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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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谁能预料未来的事情,谁又能与之自己的命运,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他先知先明,那么他真的能够快乐吗?也许属于他的更多是苦恼与忧虑。

    石仲德很少想以后的事情,所以才得来他平时的无所顾虑。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他也从没有做过经历挫折的准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直到那个周末,石仲德回到家,得知妈妈重病住院,生命垂危,他才意识到命运的无情。

    石仲德心急如焚地来到医院,冲进病房,见妈妈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顿时百感交集,扑到床边,“呜呜”地哭起来。“德儿,德儿,”妈妈声音微弱地叫着。

    “妈,你没事吧?”

    “德儿,妈好想你,你再晚来步,妈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说着也哗哗地流下了眼泪。

    “妈,你别担心,大夫说会好的。”

    “德儿,别骗妈,妈都知道了,我得了肝癌,已经到了晚期,活不了几天了。”

    “不,妈会好的,真的会好的。”石仲德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德儿,妈一去,就留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妈.....”

    “德儿,咱娘儿俩儿二十多年来相依为命,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现在妈要走了,你要记着妈....”妈妈说着说着,突然一阵抽搐。

    “妈,你怎么了,妈!...大夫!大夫!”石仲德冲出病房,急匆匆地找来大夫。

    大夫护士们七手八脚地量血压、测心跳,然后打了一针。

    妈妈的抽搐渐渐停了下来。

    大夫对石仲德说:“病人心跳很微弱,一定要多休息。”石仲德点了点头。

    大夫护士们都出去了,石仲德独自坐在妈妈的旁边,他看着妈妈熟睡的身影,心情无论如何无法平静,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妈妈向来俭朴持家,与人为善,在他的心目中,妈妈是世界上最和蔼、最善良的人,难道命运真的会这样不公平?石仲德心中默默地祈祷着,祈祷着,祈祷着病魔快些离去,祈祷着奇迹的来临。夜渐渐地深了。

    第二天,妈妈醒来,精神略好一些。她抚摸着石仲德的额头,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慈祥,语气却很严肃:“德儿,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一件事妈妈得告诉你。”

    “妈,什么事?”石仲德抬起头,深情地望着妈妈。“关于你的爸爸。”

    “我不是没有爸爸吗?”

    “那你是怎么来的?德儿,我说的事很重要。你的爸爸叫做陈济棠,他过去就是你们学院的教授。”

    “妈,以前你怎么不告诉我?”

    “以前你还小,不懂事。现在你长大了,妈妈才能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关系着身家性命。”

    石仲德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说来话长,德儿,当年还没有你的时候,我在陈家当保姆,陈教授的太太人很厉害,动不动就对我又打又骂。”

    “妈,你怎么不换个工作?”

    “当时我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只好忍气吞声。好在陈教授经常来安慰我,有时还买东西送我,年复一年,日久生情。”妈妈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喜悦,似乎正在回忆从前那段美好的青春时光。

    石仲德无法体会妈妈的心情,而是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你,因为陈太太一直没有生育,所以你就是陈教授唯一的后代,德儿,你本来应该姓陈。”

    “陈仲德,没有叫石仲德顺口。

    “这事情陈太太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自从怀了你,陈教授就把我安置在别处。只有趁陈太太不在家时,我才敢去与你爸爸相聚。我们这样一过就是五六年,你也从只会哭的婴儿长成活蹦乱跳的小淘气了。”

    石仲德一边听,一边努力地回忆着,“妈妈,我还记得:当时我叫他陈叔叔,他每次见到我都特别高兴,原来他竟是我的爸爸,爸爸的模样和表情,我现在还能回忆得起来。”“你的模样也越来越像你爸爸,每次看着你,我都会联想起你爸爸。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尽管总是偷偷摸摸,却是我一生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说着说着,妈妈的眼角淌下了热泪。

    “妈,你又难过了。”

    “德儿,有一件事,我很对不起你爸爸,每一次想起来,我就觉得好后悔。”

    “是什么事?”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叫你偷偷溜进陈家的那个空院子,去拿个很沉的木盒子吗?”

    “让我想想,

    “也许你忘了,那时你才不到六岁。”

    石仲德努力地回忆着,但是过去的日子在脑海里全是断断续续,拼凑不齐。

    “想起来了吗?为偷那个木盒子,你还差点送了命。”“妈,那个木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木盒里装着一幅古画,叫作‘琅琊佳人图’。”

    “啊?!”石仲德惊讶地叫起来。

    “你听说过这幅画吗?”

    石仲德点了点头。

    “那幅画非常珍贵,你爸爸把画藏在一个很保密的地方,几乎从不给别人看,他说那幅画是无价之宝,而且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

    “那咱们为什么要偷画呢?”

    “德儿,都怨妈不好,妈很贪财,但是妈对你爸爸的感情却是真挚的。为这件事,许多年来我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妈妈不要自责,我想当时一定是有原因的。”石仲德安慰着。

    妈妈继续说道:“我离开陈家后,一直靠你爸爸暗中接济度日,在那时,你爸爸虽然是教授,薪水也很有限。后来陈太太开始怀疑你爸爸,接济也就少了。我想:这样下去,名不正,言不顺,我一个女人家,万一你爸爸变了心,怎么过呀!所以头脑一热,趁一次去见你爸爸的机会,咱们可把画偷了回来。”

    “那‘琅琊佳人图’在咱们家?”

    “对,就在衣柜的地板下面。画虽然偷了出来,但我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已做得不对,不该把你爸爸心爱的画偷出来。没过几天,我带着画去找你爸爸,准备向他认错。没想到,到了陈家,那里已烧成了一片废墟。”妈妈说着哽咽住了,眼泪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落。

    石仲德听着听着,脑海中浮现出那陈家废墟,他想象着陈家烈焰冲天的情景,不由得浑身热血沸腾,“妈,爸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妈妈点了点头,“一定是有人对‘琅琊佳人图’眼红,所以杀人放火。”

    “妈,你放心,我要替爸爸报仇。石仲德坚定地说。“德儿,凶手这么残忍,他没找到‘琅琊佳人图’,一定不会罢手的,你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就是陈济棠的儿子。”

    “我会记住的。”

    妈妈紧紧抓住石仲德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着:“这个世界很险恶,凶手可能就在你的身边,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妈真为你担心。”

    “妈,相信我吧!我已经长大了。”

    “德儿.....”

    “妈....”