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聊斋
娄母、娄晓娥都是捂嘴轻笑,两母女低声说些什么。
娄敬业倒是爽朗一笑:“不妨事,近来我脾胃湿热,想着鸭肉性寒。索性带一大家子过来尝尝。却不想胃口又不佳。现如今见小友这般吃相反而胃口大开,若不是不宜饮酒,高低要陪你痛饮几杯。这样!”
转过头对儿子道:“晓东,你再去让后厨烤一只鸭子过来,还有让掌柜的,把我存在这的三十年女儿红让后厨放点姜丝、红糖热好,送过来。”
娄晓东应声去了。
“等会让晓东陪你喝几杯,我就算了,身体不适,老喽!”
凌锋本想拒绝,但是一听三十年女儿红就没开口。
这东西本来就少,解放后更是挂羊头卖狗肉者居多。
以娄半城的身家,应该不会有假吧?
吸溜!
不是我立场不坚定,奈何娄老板给的太多了。
娄晓东和凌锋喝多了。
本来黄酒后劲就大,两人还干了整整一坛。
尤其凌锋是客,娄家一家人轮流敬一杯,一斤酒就下肚了。
一坛酒凌锋喝了得有三分之二。
倒不是凌锋贪杯,而是黄酒这东西吧后劲十足,初喝不觉得,尤其加了红糖跟姜丝,喝起来就跟红糖水似的。
再加上,喝到一半。
老娄到底没忍住嘴,经请示得到允许喝三杯。
就这三杯,让桌子上的三个人彻底刹不住了。
长辈敬酒你得回敬吧?
敬了娄叔叔是不是还得敬娄阿姨?
敬了长辈,人家一双儿女你敬是不敬?
那同辈敬了,人家不得至少回你一杯?
中华~酒桌文化,博大精深。
等几人出了全聚德的门,早已月明高悬。
再加上小风这么一吹,三个男人全都酒意上头。
娄晓娥母女俩好笑的看着前面爷三,踉踉跄跄、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原本司机还想上来搀扶一下,结果被老娄不耐烦的挥手赶走。
等众人行至崇文门附近,凌锋酒已醒了小半,毕竟是年轻人,再加上底子好。
反倒是老娄酒意愈发重了。
也不知他从哪里折了一支梅花,愣说是桃花。
非要拉着娄晓东和他来个效仿先贤、桃园三结义,把一群人整的哭笑不得。
“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娄敬业,哎,兄弟你叫啥名?”老娄将梅花插在花坛里,跪在地上问娄晓东。
娄晓东已经在昏迷的边缘徘徊,闻言下意识回了一句:“我娄晓东,呕…”
吐了。
“吆,你也,你也姓娄。赶巧了不是!你呢?”转头问凌锋。
凌锋为难的看向娄母。
“人家大名叫凌锋,你要咋地?”谭雅丽没好气回了他一句,气的东北大碴子味儿都出来了。
“不、不咋地!今日我三人结为异姓、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一句话给儿子改了姓,还让两个小兄弟起码少活二十年,不是亲爹干不出来。
凌锋不得已对娄母道:“还是把娄叔叔送上车吧。再这样下去,往后我上门拜访,怕是娄叔叔要避而不见了!”
“随他吧,这些年一直拘着性子。让他发泄发泄也好,有我和小娥在,还有司机没事的。”娄母看着地上还在喃喃自语的爱人,目光温柔。
又对凌锋道:“天色不早了,阿姨就不留你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有时间再来认认门。”
“那倒不用,家父家慈已然作古。小侄我现在孑然一身,回去连个暖被窝的都没!就不麻烦了。”说着就要告辞。
却不想娄敬业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目光炯炯。
“不成想兄弟你身世如此坎坷。不行,哪能让你回去一个人睡冷被窝?我来给你安排!”
颇有一番梁山聚义堂首席扛把子的风范。
“怎么着,你还想带他去八大胡同逛逛?”娄母打趣他。
“那不行,现如今犯法的!”
意思是以前不犯法的时候没少去呗!
老娄搂着凌锋的肩膀洋洋得意:“兄弟,你转头看。此女,佳否?”
凌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明眸善齿、亭亭玉立的娄晓娥。
下意识来了句:“佳!”
第二天一早,凌锋是在干妈家的卧室醒来的。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到底是好酒,喝完第二天头一点不疼。
他还在那得意呢!
正巧,赵秀芳端着早饭进来,看他望着屋顶发呆,没好气隔着被子拍了他一巴掌。
“起来洗洗,你给我说说那个娄敬业怎么回事?大晚上的,拉着你非要说见家长。好家伙,婚书都下了。”
凌锋简单洗漱,一手端着碗喝稀饭,一手拿着那张答婚书在看。
只见一张信笺,嗯!
从右至左竖着行文: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行文流畅、妙笔生花不外如是。
娄家也有一张类似的求婚书。
记得上面应该写的是: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妈的,大冬天哪来的桃花灼灼?
肯定是从哪里抄的。
可不嘛!谁让老娄借着酒醉,非要正式走完所有程序。
没办法,只能半夜跑到自己高中语文老师家里,砸开门把人请来写。
顺带当了一回证婚人。
要不是看在凌锋奉上的红包不菲,另外还有谢媒酒等着,人家白老师才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帮人写什么婚书呢!
还两份,还求婚书、答婚书一起写?没这么埋汰人的。
所以耍了点自以为别人看不懂的文人小手段,打算让这个从上学起,就让自己头疼的小子好好丢一回脸。
只可惜,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都没把这婚书当回事儿,纯粹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劲儿!
“还看呢?昨晚要不是我拦着,你就差披个红盖头送入洞房了!说说,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把剥好的煮鸡蛋塞进凌锋嘴里。
囫囵着吞下,凌锋一边把答婚书折好放进上衣口袋,一边解释:“您甭担心,昨儿个咱是让人算计了。”
见自家干妈要开口说话,凌锋伸手打断:“不过您别担心,我也来了个顺水推舟。您瞧,这不就白捡了个媳妇不是?”
说着拍了拍左胸口的口袋。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两玩聊斋呢,谁还不是个演员了?
真以为解放前纵横黑白两道的娄半城就半斤的酒量?
早让人装麻袋扔海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