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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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初心已定

    “意思就说几个不认识的外来人,截了你们买来的女娃娃?”

    韩仁武端起一盏热茶,呲溜了一口,望着面前站立的两个汉子,不再言语。

    巡检韩仁武心中已在细细思量,能仅靠一击便将一个人打飞数十步之远,可见此人定然不凡,莫不是...是一个武夫,若是如此,便要动用一些小心思了。

    什湘镇的某处街道之上,一行四人皆是满脸悠闲的晃荡在人群之中,酒足饭饱后的闲情雅致就是没事四处逛逛,这已然刻进了人们的骨子里,哪怕是如今大隐于市的老先生也摆脱不了的规律。

    师徒二人走在最前头,也不知相互在交流些什么,嘈杂的叫嚷声让许钦听不清一点,而跟在少年身后的小姑娘周景秋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

    原先看许钦那纤瘦的身板都能轻松的背着这个行囊,哪知自己刚一接手就因为行囊太沉,整个人都往前倾倒,差点摔了下去,周景秋是真想拆了这个行囊,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一袋石头。

    小姑娘的心思活络,此时不免有些郁闷,明明身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什么都没做,干嘛要她去照顾这个病秧子?要不是许钦是恩公的朋友,她早撂挑子跑了!这人看着像是个读书人,怎么就不知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姑娘,这行囊挺重的,要不还是我来吧...咳咳”

    许钦原本还想再挺上一挺,结果胸中那口淤血堵在喉咙,让他出气不得,不停咳嗽,好在李祁生注意的及时,一掌拍在少年的后背,让他把那口淤血吐出。

    而看着这一幕的周景秋,原本就在等许钦开口,结果出了这么一件事,便不好意思再将行囊推脱出去,反而还关心起了许钦的状况。

    “小友这是最后一口淤血了吧,待我们去找到落脚的地方,老头子我给你好好调理一番。”

    李湘安走到许钦的身旁,满是老茧的大手搭在许钦的肩头,眼中隐隐透露出了一丝期待和欣赏之意,因为他们这一路走来,少年向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哪怕是遇见了妖孽,又或者是经脉枯竭,他也一声不吭,这等坚韧心性,可要比当初这般大的李祁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李湘安萌发了一丝惜才之心。

    即便是少年不能拜入他门下,哪怕传授一些养身之法,一些皮毛拳脚也当是做个善事,攒攒功德也好。

    “多谢前辈,我现在感觉呼吸时十分通透,不像之前,总觉得胸中那口气呼之不出,十分难受!”

    “哈哈,许兄弟这是好事啊,那口淤血拥堵你的气窍,让你吐纳灵气时无法剥离其中杂尘,自然无法温养经脉,我们也不好随意出手相助,可经过这几天的颠簸,竟是阴差阳错帮了你一把,走走走,咱们赶快找个客栈落脚。”

    李祁生拉起许钦的袖袍便往前小跑,甚至比许钦本人还要着急,仿佛真正受伤的人是他李祁生一般。

    “孽徒,你给我慢点的,小友这重伤还未痊愈,经不起你折腾!”

    李湘安刚一出口,李祈生就撞倒一个迎面走来的路人,让他四脚朝天。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冲撞老子?”

    那人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嚷声骂道。

    李祈生自然听着了动静,连忙搀扶起那人,嘴里也不停的给他道歉,奈何就算他放下炼气士的姿态,也是没能逃过那人的毒口。

    “他娘的,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你这么个煞星!”

    “老子问你话呢!赔偿,必须赔偿我!”

    那大小眼,眼角长着一颗痣的男人活像个泼妇,不停的辱骂着李祈生,还叫嚷着要他给银子赔偿。

    “这位大哥,是我们不对,冲撞了你,这是一点心意、还望…”

    许钦刚一掏出几颗碎银,想着就当是破财消灾了,没想到那男人一把抓过了少年手中的银子,仍旧不肯息事宁人:

    “这么点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拿钱拿钱,愣着干什么?”

    “真是忍不了啊!”

    周景秋放下行李,哐啷一声落在地上,便是一脚踹在那男人的大腿根上,她现在怒气上头可没什么怕的。

    男人吃痛,捂着被踹的地缓了好一会,这才想要出手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李祈生哪能然后他得逞?见谈和不行,那便只能来硬的,随即长刀横在两人之间,让那其貌不扬的男人有所忌惮,不敢再向前。

    “怎…怎么?还想要动刀伤人啊!爷爷我是吓大的啊?”

    虽说那男人不敢再出手,可嘴上却得理不饶人,现在他可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李祈生出手。

    此时的李祈生眉头紧皱,心中的淤火让他憋屈的不想说话,不就是撞倒了一下,何至于此?

    “没教养的东西!”

    那人终归是说的过了火,一通乱骂之下,彻底激怒了李祈生,刀鞘死死抵在他的胸口,内劲将其震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上。

    原本将许钦一行人团团围住,看热闹的那些人皆是向后倒退一步,生怕李祈生会迁怒于他们。

    “住手!光天化日出手伤人!把我泱泱大秦律法视作无物,该当何罪!”

    人群中挤进来几个身穿缁衣的巡捕,一张口便是指着李祈生道貌岸然的以律法压其一头,这让原本就不怎么占理的李祈生更显得横行霸道。

    其中委屈,也只有李祈生这一群人才能知晓其中的苦楚。

    “分明是那人偷了我等的银子,被发现了之后还要耍无赖,这种人也配受我大秦律法庇佑?”

    李湘安缓缓踏出一步,走至众人身前,义正言辞的指着那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说道:

    “原本我们并不想追究,想着出门在外,不必去招惹麻烦,奈何这厮口出狂言,辱骂我等,我这弟子忍受不了,便将其制伏,怎么反而平白诬陷我等?”

    李湘安不愧是人老成精,在他口中便是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不由得让一众小辈暗暗竖起大拇指。

    “这…当真如此?”

    几名巡捕望向周围围观的行人,那些看热闹的人哪知道事情原委?大多都是在那男人破口大骂之后渐渐围拢起来,听到李湘安这么一说,一些热心的百姓也都纷纷附和,毕竟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把他带回去...”

    其中一个巡捕啐了一口,招呼着一行兄弟将那人拖拽着返回衙门,这一场闹剧便因此结束。

    只是在众人不知道的一个巷口,几名巡捕一脸不悦的聚在一起,目光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许钦一行人,有人出口道:

    “老徐,咱就这么回去交差了?大人交代我们的可是要把那带刀的人给弄进去的啊?两手空空回去不得被大人骂死啊?”

    那被称为老徐的巡捕手里正拿着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正琢磨如何下嘴,听到同伴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是有些担忧:

    “那能怎么办?原本还有些借口可以给他先带回去,结果被那老头横插一脚,又有百姓相助,先让他们去吧,总有机会的...至于这个废物,先拖回去关起来吧。”

    老徐将那肉包子送入嘴中,给几个同伴使了个眼神,让其把那昏死的男人拖回去。

    “怎么又是我们啊?老徐你好歹也出出力啊!”

    “少废话,回头请你们吃酒去。”

    ...

    益香茶客栈内。

    李祁生要了一间天字号,房间自然是最大的,设有两间寝室一间茶室,装潢算的上是豪华,这让周景秋杵在那显得有些拘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始终将自己的身份摆在最低等的下人那,其实在这个年纪的女子,若不是生在大户人家里,身份都有些低微,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年轻一代的女子。

    “别站着了,坐下休息一会吧,师父要助许兄疗伤,咱俩聊聊呗?”

    李祁生看了一眼前往寝室的许钦两人,转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招呼着周景秋。

    “恩公请说,奴婢知道的都会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这边两人渐渐活络起来,而寝室内的许钦则是遭老罪了,虽说李湘安已经用了最温和的灵气灌输至许钦体内,可少年那枯槁的经脉哪经得起如此折腾?只能缓缓温养一路通向丹田的那条经脉,好让他不至于在源头那处就崩溃破碎,然后才是一点点修复丹田的破损之处。

    好在有李湘安的指导,疗程还算是简单,至少丹田处成功汇聚出零星半点的灵气,希望算是有了,只不过对于少年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罢了,只能积少成多,循序渐进。

    “今天先到这吧,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一下。”

    李湘安停下手,望着半掩的窗外,天色已经昏暗,不少店铺都点上了灯笼,来往行人也逐渐变少。

    “多谢前辈,滴水之恩当涌泉...”

    许钦话还没说完,李湘安便笑着打断道:

    “小友言重了,这个因果老头子我可承担不起啊,我那老对头要是知道是我把他圣人印给抹了,指不定要放下手头要紧的事跑来跟我撕巴。”

    “前辈所说的因果到底为何物?为何让晚辈感觉那般缥缈玄乎。”

    许钦先前总是听这师徒两人谈论什么因果,对此大为疑惑,正巧眼下与李湘安前辈面面相觑,故而有此一问。

    “若是小友有幸入了我辈仙家一脉,那时便能自行体会,就当前而言,老头子我只能说因果对你有益,对我们则有害。”

    李湘安说完便离开了寝室,前往茶室内饮茶赏月,而许钦则是独自坐在床榻之上,细细感受着体内逐渐好转的气机,心中不免又想起那句“持本心而问天下!”

    许钦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李湘安师徒那般的人,潇洒于世间,仗剑天涯,若遇不平事便拔剑相助!少年在游历青州的这几年可是吃够了苦头,倘若在将来某天能像个游戏人间的仙人那般潇洒,即便往后的路再难,他许钦也会一声不吭的走下去。

    什湘镇衙门内

    “你们...真是给我长脸啊!我养你们是拿来看的吗?”

    不温不火的一句话,传入几位巡捕的耳中,如同炸雷响彻其脑海之中,吓得几人冷汗淋漓。

    “大人,委实是那行人善于诡辩,我等前去时他们已经赢得了百姓的同情,都在帮他们说话,若是我们仍旧抓捕,恐怕会给大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再者...他们之中有一个老头,已是人老成精之辈,我们必须要换一种办法。”

    被叫做老徐的巡捕向前踏出一步,倾身向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的韩仁武说道,后者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看着老徐道:

    “怎么?你有高见的话便去做,这事成了再来找我汇报,下去吧。”

    韩仁武随意打发了几个巡捕,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几人都离开院内,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韩仁武的身后,随即洒脱的躺在巡检大人的摇椅之上,一口沙哑的声音似嘲讽道:

    “若我是你,还是莫要去招惹那群人,且让他们在此居住时日,再任其离开便是。”

    “行了行了,托你办的事做得如何了?”

    韩仁武早已习惯了这人的口气,所以并未因他的讥讽而恼怒,只是询问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

    “我在他们暂住的客栈外守了一宿,那个少年的气机紊乱,似乎是受了些伤,而你说的那个带刀的年轻人与我实力差不了多少,故而没有发觉到我,至于那个老爷子嘛...我在那守了多久,他就与我对峙了多久,是个狠角色啊。”

    韩仁武听着这话眉头不由得一皱,当真被他们遇见了深不可测的人了,可惜已经答应的胭脂楼那群废物,眼下只能用些手段才能将其智取。

    “我知道了,你去吧,这事...既然那群人不敢大打出手,说明还是忌惮朝廷的,只要有所忌惮必定有所破绽,等我思量思量,敢在我的地盘上捅娄子,不死也得让他们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