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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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2章 来者不善(2)

    他微微垂着眼,似在许愿,又似什么都没想。

    很多心情化为此刻袅袅微烟,穿过马车缝隙,扑向天际。

    苍天尽处,谁将心头宏大愿景,和内心最细密的心情,聆听。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愿望是否被听见,是否能实现,是否终有一日各自执发丝一缕,结发为夫妻,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爱过便好。

    她欢喜便好。

    景横波睁开眼,就看见马车里朦胧一丝橘黄光晕,光晕里是他清雅尊贵的侧影。

    似有一缕烟气从眼前过,袅袅如梦。

    她有种恍惚感和沧桑感,觉得空气沉甸甸的。

    但他的背影温暖,什么东西燃烧的淡淡气味闻着,让人心动又心安。

    忍不住便想抱抱他的腰,告诉他刚才她睡得真好,还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光影朦胧,似有红晕浮动,有人给她梳头,彼此的黑发流水般交缠,挽成一个美妙的蝴蝶结。

    想到梦里那蝴蝶结造型她就想笑,然而看看他岿然不动的背影,又不想便宜了他,这个梦里暗示意味太明显,她才不想他知道她内心里最隐秘的心思。

    “你在烧什么?”她懒懒地不想动,鼻音浓浓地问。

    “烧你给我的情书。”他答。

    她听成“我给你的情书”,又好笑又鄙视地嗤的一声,吐槽道:“扯吧你还肯写情书……”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又耍她,一脚蹬在他背上,道:“玩我是吧?罚你给我写情书,写完一百篇,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你还是一脚蹬死我吧。”他答。

    “很想!”景横波恨恨骂一声,哪里敢真蹬死他,蹬重了都不敢,倒下了还得她伺候。

    她看见宫胤膝头那一堆碎发,顺手兜过来,卷成一团,道:“怎么不扔了?等会吹起来飘了满身都是烦不烦?”说完便开窗扔头发。

    宫胤阻止不及,也就随她去了,目光下意识地顺着她拉开的窗,向外一掠,正看见外头易国人围成圈子玩变脸,火光前一张张脸变来变去,有趣,又有些诡异。

    他目光随意扫过,正准备放下帘子,忽然手一顿。

    火堆旁,那个混进来的人在提问,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眼神迷离地道:“那两个人啊……是一对……呃……一对感情忒好的……”

    “那样的人物……呃……”另一个人接道,“哈哈竟然是断!”

    “很特别呢……也难怪咱们国主对他……”另一个人也接话,大腿却被身边人一拍,醒觉失言,呵呵一笑,举碗,“喝酒喝酒!”

    “喝酒喝酒!”混进来的那人和他酒碗一碰,啪地一声酒液溅起,各自落入对方酒碗。

    他并不急着喝,勾着身边人的肩膀,笑吟吟道:“都干!都干!”和每个人都狠狠碰了碰碗。

    瓷碗交击,酒液荡出碗外,落入每个人的酒碗。

    宫胤掀帘的手一顿,景横波发觉了,凑过头来,问:“怎么了?”

    宫胤一把将她的脑袋向下一按,景横波脖子一缩,立即明白了什么,心道不好。

    “怎么了?”

    这一声语气已经和先前不同,带了三分紧张。

    她心中暗暗祈祷,现在可不能出问题,宫胤刚醒,他和她状态都不佳!

    “有点不对劲……”宫胤靠在窗边,将帘子放下,只露出一点缝隙,轻声道,“有一个人,坐姿,动作都有些奇怪。”

    碰酒碗的动作过于大力,这个可以用酒劲上头来解释,但是坐姿也是一门学问,所有的高手,都会在站立坐卧时,下意识地选择最有利于自己出手和逃脱的方位,这和当时情境无关,完全是久经训练出来的习惯性反应。

    宫胤这样的高手,自然能一眼看出那火堆边,哪个位置最有利,现在,那个位置上,就坐着大力碰酒碗的人。

    易国人的脸无法辨认,只能通过服饰来辨别,这个碰酒碗的家伙,并不是这群人的主事人,既然主事人都不知道如何选择最有利地形,一个从属能知道?

    也许是巧合,但多年生死生涯中走过来的宫胤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一切用巧合解释放过,很可能自己就会丢命。

    “那个。”他指给景横波看,“有问题。”

    景横波对宫胤的判断毫不质疑,她立即开始忧心怎么解决即将到来的危机。

    来者不善,必是高手,如何逃脱?

    此处地形和当初纳木尔围剿他们时近似,但此处离山还有距离,而四面旷野几乎无处掩藏,村落也很远,她的瞬移因为受寒气接连渗入,现在移动不远。

    而宫胤的状态,还不如当初以穆先生身份伴她逃亡时。

    火堆旁那人,忽然转头看了马车一眼,这一眼看得她心中一紧,宫胤已经唰地将帘子放下。

    两人在黑暗中默然相对。

    直觉告诉他们,虽然来的只是一人,但绝对比纳木尔那一帮人都难缠很多。

    “不能硬拼……”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宫胤忽然伸手拍向景横波肩头,景横波却反应极快,身子一仰避过。

    她倒下时,明媚的眼波如剪般,狠狠刺了宫胤一眼。

    又想拍倒她自己来,也不想想现在自己能行吗?也不想想自己硬撑着出了什么问题,她能好好过吗?

    她腰部柔韧,一倒便是一个铁板桥,砰一声撞上车壁,她顺势“哎哟”一声,大骂道:“菊花儿!你越来越骄纵了!瞧我不收拾你!”劈手抓过车壁上固定着的一壶酒。

    酒是用来给宫胤降温擦身用的,还有半壶,她抓着酒壶就要翻下车。

    声音已出,火堆边的人都已经回头,这时候她已经不能不下车,宫胤只得无奈罢手,却在她即将掀开帘子那一刻,手中剪刀一闪,划破腕脉,一小股鲜血,射入景横波手中酒壶。

    景横波一个倒翻下车,顺势晃了晃酒壶,将血液摇散。

    宫胤的血液,她是见识过威力的,当初进入耶律祁伤口,都给他带来不小麻烦,如果给人喝下去,效果当然更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