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就算内马尔并不会感受到痛觉，但那种本应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丧失后所带来的空虚，以及后续的幻肢感让她很很不好。

    要不是真打不过这个家伙，自己高低得整两句狠的。

    现在还能怎么办，受着呗。

    内马尔集中起精神，撕裂的缺口迅速爬满血肉，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来。

    做完这一切，内马尔的脸色有些惨白，这对她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奇怪的造物。”尸龙对下方这个人类有些好奇，甚至于忽视了对方的无礼。

    这是这头巨龙自出现以来第一次用“蝼蚁”以外的形容来称呼一位人类。

    相比较普通人类，眼前这个小东西似乎更令它感兴趣。

    还不待内马尔喘口气，她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停在了尸龙身躯的半高处。

    巨大的龙首俯视着眼前的人类，眼眶中的灵魂之火活跃了不少。

    像是摆弄玩具一样，将内马尔调整成各种角度观察。

    “汝，有一种令吾不太舒服的感觉。”

    不同于对那个爬上自己头顶的小东西所带来的不适，眼前这个家伙则是让它产生一种厌恶感。

    就像它无比厌恶现在腐烂的身体一样。

    空洞的眼眶中，火焰摇曳。

    内马尔忍已经受不了这样被随意摆弄，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脱口而出：“赫墨涅托，你不要太过分了！”

    从眼前这个人类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尸龙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它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巨大的骨爪翻上试图握紧，但已经高度腐败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它做出这样的动作。

    死亡摧毁了它的肉体，时间掠夺了它的记忆，哪怕是巨龙，也不例外。

    是了，赫墨涅托早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现在存世于此的自己是黑龙·赫墨涅托，还是拥有着名为赫墨涅托记忆的怪物……

    头顶的裂痕开始渗出黑色污秽的液体，那种疼痛感好像穿透了肉体，不断灼烧着它的灵魂。

    “汝，知道吾的名？”

    内马尔的位置不受控制地再度拔高，最终来到了赫墨涅托的面前。

    哪怕身躯已然腐朽，其吐出的鼻息依旧炽热，头颅已露出森然白骨，但不得改变那来自本能的压迫。

    这一次，赫墨涅托并没有通过自己的声音说话，而是直接传入内马尔的脑海。

    “汝还知道些什么。”

    内马尔感受到尸龙的异样，那隐藏在深处的疼痛与疯狂。

    所幸对方并没有现在杀死自己的打算。

    现在，内马尔被限制在了这片空间，面前就是尸龙那渗人的头颅。

    倒也不是太糟糕，至少对方还给了自己一定的活动能力。

    对于一位曾经的巨龙来说，让人直面自己，这或许已经是其对敌对者最高程度的容忍了。

    内马尔活动一下四肢，尝试着落下脚，却是站立在了空中。

    这与使用魔力飞行的感觉不一样……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有如此之高的魔法造诣。

    内马尔看到四周越发稀少的鬼火，和尸龙的变化，想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这个禁魔结界自始至终就是为了压制眼前之物才存在的。

    ……

    内马尔现在所处的状态很奇怪，她有一种一直往下坠落的感觉，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自己的位置并没有改变，而且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改变自己的动作。

    这并不是通过克服重力的方式能够达到的效果，可要问具体原理，内马尔无法给出答案。

    这是学者该去想的问题，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凭借着多年冒险者的素质，内马尔稍微适应了些这种状态，可与基本原理规则相违背所产生的不适感并不是一时间可以克服的。

    内马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起头看向赫墨涅托，嘴里吐出几个字。

    “不知道。”

    内马尔是真不知道其他关于它的事了，这个名字和其埋葬地点也只是同那位所做的一场交易，她能够获取的信息也就仅此而已。

    可在赫墨涅托看来，这是一种挑衅。

    “汝是在挑衅么。”

    巨龙的威严不容亵渎，哪怕它已经死去，这是刻在躯体里的本能。

    “汝，想死么？”

    内马尔周围迅速卷起气流，一种无比冰冷的注视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一开始就没抱有什么希望，但在见到尸龙听到自己真名时的反应，内马尔还是稍微有些失望的。

    是了，经由人类加工的故事表现的再怎么合理，又怎么会真就符合龙的观念呢。

    “以为倚仗汝那所谓的……呃。”赫墨涅托的声音卡壳了，它的脑海中似乎并没有用以描述的词汇。

    赫墨涅托放弃了在这种方面继续思考。

    一人一龙就静立在这。

    哪怕内马尔还是受到对方控制的影响不好动作，在这种时候，她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个家伙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赫墨涅托没给内马尔继续发散思维的时间，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身体以及灵魂。

    虽然在那场实验中失去痛觉的内马尔并不会感觉到疼痛，但在此刻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什么是虚无，组成自己的一切，魔力、身体乃至精神都在分解。

    “对吾来说，汝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

    该死，搞不好这次真的会死掉的。

    她想要自救，但一切都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内马尔闭上眼睛，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后悔么？

    没有。

    绝望么？

    没有。

    她一直是为了那个目标才能一直活到现在，不然，那个名为内马尔的小女孩，早就死在了试验台上了。

    就这样死去，似乎也不错。

    就在内马尔将到达极限时，赫墨涅托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却突然消失了。

    一把魔力大剑不知在什么时候刺入了赫墨涅托头骨的裂缝中，其效果让赫墨涅托的灵魂之火都扭曲了。

    内马尔从半空中坠落。

    强烈的风吹过内马尔的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内马尔的耳边。

    “看来效果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