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到卧室中的亡灵悉数逃离，那柄高出克丽丝半个身子的巨型镰刀缓慢地矗立在地毯上。

    紧接着，巨型镰刀后方浮现出一道透明无形的修长身影。

    他穿着睡衣一般朴素的宽松服装，裸露的部位看不到任何装饰品。

    他一挥手，巨型镰刀便崩散为晶莹的光点，溶解在空气中。

    他后退两步，坐至克丽丝的床上，动作流畅自然，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由于他那称得上不合比例的修长身材，在坐下来之后他才能勉强和克丽丝保持平视。

    克丽丝只有在这时候表情才变得丰富，她靠在窗台上，手指绕着洁白的发丝，闲谈道：

    “最近家里的小家伙越来越多了，你也不管管？”

    坐在床上的男子微驼着背，无奈地说道：

    “克瑞，亡灵的特质就是如此。

    “哪怕你尚未拥有领域，也会因为位格的压制吸引一定数量的亡灵，而被吸引来的高位亡灵又会吸引更低位的亡灵。

    “要想让它们换个地方聚会，恐怕需要我的本体降临。”

    克丽丝按着额头，抱怨道：

    “但是，维德，它们有时候真的太吵了。”

    维利蒙德摊了摊手，宽慰道：

    “地球上死去了一代又一代的生灵，哪怕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会成为亡灵，也是足以填满冥界的数量。

    “虽然在普通人眼中它们都是嗜血的存在，但不会对你我产生恶意。

    “亡灵是严格遵循等级制度的超凡种，高位亡灵对低位亡灵拥有绝对掌控。

    “十四拆除了灵气闸，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亡灵出现。

    “这是我们的优势。”

    说到这里，维利蒙德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如果你愿意退出代神战争，我可以把亡灵的归途导向冥界。”

    克丽丝鼓了鼓腮帮，凑到维利蒙德面前说道：

    “这是我想做的事。”

    “但你……”

    “死神就要有死神的样子。”克丽丝装出了不满的表情，“你现在越来越像我哥哥。

    “虽然这样也还不错。”

    维利蒙德叹息道：

    “那好吧。”

    看到维利蒙德摆出妥协的样子，克丽丝微笑着问道：

    “今天要学什么？”

    ……

    柯子墨眉头紧锁，斟酌着问道：

    “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C级的亡灵？”

    “至少是C级。”电话那头的20001纠正道，“不排除为B级的可能性。”

    柯子墨追问道：

    “没有特例吗？”

    电话中立刻传来了回答：

    “没有，这份资料是龙脉中一位拥有理智的亡灵成员测试的结果，在一百零四次的接触中全部表现出同级亡灵的互斥性。”

    柯子墨沉默了几秒钟，询问道：

    “那需要我做什么？”

    “不惊动目标的情况下确定能级，然后上报给我，批准之后才能执行清除行动。”20001回答道，“那儿是市中心，不能让你炸！”

    “我办事有分寸的。”柯子墨的视线斜向一旁。

    “我年纪大记性不好，上次是谁大晚上把后勤组的那几个折腾不轻来着？本来还想让他无偿做几个任务的，结果给忘了，你还记得吗？”

    “咳咳——”柯子墨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我会按规矩来的，任务我接下了。”

    紧接着，柯子墨挂断了电话，避免再被趁火打劫。

    他侧过头看向守在一旁满面愁容的玛雅，自嘲道：

    “都是自找的麻烦。”

    柯子墨的指间凭空出现了一枚古旧的硬币，伴随着“铮”的一声被弹向半空。

    与此同时，柯子墨默念道：

    “写字楼里只有C级亡灵。”

    “写字楼里只有C级亡灵。”

    “写字楼里只有C级亡灵。”

    硬币落至柯子墨的手背，字面朝上。

    随后柯子墨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任由自己陷在沙发里面，像是在和玛雅商量，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

    “强攻肯定不行，先不说那里是市中心，战斗的余波会造成多少伤亡，要是引来浑水摸鱼的改造种就更麻烦了。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封闭的空间，不会对外界造成影响的空间。

    “有着【冥界先锋】的效果，还有针对亡灵类的【次神术——圣焰】，C级的亡灵不会比墨江三中里的那个Ⅲ型改造种棘手。

    “你有什么想法吗？”

    一旁的玛雅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看到了柯子墨上翘的嘴角，反问道：

    “难道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

    柯子墨手腕翻转，取出一把深紫色的匕首。

    匕首上铭刻的神文传出断断续续的雷鸣声。

    柯子墨的视线抬向高空，喃喃道：

    “和亡灵有关的神器，和亡灵有关的任务。

    “果然都是你算好的。”

    茶几上的柴一会看看神神叨叨的柯子墨，一会看看哼起歌来的玛雅，一“头”雾水地跳下了茶几，同时嘟囔道：

    “净鼓捣啥玩意儿呢！”

    ……

    灰白的浓雾在田野间弥漫，显现出影影绰绰的身影。

    哀嚎声、嘶吼声、咀嚼声、呻吟声，无数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浓雾深处回荡。

    模糊的人影逐渐将钟离笙包围，缓慢地朝她逼近。

    钟离笙抬手拭去嘴角流出的血迹，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露出与她平日形象极度不符的疯狂表情。

    然而她竖立的金瞳却异常冰冷，犹如漠视奴隶的王族。

    钟离笙扫了一眼周围难以计数的亡灵。

    刹那间，半数亡灵爆裂开来，消融于灰白的浓雾中。

    幸存的亡灵剧烈颤抖着，步步紧逼的攻势出现了些许畏缩。

    紧接着，高空传来一声缥缈而空灵的歌声。

    亡灵们如同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原本尚存的理智骤然崩溃，纷纷显露出可怖的外形，袭向了包围圈中的钟离笙。

    钟离笙的四周突然升起一层火焰构成的墙壁，将靠近的亡灵悉数蒸发。

    “就这点儿能耐吗？”

    仿佛是在回应钟离笙的挑衅，她面前的浓雾中浮现出一道山岳般的阴影。

    那道阴影释放出震慑心灵的威压，身体上延伸出无数触须卷向了场上的亡灵。

    亡灵的进攻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接着四散奔逃，但是无一不被触手扯向那道巨人一样的阴影。

    巨人身上薄纱飘舞，漩涡似的吞噬着所有的亡灵，而它释放的气息节节攀升。

    空气犹如实质，挤压着钟离笙的五脏六腑。

    她脸上的笑意愈发疯狂，皮肤上浮现出数条淡金色的“血管”，勾勒出一个奇异的符号。

    钟离笙的背后裂开两道缝隙，一对包覆着皮膜的龙翼猛地伸展开来，她的头部冒出两个鼓包，紧接着两根粗长的龙角刺破皮肤，急速生长成型。

    她的双眼闪过一丝淡淡的轻蔑，口中吐出了不似她的话语：

    “伪A级，很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