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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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府中事(二)

    纳兰德打量了甲见一番,问:“那,你会什么外家功夫吗?”。

    甲见想了想,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父亲确实总是让他练些外家武功,可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些武功的名称,自己也经常漫不经心,几乎忘了。

    当即便说道:“学的杂,记不清了”。

    “哼,论外家功夫,我也是个‘行家’,你瞒不过我的,我刚才摸你的手,就知道你会‘闪拳’了,你还不承认”(实际上是猜的)。

    甲见一呆,仔细思量,发现“闪拳”,自己的确是会的,父亲早在自己五岁时就教过他,他也知道这门武功的名称,它的确也可以算作是一门外家武功,他方才把这一门武功忘了,是因为“闪拳”实在是太普遍了,这门武功,几乎是“全民皆备”的,每个人基本都会一招两式。

    “闪拳”修炼门槛极低,但上限颇高,它是“仙人堂十大众学”之一,其余的还有:“疾足”、“眩能”、“弱伤”、“治疗功”、“净体”、“惩刀”、“传转法”、“护身障”“干扰术”,每项众学有前中后三期,每期有十境,修习得越往后越强。

    十种众学,有内功、外功、真式、真法(就是要吸纳真气,化成真力,需要较长前摇的一种招式)、规则术法。

    而其中,外功“闪拳”是最普遍的。

    十种众学有许多修习途径,它们的共同特点都是——下限低,而上限高,但越往后学习,提升空间也就越小。

    但只要学习者自身对于修习某样众学有着极高的天赋,那么他就能将这项众学修习到越靠后的时期,所能发挥的实力也就越强。

    “啊,是啊,要把它算进去的话我确实也会”。

    “你是瞧不起‘闪拳’吗?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岂敢岂敢,小仆当然知道它的来历,只是因为它太过普遍了,小人便把他忽略了”。

    “好,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一下,让你再也不敢忽略它”。

    甲见知道纳兰德好武,嘴上虽说是要在自己面前演示,但真正目的多半就是想显摆两手,也就不再推辞,当下也想看看,纳兰德的“闪拳”,究竟练到了什么时期,便应了声是。

    纳兰德走到练武厅中央,摆开架势,然后向甲见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我”甲见指着自己,本来只是想看看纳兰德打闪拳,但这时他却示意自己上场,一时大出所料,便不自禁的反问道。

    “不然还有谁!赶紧过来,我打沙包有什么意思”。

    “唉”甲见叹了口气,觉着自己这会儿是在劫难逃了,定要挨上一顿打。

    可事情,却并非甲见所料的那样。

    纳兰德出的第一拳,甲见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拳头的轨迹(知道拳头的落点),他本以为纳兰德是有意隐藏,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从而更好的揍自己。

    谁曾想并不是,纳兰德接下来的几拳都是刚开始那种速度,甲见几乎全部躲过了,他发现,纳兰德的“闪拳”,确实就只有这种程度,不禁心头一喜:“原来他的闪拳造诣也并不太高”。

    这样想着,以为僵持下去就行了。

    纳兰德使用“闪拳”攻击对方,发现每一拳都被对方轻易避过,便明白过来,对方的“闪拳”造诣肯定要在自己之上,自己的拳头轨迹早已经被对方预判到了,所以才会全部落空,又想到对方只是一名仆从,年龄也与自己相仿,心下不禁恼怒起来,放下了轻视之心,认真打拳。

    纳兰德全力展开闪拳,大出甲见所料,勉强招架两招后,便急忙拉开身子向后退去。

    “哪走!”

    纳兰德不依不饶,甲见不得已,只好出手还击。

    甲见使用的也是“闪拳”,只见他打出来的拳头要远比纳兰德所快上许多。

    砉的一声,拳头就出去了,纳兰德全展攻式,对这一拳毫无防备,甲见怕伤着他,只打到了他肩膀上。

    纳兰德肩头中拳,不惧反恼,攻势更猛,四肢同狂风暴雨般向甲见打去。

    甲见有些受不了,纳兰德这厮如此胡搅蛮缠……。

    甲见脑中一想:“纳兰德心高气傲,极为要强,被我一个仆从打败了,他肯定不会跟别人承认,他又怎么会找人告状呢?肯定不会!他反而,还会更在意我,能和他打好关系,也好打听账本的消息”。

    想通此节,甲见便不再闪避。

    既然是只用闪拳,那甲见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这功夫,他也练了许久了。

    瞅准时机,钻空档,出拳!——哗的一声“闪拳”穿过纳兰德的双臂迅速划入——砰!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纳兰德的面颊上,甲见不待他喘息,身子凌空跃起,又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纳兰德胸膛上,直把他踹飞了出去。

    “真不用其他武功防?我出的有些狠了!”,甲见有些惊讶,纳兰德竟然真的只用闪拳,没有用其他武功来封挡自己的攻击。

    纳兰德在褐色木板上滚了两滚,挣扎一番,便又倒下了。

    甲见一惊:“不会没气了吧”赶忙走过去查看。发现纳兰德已经昏厥了,摸摸他的脸颊,发现没什么问题,只是被打的青肿,又摸摸他胸口,也没什么大碍,便给他胸口按了按,又替他舒展舒展身子,见到纳兰德青肿的脸颊,心里又不禁愧疚起来,感觉自己太过分了。

    没过多久,纳兰德醒转了过来。“咳咳”他眯着眼睛“哎,我这怎么了”见到一旁的甲见,他想起了刚才的一拳一脚,忙撑起身子,想要再来比过,可哪里还有什么力气,甲见那一脚着实劲大,纳兰德的胸口现在都在气血翻涌,他没走出几步,就又跌坐下去了,无力的拍打着底下的褐色木板,嘴里放着狠话:“好你个仆从,这一拳一脚,劲可大的很!有种今天别走,等我恢复了……”。

    甲见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踏实些了:“这小子,好像没有要告状的意思,这样就对了”。

    甲见心想也不能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太难堪,便补充解释道:“大少爷,小仆早早就家破人亡,这一身外家武功都是父亲教的,而且除了‘闪拳’,就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这‘闪拳’,小仆也练了差不多十一二年了。知道江湖险恶,定混不长久,进入贵府,只是为了谋一份生计啊”。

    纳兰德沉默了,似乎在认真的思量甲见所言。

    “那好吧,暂且相信你,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日后就随着我吧,我要好好盯着你,你就做我的陪打吧”。

    甲见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不但猜对了纳兰德不会告状,对方居然还要把自己留在身边,这样一来,那么对于账本的“知情权”,不就也增加了吗。

    可他又仔细想想:“他,把我留在身边,虽说是要盯着我,但怕是别有图谋,我也不能放松警惕”。

    纳兰德并没有什么深心思,作为武痴的他,其实就是想从甲见身上学到更多关于“闪拳”的技巧,顺便拉他做陪打。让与他年龄相仿的甲见做陪打,而且对方又是仆从,他觉得总要好过那些不苟言笑的武术教练,至于甲见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早就不在乎了,有着强大家族势力背景的他,压根儿就不怕这名少年仆从能翻出的浪花。甲见练过武功,又甘愿效忠府上,那么之后……。

    “这年纪,也该有些人了……”,纳兰德喃喃自语。

    ——。

    甲见的住房离纳兰德很近,就在住房院中间庭院池塘旁边的小木屋哪。

    这说来也是巧合,住房院本该是仆从们的住处,但纳兰德却偏偏不住正院,非要到住房院居住,他的房间就在左廊处,只要打开门,面前就是甲见居住的小木屋。

    甲见住进小木屋,却是因为左右前后廊都满员了,并不是像纳兰德一样非要强行居住。

    这天,鱼肚才刚翻白,甲见小木屋的破门就已经被人拍的嘎吱嘎吱响了。

    “啧,哪个混蛋?这么没礼貌”甲见揉揉眼睛,睑子都睁不开的抱怨道“别拍了!来了来了!”。

    开门一看,他也料到了,果然是纳兰德,这小子面颊上涂着厚厚的膏药,兴奋的神态却难以掩饰,门一开就抓住甲见的衣袂:“走了走了,你昨天可说好的要陪我练功的,还想反悔不成?”。

    纳兰德极其亢奋,作为主纳兰门贵家子弟的他,居然会这么热衷练武。

    但他的家人极其支持他,会提前传授他本门的武功,母亲更是将师门的技艺都传授给了他,家中还给他安排了练武老师作指点。

    纳兰德自己也会经常请些陪打,但他自己觉得这些都不够——提前传授他的本门武功在未获得传承前,对他来说基本无用,母亲传授他的外家功夫,也大都需要内力来作基础才能发挥威力,武术老师们又太敷衍,陪打又不敢真的动手,这让他极为不满。

    可好在,他现在遇着了甲见,这名仆从的“闪拳”造诣要比自己高的多,最关键的是他还敢和自己动手,作为陪打对象,那是再好不过了。

    “闪拳”是属于武道的,没有修习到中期前,对于学习者的内力要求是不高的,只要能练到前期靠后点的境界,就能发挥极大的威力。

    用它,对付“某些对手”那是肯定足够的了,纳兰德心中如此想着。

    “喂,你的‘闪拳’练到第几境了”

    “第七境呀少爷,那么早叫我干嘛”

    “第七境!,真的假的?”

    纳兰德显得极为不可置信,甚至有些夸张。

    甲见觉得他大惊小怪。

    “你多大了?”。

    “十六”。

    “十六!仆从,这次我倒是佩服你了”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嗯?很夸张吗?”。

    “你是不知道修炼这个多需要天赋吗?,穆管家都练了三十年了,也就只比你高两境”

    “这也没什么,好好练不就是”,甲见平淡道。

    “哈哈哈,可不是嘛,只要你热爱武道,咱们就是同路人,我也把你当兄弟,现在,你快指点指点我吧”。

    “好好练?你来教我”。

    “大少爷武功那么强,怎么会需要我教呢,岂敢,岂敢”。

    “少废话,赶紧的”。

    甲见心里却暗自踌躇:“嘶,这‘闪拳’,有什么提升技巧吗?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一直按照基础练上来的,谁知道这境界为什么就自己提升上来了”。

    面上却也不动声色,生怕自己的无知暴露。

    但甲见还是勉强的总结出了一些经验,把他自己多年来的“闪拳”修习心得教授给了纳兰德,“闪拳”,本就没有固定的修习法门,每个人的修习方式都有出入,纳兰德也听不出什么端倪。

    二人你推我演,持续了两个时辰,纳兰德也果真是个武痴,乐此不疲,练着练着,他也不在限于只学习“闪拳”的技巧,学习内容,逐渐从“闪拳”逐渐扩张到了另外的外家功夫,甲见几乎把自己会的都教授于了纳兰德。

    这么久过去,很久没有练武的甲见倒是累了,便找了个理由要走人。

    “好吧,你既然还要去忙的话,这个点,我也该去找我母亲练功了”。

    “好的少爷,明天见”

    甲见挥挥手,退出了练武厅,出门前,他又回眸望了一眼,见到纳兰德摆着方才自己传授他的武功架势,不禁回想起了当初父亲传授自己这式武功时的场景——也是在练武厅,父亲认真的教导自己,手把手给自己调整姿势,而自己却心不在焉,还是被父亲责骂了一番,自己才记住这一武式的。

    甲见的父亲叫甲正,是个自称粗人的文人,在京州摸爬滚打三十余年才起家——于京州心城西郊外建立了“镖客山庄”,网罗京州武林各方好手替人保镖,晚来得子有了甲见,本想就此安稳度日,可在甲见十二岁那年,山庄却被莫名袭击,致的甲家“家破人亡”,“财业尽损”……。

    纳兰德早上同甲见一起习武,相互陪打,中午去请教母亲,下午又与武术老师学习,如此反复了一周,别的武功不敢说,但他的“闪拳”倒是真的进步了些。

    甲见陪着纳兰德练了一周,想起过往:“唉,以前父亲教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总是浑不在意呢?”,想到过往,想到龆年,想到父亲的教诲与母亲的鼓励,他就不自禁的感到哀伤。

    哀伤无用,它会消耗人们的精力,影响人们现实的状态,把握住能有所作为的当下才是正途。

    “账本还没有找到呢,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得赶紧有所作为”甲见心中也如此想着。

    砰砰!,小木门又被砸响了,醒着的甲见知道是纳兰德又来了,他仍旧是那么狂躁。

    甲见拉开门,果然又是纳兰德,但这次他身边还多了个仆从,甲见认识这个仆从,这个仆从是个謇子,话很少,纳兰三老爷夫人见他可怜,会多给他仆钱,还把他安排在了纳兰德身边,平常就是由他负责纳兰德的起居的。

    “你怎么还在?”。

    “怎么了吗?少爷”。

    “跟你们有关,赶紧出去看看吧,我母亲说待会还要召集你们开会呢”。

    “为什么?什么我们?”。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府门外已经占满了人,甲见三人后来居上,站在台阶最上方,也看得清楚——只见街道上,一个富商模样的人双手背负,被某样东西缚住,低着头,神情暗淡,他的身周是一群心口绣有金色锦字的黑服蒙面人。

    甲见知道这个人,他进纳兰府就是由这个人引荐的,好像叫什么“茬老板”,也知道他身周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执行组”(每个州都存在的一种依附于州朝廷的公务势力,他们代表州朝廷出面解决民众的问题,但大多数州执行组的能力范围都比较有限,就比如无法介入武林争端等)。

    “少爷,执行组怎么把茬老板押了?”。

    “嗐,他自己活该,他昨天啊被人举报了,执行组介入调查,发现他除了做介绍引荐工作以外,还贩卖人口啥的,啧啧啧,太坏了”。

    每个州的执行组所拥有的权力都不同,有些州的执行组势力弱小,无法介入武林争端等,而有些州的执行组却势力强大,就比如京州,当年镖客山庄被屠戮,原本这是属于武林争端的,但执行组却还是介入了,并且还把大多数参与者捉拿执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