“牟威的头七要办得风光些，骨灰我们要带回去夏国，取消对孙贵山的指控，可自由回国，属于帮派的东西我们全部放弃，但私人的谁也别伸手。”

    老头点点头，道：“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打电话，文素陪着你们，嗯.....再给他点些吃的。”

    鹏军营又不是来惹事的，更不可能杀夏裔，要不是老头太特么无耻了，真不想拔枪翻脸，所以老头的离开他也没在意，要是对方真有异动，杀出去的信心还是有的。

    等老头带着四个壮汉回来时，鹏军营又清空一桌加量的饭菜。

    看老头眉头紧锁，鹏军营诧异道：“怎么，谈崩了？”

    老头摆摆手道：“山威得解散。”

    鹏军营哈哈大笑道：“好，你们能达成条件就是好消息，能说说欧联合为什么开战吗？”

    老头露出欣赏的表情，原本想逗弄一下年轻人，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被对方看破，缓缓坐下，现在是皇帝不急，谁急谁太监。

    鹏军营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心里腹诽，老头是铁了心要做乌龟，有锤子个办法。

    终于在喝完一口泡好的茶后，缓缓开口了：“两个因素，毒和洗钱，毒是个误会，我们从不玩这个，新来的夏人玩这个，但不成体系，暗中抢他们生意的另有其人，我们成了替罪羊。”

    接下来又是喝茶，在那里自得自乐，鹏军营都怀疑他前世是不是慢羊羊。

    好不容易再次开口道：“洗钱是他们传统行业，山威异军突起，速度和安全性完全形成碾压，对整个成熟行业造成巨大冲击，所以山威犯了众怒，必须解散。”

    鹏军营舔着脸问道：“那好处呢？”

    老头望了他一眼，估计心情好了很多，直接开口道：“第一，酒吧、情色业向夏人开放，第二，双方共同推动赌博业合法化。”

    鹏军营遗憾道：“哎！......我们答应申晓东助他登上帮主之位，这下要失言了。”

    老头淡淡道：“暂时别告诉他，今晚是山威最后一战，让他尽情发挥吧！也让那些本地帮派见识见识夏裔不好惹，可惜，好不容易聚起的魂，又要散开。好了，你们的要求基本实现，小山那里麻烦一点，需要打点一下本地势力，但问题不大，小威的灵堂我们来设，头七夜，小媚过来守一下，其他时间就别露面了，她设计那套系统是个麻烦。”

    闹归闹，鹏军营还是带着牟媚起身以茶代酒敬了老头一杯，然后向老者告辞。

    “慢着，明天你们到金佛寺参加牟威的火化仪式。”

    “啊！”牟媚和鹏军营同时懵了，不是说好过头七吗？

    “尸体伤的很重，无法修复，让他在金佛寺超度吧！骨灰设置在灵堂供帮派人员祭奠。”

    “那我们头七守夜干嘛？”鹏军营不理解人都化了还守啥夜。

    “头七晚上，过了十二点，Babyone会所有场聚会，山威大部分洗钱的客户都会到场，牟媚要主持开库和分发库存里的现金，这事办完才算你们和山威彻底脱离，也才能带着孙贵山离开。”

    .......

    从中餐馆出来，坐上奔腾专车，牟媚长长的松了口气，吐槽道：“营哥，和这种老头子打交道真的好累呀！”

    鹏军营撇撇嘴，耸耸肩道：“就是个老乌龟而已，装得很，主打一个‘稳’字，对了，还特么很会忽悠人，你亲哥还好点，前两年就认识到被忽悠了，但孙贵山似乎还没怎么清醒，你得防着点，别让老头和他碰面，哎......特么在别人的地盘上，防都防不住。”

    牟媚猛然拍手，恍然大悟一般，道：“难怪去年我哥鼓励我毕业后去蜀都创业，又是派人去蜀都打基础，又是找关系、出钱出力张罗我设计的KTV主题卖场，这算是在准备退路吗？”

    鹏军营点点头表示肯定，心里思索怎么才能让孙贵山脱离申家老头的控制，最好能送他回国养伤，断绝他与老头的联系，但，还是不保险，只要老头拿出个似是而非的线索，老孙肯定又会屁颠屁颠的跑去南泰国，哎！难呀！

    牟媚不知鹏军营在想什么，满脸的幽怨，总时不时地偷窥一下鹏军营的情绪，欲言又止的样子。

    鹏军营收回心思，才注意到她情绪不对，问道：“小媚，怎么了？”

    牟媚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哥，后天你真的要回去吗？”

    “对呀！孩子住校的第一个周末，得去接。”鹏军营毫不掩饰，说得很坦然。

    牟媚怅然若失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

    鹏军营想了想，牟媚现在还真有危险，首先是她设计和测试的洗钱系统依然受她掌控，即使山威解散了，也能在网上操纵他们干活，这就网络时代的便利，谁要是盯上这块蛋糕，牟媚就是个香馍馍。其次，Babyone会所顶楼保险库里的2个多亿要精准分发到客户手上，才不会引响夏裔后续发展，不然利益当前，绝对是一场恶战，更关键的是失去信用，还特么怎么做生意，而这一切的关键就是手握详细账目的牟媚，干掉牟媚，让夏裔陷入混乱，这个机会很难得。

    鹏军营越想越头疼，甚至都上手按压太阳穴，女儿不想放弃，牟媚保镖的工作又该咋完成呢？

    牟媚弱弱道：“要不，我跟你回去好不好？大不了头七那天再回来.......”

    鹏军营顿时豁然开朗，立马又警惕起来，用手制止牟媚继续，两人沉默着回到酒店房间，然后开始秘密商量起来。

    回去还真是个绝佳办法，国内安全可以保证，既然决定要走，那就坚决点，两人一合计，明天拿到骨灰就直奔机场，不给任何人准备时间，至于怎么走，鹏军营还是决定走走伟哥的关系，从国内的旅游公司想办法更安全。

    周利伟接到个泰国的陌生电话，对面传来了大鹏熟悉的声音，很纳闷，然后就一堆奇奇怪怪的要求，严重怀疑这家伙在国外没干啥好事，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还要带个女人回国，更奇葩的是登机前才能说女人的信息，特么这是挑花眼吗？这么难做决定。

    说是保证女人是夏国国籍，身份也干净，不会是要养小三吧！完了，完了，这朋友不干净了。

    事情倒是不太难办，因为这小子突然很大方，肯花钱，因此，随便找个回国团，选对情侣，说他们中了公司大奖，免费芭提雅三日游，将他们塞给一个新团完事，然后将他们的机票空出来，将鹏军营的机票先改签过去，然后在登机前一小时录入女人的信息打印出机票，就可以了，好几张机票、关系打点、三日游费用算下来九千多。

    搞定回国的事情，鹏军营又开始为牟媚那套洗钱系统焦虑，只要培养、组织起来的那帮人还在，欧联合那伙洗钱的大佬都会疑神疑鬼，要不，找个有份量的买家，鹏军营能想到的最大最强势的买家就是皇家，但人家也许看不上这玩意，要知道南泰皇家可是富可敌国。

    牵线人，鹏军营意属刘峰，这人路子很野，最关键的是信誉不错，先让刘峰洒洒饵，等卖掉之后，牟媚的重要性就没了。

    这套系统最大的卖点是隐秘，打时间差，一旦资金流动路径被公布出来，各国分分钟就能掐断，而且网络监管成熟的国家无法操作，比如国内就不行，现在这套系统只辐射到南缅、南泰、马来、新家、南菲五个国家，关键是组建完成后第一次试运作太成功，逼得欧联合发疯，一天内让五千万现金完成洗白，资金同时转入用户干净账户，测试后一个多星期调查跟踪发现很安全，资金走的是小额人海战术，国家面对无数小商小户根本无从追究，即使有心深挖，成本也高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