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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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那马那山那女孩(中)

    大齐学宫坐落在京都郊外以北八十里的凌云山脉上。

    凌云山脉之所以叫这名字,因为它非常的高,最高的主峰甚至突破了云彩。

    在山脚下往上看,整片凌云山脉,就像是撑天支地的柱子。

    后,当今儒道扛把子,用以儒道神通,削平了各大山峰的峰头,在此建立了大齐学宫。

    纵马狂奔了一阵后,陈潇拽了拽马绳,把速度降了下来,改为走路模式。

    跑了半天,马儿都跑累了。

    老远就能看见凌云山脉,可跑了半晌,依旧没有靠近。

    赵刚也追了上来,见陈潇减速,他也减速,只是黑着张脸。

    陈潇见状,道:“马上都到大齐学宫了,你咋还黑着张脸,难不成?你讨厌这里?”

    “怎么可能!!”赵刚心中自然对儒道圣地有着极大的尊敬,没有丝毫的讨厌。

    或者说,他能进大齐学宫,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哎,连城,我比较好奇,你们平常在学宫里都学些啥?”陈潇眺望着远方,凌云山脉上豆大的学院,问道。

    赵刚沉吟了一会,道:“像我这种刚入品的学子,学的是经义以及先圣们的学说。”

    “崔博士这一脉,比较推崇公羊大儒的公羊学说。”

    公羊学说么?

    陈潇对这个学派有所耳闻,在原来的历史中,西汉时期,由董仲舒向汉武帝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而这其中的儒术,首推的就是最有攻击性的公羊学说。

    儒家并不是说那种,你打尊尚儒学的人一巴掌,他就站在那好好和你讲道理的那种。

    孔子的仁,是对能安静的听他讲话的人而言。

    你真以往孔子特仁慈?要是有人无缘无故抽他一巴掌,你猜他会不会以‘德’服人?

    据说,孔子是个两米二的壮汉,背上肌肉能挤出一个德字。

    咳,扯远了。

    公羊学说是儒家的一把利刃,曾言:远祖者,几世乎?九世矣。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什么意思?

    当代的仇没法报,记住仇恨让后代来报,九世报不了,百世后的后代也能报仇。

    也形成了一个新的成语,九世之仇,详情见齐哀公与齐襄公事件。

    汉武帝当时的思想和儒家的公羊学说一拍即合,所以,有世仇的匈奴就倒大霉了,倾尽国力也要嫩死他们。

    国恒以弱灭,唯汉亡于强。

    汉以强亡,可以说和公羊学说也有一定的关系。

    后代人之所以是自称汉人,也和公羊学说有一定关系。

    “在之上,学子入了七品儒生境后,可以研习儒家的八大神通。”

    “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赵刚接着道。

    “后四门神通因为入门易精通难,众多儒生无法发挥应有的力量,逐渐沦为了小众。”

    “诗词歌赋中,诗词最动人心,最容易牵动才气,所以被众多儒生追捧。”

    经义和学说打底,接着学习儒门神通还真公式化。

    比起陈潇这种,七品以上就不清楚的武夫而言,儒道已经有了一条完整的培养体系。

    可能是因为武夫。

    并没有形成像是儒家这种,开山立派的缘故吧。

    呸。

    粗鄙的武夫!

    说到这,陈潇又有了个新的问题,“崔博士大概是什么境界?”

    博士和后世的学位不同,这里指的是某样学说或者某样职业的扛把子,算得上是学宫的中层了。

    “大抵,应该是五品学士境吧。”赵刚也不大确定。

    “我只见过崔博士施展过温故而知新的神通,所以推断的。”

    温故而知新?

    神通?

    陈潇怎么也没法把这两样联合在一起,“这温故而知新,是怎么说?”

    “圣人云,温故而知新,不断温习旧知识就能在其中体会出新的知识。”赵刚认真的讲解着。

    “废话,我不是文盲,我懂这个词的意思,我不是问这个。”陈潇好歹是读过大学的大学生,尽管经历了一阵清澈的愚蠢的时代。

    但是不代表,他就把所以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学士境:学海无涯,温故知新。”

    “意思是,达到这个境界的儒者,可以立刻学习其他流派的招式,并且复刻下来,只是没有原版的那么强大。”

    “而所谓温故而知新,是只有在学士境可能领悟的神通,一旦领悟,复刻对手招式时。”

    赵刚说到这,神色中有些向往。

    “第一次,我不如你。”

    “第二次,我不惧你。”

    “第三次,你不如我!”

    “当然,这也只是临时的,古往今来,学士境能领悟这门神通的,寥寥无几。”

    陈潇听完后,内心起了一阵风暴,这完全就是耍无赖啊,遇强则强啊!

    怪不得说儒道二品在某些方面上比的上其他修炼路的一品,有这种无赖的神通,外加儒家更改规则(吹牛皮),怪不得……

    二人谈话间,耳旁传来潺潺流水声,水声由小而大。

    路旁有一泽湖水,上接一条飞腾而下的瀑布。

    把头昂去才能看见瀑布的尽头,正是凌云山脉的主峰,飞腾而下的瀑布,溅起水汽,在阳光下折射着彩虹。

    都说清水养不活鱼,可这湖水清澈,鱼儿肥硕,当察觉有人靠近,鱼儿一甩尾游入潭水深处中消失。

    “大齐学宫还有这般美景?”陈潇下马,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清凉的湖水把一路奔波的尘土洗去。

    “不清楚,我也很少走动。”赵刚把书箱放下,也洗了把脸,从书箱内拿出两个水袋,其中一个扔给陈潇。

    凌云山脉太大了,没有任何一个学子敢言自己走全凌云山脉。

    两匹马儿温顺的在路边啃食着青草,时不时在湖边喝上几口水。

    陈潇灌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望着高高垂下,一泻千里的瀑布,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句诗词。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是当年描写庐山瀑布的,眼下的场景,倒也恰当。

    赵刚眉头一拧,这还是他认识的陈潇么?居然能写出如此大气的半阙诗。

    他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一个欢快的女声。

    “好诗,好诗啊。”

    兄弟俩齐齐转身。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男两女。

    男人脸有刀疤,面色凶恶,三十来岁,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凶悍感。

    剩下两女。

    一女绿色长裙,质地并不好,容貌秀丽,像是丫鬟的打扮,

    此时她正推着一辆木制的四轮车。

    四轮车上铺着上好的丝绸,起了很好的减震作用,一少女端坐在四轮车上,脸颊上有着浅浅的微笑。

    身着一袭石榴红红裙,红裙上,用金线绣着孔雀,孔雀尾羽上镶着一颗一颗光泽温润的珍珠。

    少女年纪并不大,栗色的长发梳成了垂挂髻,配上了几件纯金的发饰,看起来贵不可言。

    刚才出声的,也正是坐在四轮车上的少女。

    陈潇微微瞪大了眼睛。

    等等!

    这年头居然还有四轮车!!

    额,差点忘了,沈妙那边巴雷特都搞出来了,有四轮车也没什么奇怪得了。

    “孔雀贵服……”赵刚心下一惊,拽了拽陈潇的衣服,轻声道。

    “别乱说话,千万别得罪她。”

    他可怕陈潇和自己怼习惯了,无意间得罪别人。

    陈潇也不傻,不用赵刚提醒,光看这衣着华丽的程度,都明白这名少女背景不简单。

    绿衣丫鬟把四轮车推到了离陈潇二人十来步外,停下了脚步。

    少女丝毫不怕生,兴致勃勃的问道:“刚才哪诗,大气磅礴,尤其是那句疑是银河落九天,更是神来之笔。”

    “不知道,这诗是只有残篇?还是有上半阙未出?”

    话说,李白李诗仙在这个年代没带没出生么?倒是可惜了。

    陈潇暗叹一声可惜,他还是蛮喜欢李白的。

    不过说起来,这诗上半阙是什么来着?

    朝辞白帝彩云间,不如自挂东南枝?

    不对,不对。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自挂东南枝?

    还是不对!!东南枝你给我滚啊!!!

    人生自古谁无死?啊呸!这个更不对!这是文天祥的。

    一时之间,陈潇竟然忘了上半阙是啥,额头罕见的冒出了些许汗渍。

    直到赵刚戳了陈潇一下,陈潇才反应过来,对少女施了一礼,道:“不好意思,这诗是古籍中看见的,匆匆一眼,倒是没想起来上半阙。”

    “这样啊。”

    少女有些失望,接着问道:“可记得是那本古籍?这诗的原作者是谁?”

    “古籍忘了,这诗的作者名叫李白。”陈潇也没看过几本古籍,扯个四书五经一会就被拆穿了,只能借口忘记了。

    “李白么?感谢公子。”少女笑吟吟的,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

    我觉得不如来点银子来的实在。

    陈潇心道,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如果小姐喜欢这类诗的话,我这倒有一首拙作,还望品鉴。”陈潇刚才头脑风暴的时候,确实没想起望庐山瀑布的上半阙,可意外的想起了另一首诗。

    只是那首诗,名声倒是不怎么样。

    “愿闻其详。”本有些许失落的少女,眼神顿时明亮了不少。

    “虚空落泉千仞直。”

    “雷奔入江不暂息。”

    “今古长如白练飞。”

    “一条界破青山色。”

    这诗是唐代徐凝所著,后被苏轼批评恶诗,比起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而言,名声相差甚远。

    当陈潇把诗背完后,少女很是激动的鼓起了掌。

    “小姐,注意仪态。”绿衣丫鬟轻声提醒着。

    “哎呀,我高兴嘛。”少女丝毫不在意。

    “我觉得,这诗远没有前面那半阙来的好。”疤脸男闷声道。

    “咏瀑布者本就少,这诗比起前半阙,确有些粗糙,但少了分虚幻,多了分写实,瑕不掩瑜,算各有千秋吧。”

    少女则是不同看法,“请问公子姓名。”

    “大理寺,陈潇,陈子扬。”陈潇拍了拍身上的执事服,因为被罚巡街,他衣服都没换呢。

    “大理寺的?好,我记住你了。”少女笑吟吟的。

    “小姐,时候不早了。”绿衣丫鬟提醒道。

    “我们先离开了,有缘下次见。”少女说道,四轮车也被绿衣丫鬟推动,往另外一条官道推去。

    “拜拜。”

    陈潇下意识的挥了挥手,少女愣了一下,学着陈潇挥了挥手。

    还没问她叫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