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天，四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清荷打电话给林轶，林轶还睡着，但清荷说的话让她瞬间清醒。

    “林轶，你快来，苏轻说，介绍女朋友给我们认识。”清荷说。

    林轶说：“真的？”

    林轶心里很高兴，她想起苏轻对自己说的去他身边的话。

    一定是自己。

    清荷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林轶说：“弟弟谈恋爱了嘛，自然高兴。”

    清荷说：“那你快过来吧，来我家，吃鱼，舅舅带来的。”

    林轶问：“舅舅也在啊？”她还不想见家长啊！

    清荷说：“没在，他昨天拿来的。”

    林轶才松了一口气。她走到衣柜，摸着那套新中式的旗袍，想着是时候穿它了。

    清荷说：“也许是他同学呢！他生日那天来的那个女同学就不错。”

    林轶说：“也许不是呢！”

    清荷说：“那还能是谁！”

    林轶撒着谎：“也许是王真。”

    清荷说：“别真让你说中了。”

    没想到真说中了。

    林轶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林轶挂断电话，对电话里的清荷说：“待会就给你一个惊喜。”

    然后收拾好一切出门了，到林放家的时候，林轶也没接到苏轻的电话。

    林轶想：怎么这时候都不来和自己互通消息。

    难道还要给我一个惊喜？

    苏轻真的给了林轶惊喜。

    林轶在林放家看林放宰杀鲢鱼，是第一次见苏轻的那种鱼，林轶觉得自己运气真的来了。

    等了快中午的时候，苏轻终于来了，是坐着王真的车来的。

    林轶心里一惊。

    苏轻下了车，就拉住了王真的手，对大家说：“这是我女朋友。”

    林轶心里突然就空白了，她在努力接收这个信息。

    清荷拉着林轶说：“不会吧，真让你说中了。”

    林轶强装镇定，对清荷笑：“看吧，我就说嘛！我直觉一向很准。”

    林放端着鱼往外边端：“今天就在外边吃啊！”然后看见苏轻二人：“啊？这就是你的女朋友啊？”

    苏轻说：“对。”

    林轶终于在一片吵杂声中找到自我，她也觉得，感情太顺利，就不再是自己了。

    她在想苏轻那句来我身边的话是不是就是想和自己一起旅行而已，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她终于鼓足勇气，对苏轻和王真说：“恭喜你们啊！”

    清荷也附和说：“是嘛！恭喜你们了，我们一早还在讨论是谁呢！原来真是你！”

    王真问：“你也觉得是我嘛？”

    清荷不知道说什么，林轶说的：“是我，是我觉得是你！”

    苏轻说：“林轶姐姐的直觉真准。”

    林轶听不惯这个称呼，却也无可奈何。

    林轶说：“我去拿碗筷。”

    清荷说：“我也去。”

    清荷拿着筷子，对林轶说：“其实早上我没好意思说你，其实我以为是你！”

    林轶苦笑：“怎么可能是我。”

    林轶抱着碗往外走，却被凳子绊倒，碗碎了一地，惊醒了睡着的笑笑，清荷说：“林放，快来看看林轶。”然后她进去哄小孩。

    林轶的手被碎片划破，林放给她呼着手，又找来纸巾擦血，然后抹上了药，包上了纱布。

    王真说：“林轶你很痛吧！都哭了。”

    林轶一惊，一抹脸颊，真的有泪。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

    只是看着林放在乎自己的模样，林轶觉得，再也不可能是苏轻了。

    林放笑：“不会是被我感动了吧！”林放看着林轶哭的模样，都有些动容，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轶摸着自己的手，不敢靠近，却还是觉得钻心的疼痛，她是真觉得疼了，也没想这眼泪是为何而流。

    清荷抱着孩子出来看见，忙说：“快扶她起来，看她都成什么样了。”

    林轶被林放扶起来，就抱住了他，对他说：“好痛，我觉得好痛啊！”

    眼泪止不住的流。

    林放手足无措，苏轻亦是动容了，但他依然还是选择了无视。

    林放说：“你去房间里坐坐。”林放扶着林轶来到笑笑睡觉的房间，清荷也再次哄睡了笑笑，放下孩子，就过来问林轶：“林轶你怎么了，一直在哭，你别吓我。”

    林放对苏轻和王真说：“我们出去吧！让她们聊聊。”

    苏轻走了，林轶哭的更伤心，手上已经传来不了伤痛，林轶知道给自己哭的时间不多了。

    林轶就突然想起她醉酒那次，苏轻亲了自己。

    毫无征兆的。

    林轶停止了哭泣。

    清荷突然问她：“你是不是喜欢苏轻啊？”

    林轶抹了抹眼泪，笑着对她说：“没有！他就是一个弟弟，一个很好的弟弟。”

    清荷说：“我还以为。”

    林轶说：“你想什么呢！就是突然想起昨晚傅今毅来找我，对我说了很多，可我，可我已经喜欢上了……”林轶不可能说苏轻，只好说：“肖砾，我觉得好可惜啊！我忘不了他，所以只能对不起傅今毅。”

    只有肖砾，林轶想，林轶的人生，再也不能被感情牵绊。

    所以后来几年，大家都以为林轶忘不了肖砾。

    清荷说：“瞧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该忘的，还是忘了吧！肖砾都……”清荷也停顿了一下：“结婚了，你也该考虑一下别人了，既然傅今毅那么好还在等你，你何不考虑一下他？”

    “算了。”林轶说：“在感情里我是个不顺的人，我还是不要考虑了。”

    清荷擦干林轶的眼泪，对她说：“别哭了，看我，还以为你为苏轻哭呢！”

    林轶一脸淡定从容地看着她，决意把谎话说到底。

    清荷说：“走，我们去吃鱼。”

    林轶和清荷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太阳还很大，不过有伞遮着，倒也不晒。

    等两人入座，林放才说：“吃饭吧。”

    林轶对林放说：“对不起啊！还吵醒了笑笑，打碎了碗。”

    林放说：“嗨，有什么事儿，那孩子睡得更香了，碗碎了再买嘛！倒是你，看得我好担心。”

    林放给林轶夹鱼，说：“这是舅舅带来的，你也去吃过的那种鱼。”

    林轶说：“好。”

    苏轻也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王真也问：“是啊，你哭的好伤心啊！林轶。”

    林轶没说话，清荷帮忙说了：“嗨，没什么事儿，林轶想到一些伤心事儿。”

    王真说：“不会是我和苏轻的事儿？”

    林轶急忙否认：“不是，不是。”她看了一眼苏轻：“是一些私事儿。”

    苏轻冷漠地喔了一声。

    林轶举着笨拙的包着的手吃鱼。

    苏轻说：“你喜欢不喜欢吃鲢鱼，我给你带。”

    苏轻还是那么温柔大方，林轶想，到底是自己误会了苏轻。

    林轶的心也缓和了不少，说：“那你就给我带吧！”

    王真就说：“我们一起带着来给你。”

    林轶笑着说：“好。”

    看着两人熟络的样子，苏轻也给王真夹鱼，倒是笑的更加灿烂了，林轶也不知道真假。

    清荷也给林轶夹鱼：“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夹。”

    林轶说：“还是清荷好。”

    林放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苏轻和王真身上。

    “你们两个才是，不声不吭的，王真，你别把苏轻带坏了。”林放说。

    王真就反驳：“你这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把苏轻带坏了，真是的。”

    苏轻也笑笑：“不会的，你放心吧！”

    林轶也说：“王真你也是好手段啊！第一次见面就给别人告白，不到一年就把别人拿下了。”

    王真骄傲得甩着头发：“女追男，隔层纱嘛！”

    王真想了想，说：“那时候苏轻还好小，不到一年就成长了好多。”

    林轶想了想第一次见苏轻的样子，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轶又想起苏轻亲吻自己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男人，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些忘掉。

    王真说：“对了，五一我们要去哪儿旅游呢？对了，林轶要去参加婚礼是吧？”

    林轶只能说：“对。”

    她看了看苏轻，苏轻似乎并不想搭腔，对于他挽留林轶的话也不会再提。

    林轶没多想苏轻为何会这样。

    林放说：“去重庆好了，乐山你们都去过了。”

    王真说：“难不成我们再去一趟乐山，和林轶一起参加婚礼？”

    林轶说：“你可真敢想。”

    王真说：“哎呀，看看你的初恋男友嘛！”

    林轶说：“以前你不看过了，我有发过他的照片的。”

    王真说：“那跟真人怎么能一样呢！”

    苏轻说：“算了，我们去重庆。”

    林放说：“我就说嘛！王真你说的不作数，听我们的。”

    清荷也说：“就去重庆吧！林轶也该有点私人空间，总搅合在我们中间，算什么事儿啊！”

    林轶吃着鱼，表示赞同：“是啊，你们成双成对的，我跟着去干嘛呢！”林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后来清荷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小孩子那么小，带去受罪，你们俩去吧，去约会去。”

    苏轻说：“好。”

    王真说：“好可惜啊！”

    清荷说：“以后嘛！以后有的是时间。”

    林轶吃着饭吃的心不在焉。

    吃完了林轶在一旁歇着，苏轻依旧洗碗，他身边呆着王真，王真对大家说：“我去切点水果。”

    林放说：“当家的样子了。”

    林轶看着开满花的院子发呆。

    清荷说：“孩子也快醒了，我去看看。”

    林放坐过来和林轶说话：“好可惜啊！原本想等苏轻大一点再撮合你们的。”

    林轶说：“你怎么这样，操心我的事儿操心上瘾了。”

    林放大笑：“哈哈，肖砾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该对你负责。”

    林轶说：“清荷听见该误会了。”

    林放大笑：“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子，是我没那个本事。”

    林轶说：“是我命不好，你别再跟我说那些事儿了，我听见心里会烦。”

    “怎么？你今天真是因为肖砾才这样啊？你以前不是挺洒脱的嘛？”林放问。

    林轶耸耸肩：“我装的呗！”

    林放才若有所思：“还是我的错。”

    林轶说：“算了，你能有什么错。”你能阻止我遇见苏轻，阻止我喜欢他吗？林轶心想。

    林轶心里早都没有肖砾的位置了，只觉得利用了他，真不好。

    王真端来水果：“请享用。”

    林轶吃着苹果，苏轻在里面看着林轶，被清荷看见了：“哟，分开一点都要看着她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以前那么喜欢她啊？”

    苏轻说：“你眼神不好呗！”

    苏轻的眼神从林轶身上挪开，说的却是王真。

    清荷说：“真是搞不懂你，我还以为你喜欢林轶呢！”

    苏轻很想坦白，但想到林轶不喜欢自己，眼神就暗淡了下来。说：“怎么可能呢！”

    清荷说：“反正你好好读书给家里光宗耀祖就行了。”

    苏轻放好碗：“我知道。”

    然后拿着扫帚去扫碎片，他很心疼林轶，却觉得自己更痛才对，面对自己带了女朋友，不哭也不闹，还祝福起他来，他也同样心疼着自己。

    苏轻是迷糊的，林轶哭了，他看不出来。

    苏轻扫完和清荷一起去外边，起初林轶在发呆，看见苏轻有一瞬不合时宜的笑容，但又想起什么似的，把脸转向清荷。

    林轶说：“笑笑醒啦！刚刚阿姨没有吵到你吧！”林轶挨了挨笑笑，又亲了亲她。

    林放说：“你喜欢孩子啊！认她作干女。”

    林轶说：“少来了，你还和肖砾认亲了，到时候我还要当他儿子的丈母娘啊！”

    林放说：“也是，本来就忘不了他。”

    林轶有点心虚，但苏轻是真的心痛了。

    王真过来挽着他的手，他就握住王真的手笑了笑。

    林轶有意无意地看着这一举动，脸上挂着笑，但心里却还是疼着。

    林轶说：“我也要走啦！家里一堆资料没做完。”

    林放说：“这么快，我还说打牌呢！林路淇也会回来，他可是想你的很呐！”

    林轶说：“胡说什么呢你！”

    “诶，我说真的，他很喜欢你的。”林放说。

    “事不过三啊！林放！”急的林轶叫上了他的名字。

    清荷问：“什么事不过三啊？林放你还给她介绍了什么人嘛？”

    林放看了看苏轻：“没谁！”

    王真也说：“林路淇表哥是不错啦，不过傅今毅更帅喔！我见过他的照片，标准的美男子。”

    林轶只好笑了笑，低声怒吼：“王真别再说了。”

    林轶已经尽可能收敛自己的脾气了。

    苏轻却说：“能和初恋男友复合，那这样的人生经历应该很完美吧！”

    林轶听见这话，对苏轻说：“也许是的，谢谢建议，我会考虑。”

    两人又是要掐架。

    林轶却休战了，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够再掀起她内心的波澜，她说：“我真走了，牌就不打了，还有戚哥嘛！”

    林轶拿起手提包，她才发现今天穿了旗袍，当初穿这件衣服的意图突然想到，不过觉得可笑。

    王真也注意到了，刚想问她怎么穿这件衣服了，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把话咽了下去。

    清荷说：“林放喝了酒，让王真送你嘛！裙子也弄脏了，回去换了。”

    王真说：“好，那我送你。”

    苏轻说：“我陪你。”

    林轶觉得以前的苏轻只会说我送你。

    但她不知道苏轻说的陪，也是陪林轶。

    虽然他身边的是王真。

    回去的路上，林轶问苏轻：“你们怎么在一起的？看你二十岁生日就不对劲了，二十岁刚过，就长大了啊！”

    苏轻说：“就是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林轶感觉吃了闭门羹。

    王真开着车一言不发。

    林轶想问她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林轶觉得自己是嫉妒她嫉妒的发疯了。

    苏轻点开了歌曲，却突然出现了迟来的爱这首歌，苏轻总喜欢靠这首歌来表明自己的心境，但林轶听不出来，她说：“林放喜欢的歌。”

    苏轻说：“是啊！”

    林轶听着歌，就在后座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轶被人摇醒，是王真。

    见她醒了，王真说：“你家到了。”

    林轶说：“好。”她想下车，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苏轻，对他说：“姐姐下次给你们带礼物，这次……这次匆忙，没准备。”

    可不是没准备吗！林轶一直以为主角是自己。

    苏轻就笑了：“那姐姐要记得准备啊！”

    林轶说：“好。”

    便微笑着下了车，对王真说：“谢谢你啊！”

    王真说：“嗨，小事儿。”

    林轶走进小区，听见车辆离开的声音，林轶又出来追着看，她想哭，但发现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只是觉得自己在感情里总是不顺的，她能做的，只有适应。

    想着自己只能接受傅今毅的感情吗？林轶又觉得自己生命里的甲乙丙丁够多了，不愿再开始一段新感情。

    即使是那么真诚的傅今毅。

    忘记傅今毅，只需要一个遇见肖砾的时间。忘记肖砾，只需要一个他结婚的时间，而苏轻，林轶觉得，苏轻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也或许是林轶真的累了，身心疲惫，让她不能再接受傅今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