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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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篇:被迫下位

    “你们想干什么!嗯?!回答我!!”此时,王斌雄从卫队后面走了过来,他横着一脸赘肉质问着涧贞一行人。在天启前,他原本和涧贞关系不错,二人都对军事和武器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天启之后,在他领导上北永校卫队后,就再也看不上这个一天到晚只会傻干活的脑残涧贞了。

    涧贞被逼问着,一时不知道该答什么。王斌雄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愤怒,他一身青绿色塑板甲——那是用天启前王斌雄最爱喝的雷碧绿色饮料瓶熔融后塑形、缝制在军大衣上制成的。

    “说话啊?一群人围在这做什么啊?孙海涛!你刚才对魏主席做什么了?啊?说话啊你们tm的sb!”王斌雄又提高了嗓门,并举起骨朵威胁着涧贞。

    “....”涧贞被吓懵了,一时像个傻子,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兄弟,是误会,误会....”这时,维京反应过来了,试图圆场。

    “谁tm是你兄弟,小蹦豆子活得够不?我现在问你们几个到底要做什么!孙海涛!回答我!郭涧贞,这可都是你的人,你他妈管得好管不好?孙维京你也别tm狐假虎威,郭涧贞在这都是个几把,你tm算啥!?”

    “我....”维京突然语塞。

    “行了行了,咳....”此时,魏维生颤颤悠悠地被何青扶起来了,很虚地说道。

    “魏主席,您怎么样?”很快,王斌雄收起骨朵,快速跟到了魏维生身边,在一旁关心道。

    而后魏维生还没说话,王斌雄又继续说:“魏主席,这tm是什么啊,这tm是谋反啊!咱们法律里怎么说的?”

    话毕,他从身上的各处衣兜翻上翻下,终于在一个被一块塑板甲片缝得几乎掏不出来任何东西的兜里摸到了一本小书,他费了半天劲才把那小书从甲片和衣服的缝隙里翻出来,并着急地翻了一翻,而后好像找到了什么一样,对着其中的文字大声念道:“北永校宪法第一章第一条规定,凡有试图谋反、颠覆领导的合法地位,公然或私自组织造反行动以夺取领导地位,迫害领导阶层人员的行为,皆处以3年以上无限期以下劳务改造或监禁,严重者将会被处以极刑或流放。”

    “魏主席!我可天天上下翻看咱们的法律!作为执法者,我他妈烂熟于心!”王斌雄说完后,骄傲地拍着胸脯,挥舞着那本小册子。

    维京听完他的一番话,暗自念叨着:“什么tm烂熟于心,妈的塞那么紧的一个兜里,这两年拿出来过一回吗?”

    “还真把这破地当国家,把自己当领导了....”波纹也小声抱怨着,但却明显不够小声。

    “你说什么?”王斌雄捕捉到了波纹的低语,于是反应道。

    “我....”波纹刚要解释,不料被一棍打倒在地。

    海涛已经没力气生气了,而维京也被震惊到了。

    波纹的左侧大臂被击中,猛地倒在地上扭曲着,让周围的人看了十分不安。

    “我掀你妈,你tm再敢打个试试?!”此时涧贞恢复过来了,眼球发红,青筋暴起,冲着王斌雄大吼。

    在场所有人,包括何青都被吓了一惊,平常慈祥和蔼的红会医院院长从没这样生气过。

    王斌雄故作矜持,轻蔑地嘲笑道:“哼,sb。”话毕,便抡起长矛的钝头位置朝涧贞打去。

    而了解涧贞的都知道他有一个非常危险的爱好:杂技兵击。涧贞横过左臂转身抵棍,随后左手反手抓棍,下体成小弓步站稳右手撑住左手以身体为支点用力施压,在棍体呈突然加速状态时他意识到王斌雄已失去重心平衡,于是他将重心向后调左脚同时往后一别,只见王斌雄飞了出去,而涧贞在夺棍之后将其置于右手翻转手腕使棍转过一圈后接到左手,摆出一个偏下的交叉臂,于是一个标准的双手剑剑斗——牛位起势姿势准备就绪。

    这一套下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没想到平时铁憨憨的红会医院院长居然有如此本领。虽然他从未受过正经的兵击运动训练,仅仅是从视频和与好友王梓鸳鸯的瞎闹对打中习得了一些杂技,但即便如此他也积累了一些打斗经验,并且在天启后用长棍和铁拐勤加训练,如今至少在这个地方——游刃有余。这时涧贞背对着魏维生和何青,略转过头,幽幽地说道:“所以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郭,是这样的,你不是被坑了两百块钱吗?当时我和波纹一块巡的逻,我也看到了,而且我发现何青和魏维生早就有串通!我都在门口听见了,何青大声嚷嚷魏维生给她的好处,所以我就....”海涛眼含泪花,委屈地说。

    “两百块钱而已,我又花不了那么多。平常多出来的不也全给你们这些做工的捐了,我都不在乎,你为什么这么....”涧贞感到了不安和难过,但也同样为海涛能为自己挺身而出而感到幸福。

    “因为这是你要‘捐给’他们的钱啊!您多伟大啊,多无私啊,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了是吧?让你养懒人!现在这么困难,这里只需要能出力能干事的人,你还在扯什么?”王斌雄颤颤悠悠地起身——此时没人敢去扶他。他边灰溜溜地往起爬边插嘴,重读了几处词音,故意嘲讽着说。而何青则一句话都不说,她微微低下头去,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养懒人?”涧贞转头看着王斌雄,眯起双眼,十分失望。

    “亏我们....日日夜夜,夙兴夜叹,每天忙来忙去各种协调各种乞求你们那些傻逼部门批个经费,天天的....你们知道海涛他们天天要干多少活吗?”

    何青听后更不安了,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披肩长发也随着身体的抖动而在微微搅拌着身边的空气。

    “你知道他们为了让你们能吃上饭,天天多早起床多晚睡觉吗?马欣和梁坤宇,现在还在外面搞那个sb农业仓库,里面全是种子和培养室....为了重启这些设施,咱们的技工团队不是搞电机就是学电路,然后你们就在这里搅,在这里斗,在这里一次次对着他们敲骨吸髓吗?”

    魏维生把脸沉了下去,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决策和犯下的错误所造成的后果,而面对如今自己曾最信任的同袍的指责,他并不知道该怎样答复。

    “你们知道他们有多长时间,在无偿地干活吗?”

    “可是他们连争一口自己的饭都要被谴责。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此时,魏维生身后办公室的侯德川终于睡醒了,他听了一会涧贞等人的对话,慢悠悠地从屋中踱步出来,辩驳道:“郭涧贞,你想清楚!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本就是应该的,我们也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啊,难不成这的所有人都要被超额奖励吗?”

    侯德川身形壮硕,活像个大煤气罐。他的胡须和头发只做了简单的整理,显得十分蛮横、彪悍——但实际上,他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哪怕以他和魏维生为首的统治集团确实在北永校搅出了一些问题,但他本人其实对这些问题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

    “不是,这早就超了他们本职工作的范围了好不好?更何况奖励他们如此敬业如此忠诚有什么错?总比您这些贪婪油滑馋的玩意成天不想着干活做事竟知道搞钱贪污强吧?哈?”波纹被维京扶了起来,气喘吁吁地骂道。

    侯德川和王斌雄此时瞬间凝固了表情——在这一时期的人们,对于这种猜忌和议论既有着非常强烈的抵触反应,又还不足以在事情暂时搁置之前否定自己的错误、扳回舆论上的主动权。而这一点正是他们的政治素质还不够过硬的表现——可是根据前面的内容我们可以发现,即便到了很多年以后,维京的心态和面对非议所选择的处理方式,仍然是那个样子。

    “好了好了,此事不要再议。”魏维生抬起了头,眉毛压低了下去,眼睛却故意睁大。

    “无论如何,孙海涛今天试图取我性命,如果你们那么想要这两百块钱,我给你们就好。郭涧贞,看在你不计报酬地为我们提供医护和其他那些个什么服务,我不动你,但你的伙伴们....可是犯了造反的罪名,你要是想保他们,我就没法保你。”魏维生略有失望,但只有涧贞能看到他那假意失望的眼睛中,闪耀着别人的光。

    “什么呀主席,‘什么不计报酬地提供医护服务’,他一周可是拿400块....”

    “好了!400怎么了?你见他什么时候花过那么多?别忘了是谁成天给你的卫队研究盔甲武器,你身上穿的手上拿的,哪个不是郭涧贞亲自督办给你制造和测试的!”魏维生略有不耐烦,打断了王斌雄的话。

    400块的工资在北永校确实很高。这里最基层的做工人员一周也不过80~150块,而且除了住和喝,剩下基本都要自己掏钱。早些时候一些惩罚制度还没有太过严厉,罚钱基本是不存在的,但现如今这个时期,罚钱已经太普遍不过了。

    “好,请你撤了我的职,没收我的全部财产,只要能保我的朋友,我可以从基层重新做起。”涧贞把略转过来的头转了回去,松下了牛位起势的剑斗动作,并失望地说。

    “嗯....”魏维生在思考着什么。“好吧,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但医院院长这个职位不能空着....你之前选了两位副院长,王明凯和何青,你决定的下一任是....?”

    “何青。”涧贞说。

    此刻,何青的胸口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一样,变得沉重无比。而就在他说完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一颗比钻石还要纯洁的眼泪流了下来,当它坠落在地上之时,声音之巨大好似千万枚钻石同时坠落。

    但人们听不见,除了何青。

    “嗯....好吧,何青,你去吧。”魏维生说着,回到了办公室。而王斌雄也慢慢地跟了上去,骂骂咧咧地随着魏维生走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它将隐隐埋藏在涧贞与每一个不满于现状之人的心中。在灾难面前人们或许应该团结、勇敢地并肩作战....但当原先的热情慢慢冷却、团结的臂膀出现松弛时,谁也不知道历史会带给他们怎样的答复,谁也不知道天启会催生怎样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