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释，此番归来甚早，可是有何变数？”

    到了禅院中，一个和尚走上前来问道，按照悟释先前修行的时间，应该还要再晚上些日子才会归来。

    此人名为悟法，按照入寺的顺序，他是悟释的师兄。

    “悟法师兄，途中遇一位道友，想借飞艇顺路赶往离火城，所以提前归来。”

    悟释简单说了下白月成遇到的情况，悟法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行为和说法。

    “既是如此，你便去宝殿中寻住持吧。”

    悟法想了想，飞艇确实还有两日就要起航了，悟释赶回来的正是时候。

    于是悟释就带着白月成一路朝着大雄宝殿而去，一路上见到不少僧人，但并不吵闹，进一步突显此处乃是清修之地。

    “师父，弟子回来了。”

    绕过大雄宝殿前院的香炉，来到大雄宝殿前，跨过门槛进入其中，有一老法师正站在那，面朝佛像闭目不言。

    在大殿之中，有三座巨大的金身佛像，似笑非笑，虽有笑意亦庄严宝相。

    “悟释，为何如此着急？”

    老法师正是悬空寺的现任住持，也是悟释的师父，法号空了，他未曾睁眼，便看到了悟释心中那没显露的着急。

    “师父，这位是弟子遇到的一位道友，他叫白月成，他所乘飞艇遇难，想乘我们的飞艇顺路去离火城。”

    悟释刚一说完，却又被空了打断了话语。

    “为师说的，是你心中的着急。”

    这一次，空了住持睁开了眼，略带浑浊的双眼中，透出了一道直击心灵的目光，让悟释为之一震。

    “吱呀”

    空了轻轻一挥手，大雄宝殿的门扉便关闭了，隔绝了原本洒落在地的阳光，只剩盏盏灯火照亮殿堂。

    “你身已染因果，有血气缭绕，你造了杀孽？！”

    空了盯着悟释看了几息，语气变得有些严肃，竟是连悟释助白月成造杀孽都看出来了。

    “师父，弟子是为救人！”

    悟释立刻解释道，把在阿克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救人即可，为何要害人性命？”

    这次，空了却不是在问悟释，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白月成。

    “害人性命？我若不将他们性命留下，阿克村只会再遭报复。”

    白月成听了也是有些好气又好笑，这空了住持居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悟释是我悬空寺未来佛子，你可知这因果业障，要费多少苦修才能消除？”

    听空了这么一说，白月成才知道悟释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那明知他们要死，却不出手保护，悬空寺就是这么救苦救难的吗？又或是说，在你眼里自身不受业障苦，更高于世人性命？”

    白月成有些恼火，但脸上反笑起来，空了明明是悟释的师父，为人处世却全然不同。

    “师父......”

    “住口。”

    悟释刚想打个圆场就被空了制止了，后者盯着白月成看了良久，眼神突然一变。

    “我道为何你敢在我佛门净地如此挑衅，又为何要让悟释沾染杀孽因果，原来你是魔！”

    空了刚才在心中默念妙空佛法，想借助悬空寺的梵音改变白月成的态度，却不曾想激起他体内反抗，透露出丝丝魔气。

    “怎么会？月成他不可能。”

    悟释一惊，师父居然说白月成是魔，自己与他同行一路已是一月有余，以他的言行举止来说，和魔根本不沾边。

    “啧，真是出奇一致啊。”

    白月成一下又想起了当初在四海城的遭遇，原来只要将人冠以罪名打到对立面，就能彰显自己的正义。

    “悟释，莫要受魔人蛊惑。”

    空了伸手将悟释拉到身后，左手出现了一串佛珠，右手更是抓着一根金刚杵。

    “若你心有仁慈，自当礼佛而拜，若你本就为魔，也难怪在佛前挑衅。”

    言罢，空了开始念动法咒，身上金光闪耀，比悟释要更加耀眼，连三座佛像都隐隐共鸣。

    这时候白月成才感受到空了的修为气息，竟是元婴期九段修为，若是他要出手镇杀白月成，恐怕也唯有引动祖巫之血同归于尽了。

    所幸他依旧顾及悬空寺之名声，遵循自身戒律，没有大胆到在大雄宝殿的佛前破杀戒，只是要以佛法渡化白月成。

    “你这老和尚好生没道理，仅凭些许梵音，就想不分是非把人归化为信众，究竟谁是魔！？”

    白月成一声大喝，坚守本心意志抵抗这扰人经声，两股悬殊的力量在大脑里对抗，此刻他头疼欲裂。

    与空了相比，他的灵魂之力实在微弱，空了的声音就像无孔不入的长虫，不断渗入他的神识，企图将他同化。

    “害我者是人......救我者...是妖...助我者是魔，若无妖魔，我与宗门已遭人毒手！”

    混元镇天塔及时为白月成渡来灵魂之力，让他得以暂时缓解对抗，只是眼下他身上沉寂的魔气又再度被激发，两种力量同时侵蚀，性情也变得暴躁起来。

    “月成，运转两仪归极！”

    混元一句提醒，让白月成醍醐灌顶，迅速运转起两仪归极，竟是将少许经声与魔气对神识影响中和了。

    “呵呵呵哈哈哈，我若是魔，那你又是什么？”

    稍稍缓过劲的白月成狰狞狂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你莫要说你不知这荒阳沙漠中多少人在受难，沙匪猖獗食人骨髓，你可曾怜悯？”

    “你口中的佛可曾降下罪罚？你可曾真正救他们于水火？”

    “你让弟子修行，不过是为了己身功德造化，延长他们的痛苦，你与沙匪又有何异？！”

    “你口中的魔在救人，你口中的魔要救人，要救的不只是一村人，而是所有人！”

    “我今日便在你佛前立下宏愿，我白月成，誓要挽救荒阳沙漠所有苦难者！”

    这一连串的话语可谓是不给悬空寺乃至佛门一点面子，任谁听了都得说一声狂傲无知，空了不知道是没有听进去，还是根本没在意。

    直到白月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立下了宏愿后，他的诵经声才戛然而止，抓着念珠的手也一震，睁开双眼瞳孔微颤看着白月成。

    而他身后的佛像，此时散发佛光，空中回荡着六字箴言，每响起一声，就化作一枚金字落下，将白月成笼罩，盘旋几息后隐入他的体内。

    “......我佛，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